江湖是什麼?什麼是江湖?
一直在聽著各種江湖傳說,趙冱不僅很嚮往,同樣也有很多不明白。因為趙冱不僅從吳邛嘴中,甚至從許多人嘴中,從育王府護衛嘴中聽過很多江湖事跡,但卻從沒人給江湖劃定一個界限,區分一個界限,好像江湖無處不在,又好像江湖從未出現過一樣。
因此換了身裝扮,甚至還稍稍改裝一下,留了些短鬚後,隨著吳邛一起從育王府後門出來,趙冱就望向吳邛說道:「吳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入江湖?」
「我們現在就已經入江湖了。」
沒有感慨,也不需要感慨,甚至吳邛都不用回頭望一眼育王府高大的門楣。
因為吳邛也不知道,現在的育王府究竟還能不能給自己帶來榮耀,或者說那還是不是真正的育王府。
只是說由於育王圖濠的堅持、由於那些育王府官員的堅持,他們必須將自己視為王府,視為獨一無二的育王府代表。
可這說來說去就是一隻瘦死的駱駝,至於最後是一直死下去,銷聲匿跡的死下去,還是重新恢復往日光,乃至獲得更大的榮耀,這就需要眾人去努力,也需要吳邛去努力了。
但聽到吳邛話語,趙冱還是怔了怔。
畢竟兩人現在才剛剛離開育王府,這怎麼又能說是江湖了。
於是追上已經走到前面的吳邛,趙冱就說道:「吳大哥?你說我們現在就入了江湖?這話究竟什麼意思啊!」
「這不是什麼意思不意思的問題。而是一個心境的問題,待會汝就明白了。」
拉了拉用來遮掩相貌的斗笠,要說吳邛的改裝,那可比趙冱更要大得多。畢竟當初吳邛可在盂州城下與圖漾對戰,要說沒人能認出趙冱或許有可能,吳邛可是絕對不改裝就不能出門的。
當然,在一些眼力出眾的江湖人眼中,吳邛的改裝依舊等於沒改裝。可這就是吳邛所要的效果,若有若無的效果。
跟著吳邛並沒有急著帶趙冱出城,而是在盂州城中轉了一圈。很快就來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中。
只是酒館雖小。裡面的客人卻不少,甚至趙冱都能感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凶悍之氣。
因為裡面客人或許是胖瘦、老醜都有,但身邊、桌上無不放著各種武器。要麼是默默喝酒,要麼是高談闊論。甚至不用吳邛說明。趙冱都知道這是一個江湖人匯聚的酒館了。
可這不是在盂州城中?那些盂州捕快不也正在追捕殺害蔡譚的兇手嗎?他們這些江湖人又怎能公然嘯聚在盂州城裡面。
但好在趙冱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管有事沒事。趙冱都不會多嘴。跟著吳邛找了個角落坐下後,趙冱才壓低聲音說道:「吳大哥,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江湖人。他們就不怕官府捉拿嗎?」
「捉拿什麼捉拿,汝先前沒看旁邊的街巷很多嗎?那就是一旦有大量官府人趕到,他們立即就可從各種小巷逃走。而官府來的人少,他們也就不用逃了。還有,先別急著說話,我們且聽聽再說吧!」
「夥計,來一壺酒和兩道酒菜,」
指點完趙冱,吳邛就向櫃檯處的夥計招呼了一聲。
畢竟這可是江湖人匯聚的酒館,沒人招呼時,那些夥計可是絕對不敢靠近的,不然誰知道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然後酒菜送上來,一開始趙冱還在豎著耳朵亂聽,等到趙冱看到吳邛居然將一隻酒杯放在自己面前,並且幫自己倒滿酒時,趙冱就滿臉驚喜道:「吳大哥,這是給小弟的酒嗎?」
這不怪趙冱會驚喜。
因為從軍打仗雖然不可能不會喝酒,但趙冱畢竟剛剛成年,趙僳一般也只允許他在宴會上小飲一杯,平時可沒有這種待遇。
知道趙冱的狀況,吳邛也不奇怪道:「這很正常,雖然在江湖中喝酒乃至吃飯都必須時時注意,但汝能喝卻不喝,這就是對人不尊重。因為一杯酒而起的江湖廝殺並不少。」
「原來如此。」
得到吳邛提醒,趙冱也不再推辭了,或者說本就不想再推辭,只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趙冱就當即抽了口氣道:「好辣!」
「這很正常,只有小地方的酒館才會弄些大碗裝的低度酒來讓江湖人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但在盂州城這種地方的江湖酒館,裝修可以很平常,酒菜卻一定要好,不然根本吸引不了江湖人進城用他們的酒菜。」吳邛自顧說道。
「……這話怎麼說?難道還有江湖人為了喝口酒就專門進城的?」
雖然真的好辣,但辣就必定是好酒,不用吳邛再給自己斟酒,趙冱就幫吳邛和自己各滿了一杯。
而端起酒杯慢慢一抿,吳邛就說道:「這有什麼,汝看他們不都是這樣進城了嗎?還是汝真以為,江湖人也能在城中找到其他事情做!」
「怎麼不能啊!例如……」
剛開了個口,趙冱就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畢竟江湖人除了打打殺殺,還真好像沒其他事情可做一樣。
只是光說他們為了喝酒就入城,趙冱還是不大相信,試探著說道:「難道他們也是為了蔡譚被殺一事才進城的?不會他們也想在城中殺什麼人吧!」
「這就是所謂江湖人了,如果沒人開頭,他們什麼都不會做。可如果有人做出了什麼事,為炫耀自己的能耐,他們也都會一個個去瘋狂追捧。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是聽到苟三劍的消息,乃至猜出兇手是誰才進城找線索。畢竟苟三劍和兇手可不是從城外殺到城內,而是直接在城內起衝突,應該城內有……」
隨著吳邛解釋,趙冱也越來越動容了。
因為趙冱怎麼都沒想到,僅僅一件小事就有這麼多線索可尋。
但沒等吳邛繼續說下去,「噹啷」一聲,掛在虛掩大門上的門鈴輕輕一晃,一人就走進了酒館中。而不僅吳邛,甚至其他酒館客人也都望了過去,顯然所有人在喝酒時都不會忘記為隨時都有可能引起的廝殺做準備等等。
可等到看清來人,不僅那些江湖人,甚至趙冱也有些錯愕了。
因為那居然是一名身著衙門制服的捕頭,也不知道是來辦案還是來喝酒。但不管辦案還是喝酒,都好像有些不對勁吧!
畢竟吳邛前面就說過,如果有官府上門,這些江湖人立即就會逃跑,因為要知道他們每人身上可都背著幾條命案的。
但不等趙冱想清楚為什麼,立即就有一桌客人大笑道:「呵哈哈,這不是卮捕頭嗎?難道又是想來抓某嗎?」
「……君無機!汝居然敢進盂州城!」
撲一聲。
卮傑會來到這個江湖人匯聚的酒館自然也是為了打探苟三劍的消息。畢竟幾天時間過去,卮傑甚至已經去過苟三劍家鄉,但卻並沒見到任何人,只好萬般無奈來到這種江湖人聚集的酒館找消息。
可縱使如此,卮傑還是沒想到會在酒館中遇到一直被自己追捕的江湖人君無機。
因此驚怒中,卮傑的右手也立即落在了腰側刀柄上。
但脖子上拴著一條紅巾的君無機卻滿不在乎道:「某做什麼不敢進盂州城,還是汝真以為自己能抓得住某。再說一句閒話。信不信某待會就出去將那些為貪官污吏叫好的所謂讀書人全都幹掉。」
「汝……」
睜目瞪了一下,卮傑的身體就因為君無機的恐嚇開始顫抖起來。畢竟卮傑或許能在君無機手下勉強保住自己,但可保不住那些讀書人。而那些原本就已經停下說話的江湖人就更不會開口了,雙眼只是不住在卮傑與君無機身上打轉。
一是看卮傑敢不敢動手,二是看君無機到底是什麼人。
然後好一會,卮傑才放下刀柄說道:「哼!某今日不是為了辦案而來,下次再見面,小心某絕不放過汝……」
說完也不等君無機或其他人開口,卮傑扭頭就出了酒館。看到這一幕,那些個江湖人才一下哄笑起來道:「君大俠好樣的,如果君大俠要殺那些為貪官污吏叫好的所謂讀書人,我們一起來幫手。」
「就是,就是,看那捕頭的慫樣。」
「哼!別胡扯了,誰關心那些讀書人怎樣啊!某卻很想知道當日究竟是誰那麼大膽,居然當街就殺了蔡譚老匹夫。」
「蔡譚那老傢伙確實是匹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過真是的,苟三劍雖然我們都知道,但那天與其交手的傢伙究竟是誰啊!」
「沒見過,但那毒辣的劍招,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跟著那些客人議論紛紛,趙冱的臉色卻有些難看道:「吳大哥,那卮捕頭真是捕頭嗎?為什麼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應該他是有抓捕君無機的使命吧!」
「這汝就不懂了,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官府底層。如果碰上的是能吃掉的對手,卮捕頭肯定會出手,但既然打不過對方,周圍又有那麼多江湖人,也就沒人還會動手了。」
「這,這可真是……」
「這沒什麼真是的,而且這也有可能是那君無機在與卮捕頭串通想要套出兇手的消息。」
呃一下。
剛聽到吳邛話語,趙冱原本還想感歎兩句,現在卻徹底感歎不起來了。
因為這也並非完全沒可能,尤其看那些江湖人好像都不認識那什麼君無機的樣子,恐怕這事內情還真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