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程,宋融都在馬車內一言不發。這不僅因為沒人能與宋融交流,宋融更要好好思考一下宋貴妃這次回府及大明公主的意圖等等。
因為很明顯,宋貴妃這次回府應該與嚴家一事有關,但宋融又能任由宋貴妃或大明公主說什麼是什麼的什麼都不做嗎?
那宋融就不再是刑部尚書,只是坐在刑部尚書位置上的傀儡了。
特別在嚴家遭遇大劫都沒有選擇做傀儡的狀況下,宋融又怎能什麼都不做就屈服。
而一等馬車回到嚴府,看到前來迎接自己的僅有宋立一人,宋融並沒有做更多感慨。因為整個宋家,也就只有宋立一人知道全部事情真相,恐怕不知道宋貴妃來意,好像宋適和其他人,應該都是在巴結和討好宋貴妃當中。
因為皇上雖然已經過世,不說暫時還影響不到宋貴妃在皇室中的地位。僅是宋貴妃現在還能回宋家一點,恐怕也會被認為宋貴妃不會給皇上陪葬的象徵了。
可早知道大明公主曾許諾宋貴妃不用陪葬,這或許是宋適等人歡喜的理由,卻根本不是宋融能夠高興的事。
然後先看看蒙面侍女並不在馬車周圍,宋融才望向宋立說道:「宋立,貴妃娘娘在什麼地方?」
「娘娘前面與大哥和幾位伯父談了一會,現在應該在娘親身邊,爹爹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去見娘娘嗎?」
宋立只是正好在前院附近,得知宋融回府。這才出來迎接一下,卻沒想到宋融開口就問宋貴妃的事情,同樣也有些詫異。
但一聽宋立問自己要不要休息,宋融卻一臉苦笑。因為宋貴妃或許是不著急見宋融。但被蒙面侍女鬧了一通,宋融卻是想要快些在宋貴妃面前了結一些事情,也好別讓自己負擔太重了。
跟著來到宋嚴氏住處,由於這是女眷住地,宋融也沒再遇到其他人,直接就見到與宋嚴氏在一起扯家常的宋貴妃宋穎。
然後宋融也都是規規矩矩揖了一下首道:「老臣見過貴妃娘娘。」
「宋大人客氣了,本宮往後還不知道怎麼安置,卻也當不得這樣的大禮。」
「怎麼。長公主殿下還沒給娘娘一個確切回信嗎?」
聽到宋穎話語,宋融就微微色變了一下,也是不滿了一下。因為官宦世家即便不是因為宋穎能免於殉葬才向大明公主和天英門弟子低頭,但大明公主若是說過的話都不算數。卻也會讓所有人不忿了。
宋穎卻淺淺一笑道:「宋大人言重了,但長公主殿下都是為了本宮之事才做出了篡改遺詔之舉,本宮哪還能去催促長公主殿下。」
「什麼?篡改遺詔,大明公主篡改遺詔是為了貴妃娘娘?」
雖然是女人,雖然官宦世家的女人向來不能干政。但對於外面鬧得沸沸揚揚的大明公主篡改皇上遺詔一事,宋嚴氏卻也是有所聽聞。只是沒想到這居然與宋穎有關,頓時就有些驚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因為在遺詔中多加一句「務不讓其他污血濁朕安眠」或許的確就可免了宋穎的殉葬之危,但在大明公主篡改遺詔一事被披露後。卻又將大明公主自己置於了危險之中。
這種以己之身來換他人安全的事不僅很難想像,也讓宋家有些無法報答。
因此在宋穎點頭望向自己時。宋融就滿臉陰沉道:「娘娘的意思是,長公主殿下想我們宋家幫她做什麼。」
「長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宋大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就不做什麼。」
「但嚴家可是娘娘母親的親族,而且本官奉命執掌刑部,卻又怎能因私廢公。」
不奇怪宋穎的話語,發生今天的事,宋融知道刑部肯定是要想辦法面對的。因為刑部若在今日之事上也都被大明公主堵住,那京城中就幾乎再沒有能與大明公主相抗的力量了。
所以宋融即使沒準備用刑部力量與大明公主全力相抗,但他至少也要讓刑部爭取到一個中立位置。而刑部能否中立,則要看他們是否能在嚴家這場血案中公正公開。即使懲處不了少師府,也要給少師府掛個案底,這樣才能容後再算。
不然好像丞相府的血案一樣,大明公主又憑什麼想要壓下來。
可即使知道宋融想法,宋穎還是不慌不忙道:「宋大人真認為自己沒有因私廢公嗎?如果宋大人沒有因私廢公,嚴嘵又有什麼能力傳播謠言,那些官員又怎麼傳播長公主殿下的謠言。」
「可那些都不是謠言,就即使他們說長公主殿下暗害皇上,那也是一種帶著傾向性的推測而已,畢竟長公主殿下確實做了這些事。還是娘娘要因為長公主殿下讓娘娘免除殉葬之危,就要不認為自己是官宦世家出身了。」
不是氣憤,而是怨惱。
沒想到宋穎竟會用因私廢公來指摘自己,宋融也開始有些惱火了。
宋穎卻搖搖頭道:「這個本宮當然清楚,但爹爹又真不清楚別個刑部尚書有資格,爹爹卻沒這資格。除非爹爹與女兒斷絕父女之情,否則就是恩將仇報嗎?嚴家是自作孽,爹爹也想自作孽嗎?」
「住口,汝說什麼自做孽?」
被宋穎說什麼自做孽,宋融的脾氣也一下炸開了。反正在宋穎改換父女稱呼後,宋融也有了訓斥宋穎的資格。
但看到宋融氣得身體發抖的樣子,宋穎的嘴角卻是帶起一抹嘲弄道:「爹爹真認為自己不是自做孽,那爹爹又可曾知道長公主殿下也下了格殺令。或者說爹爹現在還認為,只有易少師會殺人。長公主殿下卻不會殺人?」
「……汝什麼意思,難道汝已不當自己是官宦世家血脈了嗎?」
「爹爹真認為自己能活著在刑部做自己不該做的事?女兒只是關心爹爹生死,這也有錯?」
呃!
雖然宋融從沒想過宋穎也會這麼不聽話,畢竟宋穎表面上是貴妃娘娘。宋融還是相信官宦世家的教導足以讓她知道自己該在宮中做什麼、怎麼做,這也是他格外怨恨宋穎現在態度的原因,彷彿她是被大明公主影響了一樣。
可真等宋穎質問宋融能不能活著過問嚴家之事時,宋融的神情立即僵住了。
因為這可不是他想要回來見宋穎,而是宋融當時若堅持先讓刑部裁處嚴家冤案再來見宋穎,恐怕他早就被天英門弟子格殺了。
又或者說,天英門弟子在刑部對宋融的威脅原本就不是針對宋融想撇開宋穎的勸說,而是就針對他想為嚴家翻案本身。
因此沉了沉臉。終於恢復了一絲冷靜後,宋融就說道:「但娘娘又認為大明公主能通過威脅本官來控制刑部,她又能控制大理寺嗎?」
與刑部主掌大小律法不同,雖然同樣是律法機關。大理寺掌管的卻是高官貴胄乃至沒資格受宗人府管轄的皇室宗親的刑法。所以比起刑部即使插手嚴府一案也會受易嬴的官位限制輕易動彈不得,大理寺要過問嚴家血案,乃至說大理寺卿乃是雅妃的兄長龔泱這點,宋融都相信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對付少師府。
所以,雖然不知道上次乾清宮中龔泱的表現是怎麼回事。但有太皇太后支持,實際宋融早就有了禍水東引的打算。
只是一開始沒打算說出來,現在卻被宋穎逼得宋融不得不開口了。
「這……」
挑了挑眉頭,雖然早知道育王圖濠已在申州被穆延控制的事。但宋穎也好說能不能越俎代庖將消息洩露出來,只得聳聳肩道:「爹爹既然知道有大理寺可過問這事。為何又硬要趟這渾水。」
「這不是為父要趟這渾水,而是大理寺既然遲早要插手這事。為父又怎能不讓刑部跟著表示一下,免得被其他人指摘。」
這算勝利嗎?最多就是曲線救國。
可如果天英門不讓自己頂在前面,宋融也不在乎跟在後面鬧騰一下了。
反正前面嚴家都說了,官宦世家以後遇事都不能再衝鋒在前。
而不好提前將消息洩出來,宋融既然打算讓大理寺先出頭,宋穎也不在乎讓自己父親嘗嘗什麼叫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的話了。畢竟宋穎雖然貴為先皇貴妃,但可沒有多少機會能真正壓在宋融頭上,這也是宋穎先前抓著一些把柄就要硬壓宋融低頭的原因。
故而點點頭,宋穎說道:「如果爹爹答應不搶先出頭,女兒也沒什麼好說的。但在大理寺沒過問此事前,爹爹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哼!這又消得你們女人來多嘴。」
微微不滿了一下,如果說是君臣之禮,宋融當然不好在宋穎面前頤指氣使。但如果是父女之儀,宋融卻也不會給宋穎好看了。
可聽兩人說了這麼久,一直不知道這是什麼事,宋嚴氏才擔心道:「老爺,你和小穎都在說什麼啊!怎麼說的好像與老身的娘家有關一樣,難道宋家出了什麼事嗎?」
「這還是嚴嘵的事情所引起,雖然宋家血脈這次沒死,但是……」
有些事不是想隱瞞就能隱瞞的,或者說,不隱瞞比隱瞞更好。所以反正也隱瞞不了,宋融還是將今日之事略微說了說。
只是隨著宋融說起嚴家血案的變故,宋嚴氏的臉色也急變了變。畢竟宋嚴氏本就出自嚴家,雖然宋融也不知道宋家叔伯的詳細瘋魔狀況,但只消想像一下當時情形,卻也足以讓一般人不寒而慄了。
至於這是否自做孽,那卻是誰也不能多說。
畢竟沒人要求嚴家將嚴嘵的靈車拉到少師府門前折騰,結果不僅嚴嘵死無全屍,甚至嚴家最終會因此瘋魔多少人也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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