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百三十一章、將易少師由絕對的敵人變成可能的朋友——
第七百三十一章、將易少師由絕對的敵人變成可能的朋友
想要在北越國京城中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條件是什麼?
乃是情報的及時與準確。
因為若是沒有及時、準確的情報,不知道其他人都在做些什麼,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這都足以給官員帶來滅頂之災。
而要做到這點,不僅天英門憑著過江龍般的高超技藝可以做到,好像官宦世家這種經歷了幾百年沉澱的地頭蛇同樣也可做到。
因此,雖然在距離上晚了一步,也應該是在時間上晚了一步,但當圖蓮在烏山營中由小霞嘴中得知官宦世家意圖作亂的消息時,官宦世家也在京城中因為收到了同樣消息而聚集在一起。
「混蛋,這是怎麼回事,消息怎麼會洩露,怎麼會洩露的……」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居然還是陸中正先得到消息,他究竟是怎樣得到消息的。」
「難道陸中正當時沒離開?」
「這怎麼可能,當時陸中正距離涼亭的距離都已經上百米了……」
身為官宦世家,在得知消息洩露後,參知政事嚴戌等人緊張的不是消息洩露的後果,而是消息究竟是怎樣洩露的。因為對他們來說,當他們提出幫助洵王圖堯競爭皇位的建議後,就知道這消息隱瞞不了多久。
因為只要洵王圖堯決定競爭皇位,他就必須先將官宦世家一起抬出來。
但這次消息洩露的時間、方式卻是個大問題,如果不能弄清消息是怎麼洩露的,以後有關官宦世家的事情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畢竟官宦世家是怎麼成為官宦世家的?
那正是由各種秘密堆集起來的。
不過與其他人的躁動不同,想到易嬴上次通過宋穎來壓制自己的事,宋融就沉凝道:「等等,你們認為這消息會不會還是來自易少師,只是為給我們增加壓力,他才通過陸中正說出來。」
「以此顯得陸中正好像很有實力的樣子,讓我們自亂陣腳。」
「自亂陣腳?有可能。」
作為聚會的主人,與左光祿大夫張遷喜歡在自家書房中召開聚會不同,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參知政事雖然是個比較陽光的工作,參知政事嚴戌卻更喜歡在嚴府的地下密室中與人議事。
因為只有深藏於地底,才能真正確保消息不會有一絲外露,而這也是眾人選定嚴戌家來作為這次聚議地點的主要原因。
因此燭光昏暗下,聽到宋融提醒,眾人都開始點頭。
畢竟他們上次用來與洵王圖堯商議合作的涼亭雖然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但這對其他人來說要探聽秘密或許很困難,卻絕對攔不了那些高來高去的天英門弟子。
所以,這如果是由易嬴身邊的天英門弟子先得到消息,他們並不會感到奇怪,只是疑惑陸中正怎麼也會高來高去地得到這消息。
但消息如果本身就是易嬴透露出去,卻又假陸中正之口說出來,這就有可能了。
因為一開始想向皇上稟報這事的本就是易嬴,如果先得到消息的乃是陸中正,那怎麼都該由陸中正來決定什麼時候稟報吧
畢竟這可是官場常識,不可逾越的官場常識。
於是想通消息是怎麼洩露後,眾人也不再擔心了,坐在背光處的殿閣大學士柳沂就說道:「那消息這麼快就洩露了,我們該怎麼辦……」
「這不是我們該怎麼辦的問題,而是消息為什麼會這麼快洩露,或者說易少師為什麼這麼快就將消息捅出去的問題。」
與其他人從未在朝堂外與易嬴接觸,宋融也是最近才通過宋穎與易嬴發生了部分接觸不同,江義卻是官宦世家中與易嬴接觸最多的人。
所以隨著江義疑惑出聲,眾人頓時都沉默下來。
因為,知道易嬴有天英門弟子相助,即便官宦世家決定與洵王圖堯合作,可也沒自認為消息能隱藏多久。但身在官場、身在京城,誰又不知道洩露消息是一回事,什麼時候才將消息洩露出去才對自己的利益更大又是另一回事。
可易嬴這麼急急忙忙將消息捅出去對他自己又有什麼意義?
真正想起來,這或許對官宦世家的意義還要更大一些。
畢竟消息真被捅出去,官宦世家肯定就得斟酌行事、小心行事。
這樣不僅再被發現的幾率將會無限減小,誰又能只因一個「未付諸實施」的消息而對官宦世家擅自下手。
雖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狀況同樣存在,但以官宦世家在朝廷、在京城、在北越國中的影響力,誰又敢在沒有證據的狀況下對官宦世家肆意下手?
即便那不是自掘墳墓,卻也等於是在自毀基石。
而由於易嬴上次竟是通過宋穎的關係來「輾轉」找宋融解決宥尊的調職問題,再想想易嬴和大明公主對宋穎的許諾,宋融就說道:「這會不會就是易少師的目的,因為誰都知道只是消息洩露並不能治我們官宦世家的罪,但為了避免被皇上治罪,我們卻也肯定得暫時收斂行動。」
「……暫時收斂行動?宋大人說這就是易少師的目的,可這又有什麼意義?」
這不怪張遷要說沒意義。
因為收斂行動的意義在什麼地方?
那就只可能在近期有什麼大變動時,這樣才需要暫時收斂行動。不然事態若是一直沒有變化,那官宦世家收斂不收斂又有什麼區別。
而京城近期又會有什麼大變化?
最多就是浚王圖浪進京的事。
雖然大明公主在這種時候視察烏山營的事也值得重視一下,但那不過就是因為浚王圖浪進京,朝廷才想確保一下烏山營的狀況。
因此聽到張遷話語,眾人就都陷入了沉默中,而參知政事嚴戌也點點頭道:「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好在這次易少師的蠻幹,我們也必須收斂一下,只是洵王爺那邊……」
「不如由本官去洵王府探探洵王爺口風也順便去探探易少師的口風吧。」
聽到江義話語,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因為易嬴曾幾次到江府做客,江義要到少師府回訪不僅不會讓人感到奇怪,更會給外界一種官宦世家已在向少師府妥協的假象。但不說官宦世家有沒有真的妥協,隨著江義先後探望少師府、洵王府,更可造成相當一部分人的思維混亂。
好像在整件事情中,少師府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揭發者,而是一個參與者一樣。
只是隨著幾人從地下室出來,卻立即看著不遠處涼亭上的一人驚呆了。
而嚴府專用來議事的地下室建在什麼地方?
乃是建在嚴府花園中,這對幾乎所有朝廷官員來說都不是秘密。
因為每當有客人來到嚴府時,不管有沒有必要,嚴戌都會帶他們參觀一下花園中的議事密室。
當然,這並不是參知政事嚴戌的創舉,而是嚴府歷代家主流傳下來的規矩,為的就是要讓這個密室成為一個不是密室的密室。因為當這密室成為不是密室的密室時,不僅再不會有人將目光聚焦在密室上面,也可以減少嚴府的許多麻煩。
而為什麼又要說麻煩?
因為密室這種地方只要存在,肯定就會成為許多人獵奇的目標,特別是那些肆無忌憚的江湖人的獵奇目標。
但作為一個密室來說,不僅嚴府密室已經是個不是密室的密室,包括嚴府用來修建密室的地方都很成問題。
因為嚴府花園雖然看起來艷麗無比,但作為花園的性質來說,各種遮遮掩掩的死角卻是太多了。
而死角多則意味著侵入密室,至少是接近密室入口的方法非常多,這自然會引起一些膽大包天傢伙的嘗試**。
可**歸**,嚴府又為什麼要將議事密室建在花園中?還將密室變成了不是密室的密室?
為的就是要用這些死角來yin*敵人。
因為,這些死角對於那些慣於搜尋探秘的傢伙來說固然都是些可避免被人發現的死角,可對於始作俑者的嚴府來說,這些死角又怎可能繼續是死角。
所以利用這些同樣不是死角的死角,別說什麼為了打探秘密而來的官方探子,光是那些愚蠢的江湖人,嚴府都不知道抓住了多少。
甚至於就因為這個密室、這個花園,嚴府已然成為了那些江湖人不敢輕易踏足的禁地。
可江湖人是不敢踏入,但如果是官員,如果是堂堂正正前來嚴府的官員,所謂花園、所謂密室就都不再成為禁地了。
只是嚴戌等人怎麼都沒想到,當他們還在為怎麼應付南書房中的變故而商議對策時,洵王圖堯居然就主動找來了嚴府。
而看著洵王圖堯在花園涼亭中向幾人點頭微笑的樣子,幾名官宦世家家主的心臟都不禁微微緊縮了一下。
因為,隨著洵王圖堯堂而皇之地前來拜訪官宦世家,他們都知道現在已不是官宦世家想要借助洵王圖堯的力量來對付大明公主的事情,而是洵王圖堯要將官宦世家綁在自己爭奪皇位的戰車上了。
因此對望一眼,幾人都沒有多說什麼,一起緩步向花園中的涼亭走去。
但與洵王府中的涼亭為了顯示出洵王圖堯的尊貴乃是十二角涼亭不同,嚴府花園中的涼亭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八角涼亭。
當然,這種普通只是針對官員而言,若是一般富戶家的涼亭,根本就不敢超越六角的限制。
雖然這並不是任何人的特意規定,但作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範例,自然沒人敢去輕易破壞。
而在進入涼亭後,身為嚴府主人,參知政事嚴戌就帶著眾人朝坐在亭中石凳上的洵王圖堯微微一揖道:「洵王爺海涵,不知洵王爺今日怎會來到嚴府。而且洵王爺既然來到嚴府,為何又不讓人通知嚴某,害得嚴某慢怠了洵王爺。」
「嚴大人客人了,本王今日只是送浚王爺進京,順道來嚴府坐坐,沒想到卻遇到了官宦世家這麼多家主。」
「送浚王爺進京?浚王爺怎會今日就進京,難道浚王爺乃是想要入宮覲見皇上?可是……」
隨著洵王圖堯說出自己乃是隨浚王圖浪一起進京的事,殿閣大學士柳沂就相當驚訝。
因為,以浚王圖浪來京的意圖,即便他遲早都要入宮面見皇上,但也不應該這麼著急才是。
洵王圖堯卻搖搖頭道:「柳大人誤會了,浚王爺入京不是為了見皇上,而是為了入住浚王府。畢竟浚王爺只要一日還是浚王爺,浚王府就屬於浚王爺。雖然本王是想留浚王爺在洵王府多住幾日,但奈何浚王爺堅持要回浚王府居住,本王也只得送他入京了。」
浚王府?
聽到洵王圖堯話語,眾人都有些說不出話了。
畢竟浚王圖浪即便被驅逐到了秦州,京城裡的浚王府卻不會因此就被撤消,只是在僅有二郡主圖瀲一人入住的狀況下,根本就沒人會將那當成真正的浚王府來看待。
因為只有浚王圖浪住的地方才是浚王府,沒有浚王圖浪的地方,浚王府就只是個虛名。
但一回到京城就入住浚王府,這不得不說浚王圖浪的表現相當果斷。
而在看到眾人都不說話時,洵王圖堯卻又展顏一笑道:「對了嚴大人,記得我們昨日才說過一件事吧那不知本王可不可以現在就開始要求官宦世家協助本王準備奪取皇位的事宜了。」
準備奪取皇位的事宜?
準備?
突然聽到洵王圖堯話語,眾人再度一驚,張遷就若有所思道:「王爺高見,但不知王爺可否聽說今日早間才從皇宮中傳出的一個消息。」
「張大人是說皇上已經知道官宦世家要幫助本王奪取皇位的事嗎?但那與我們要做的事情又有何關係……」
「有何關係?不知洵王爺此話從何說起。」
身為官宦世家,性命可以不要,顏面卻絕對不可以不要。
而隨著洵王圖堯胖乎乎的一張笑臉說出「奪取皇位」四字時,殿閣大學士柳沂就知道他是想扣住官宦世家了。
可即便如此,在北越國皇上圖韞已得知消息的狀況下,柳沂卻也有些不解洵王圖堯為什麼一點都不緊張。
畢竟官宦世家再怎麼龐大也只是官員的集合,不是皇室宗親的集合,更不是擁有奪取皇位資格的皇室宗親。
而洵王圖堯的胖臉卻再次一堆,笑瞇瞇說道:「柳大人過謙了,雖然本王的確有意奪取皇位,但可無意與現在的皇上奪取皇位,可太子殿下即便也有資格繼承皇位,本王卻也沒有推托的必要。」
「所以,本王現在需要官宦世家做的事也就是為奪取皇位做準備而已,只是做準備,誰又能拿我們怎麼樣。」
做準備?
再次聽到洵王圖堯說出「準備」二字,張遷就知道自己先前的感覺並沒錯了。
洵王圖堯雖然已決定加入皇位之爭,但可不打算現在就去爭奪皇位,而是與育王圖濠一樣,準備等皇上過世後再對太子殿下動手。
雖然這有些奸猾,但對官宦世家來說卻無疑利益很大。
因為他們真正要防備的乃是太子登基後的大明公主勢力暴漲,而不是在北越國皇上圖韞的統治下怎麼生存。
畢竟兩年後太子圖煬真的登基成功,卻也仍然只是個孩子,大部份的朝廷權力肯定都要被大明公主攝取,而那時也才是大明公主對付官宦世家的最好時機。
所以為避免官宦世家遭到大明公主打擊,他們才會想要聯合洵王圖堯,盡量破壞太子登基的可能。
因此知道洵王圖堯意圖後,眾人就相顧點了點頭,參知政事嚴戌才說道:「……原來如此,嚴某明白了,那不知洵王爺想要我們幫助做些什麼?」
想要我們幫助做些什麼?
雖然這話說的官宦世家好像被洵王圖堯掌握了一樣,但什麼是官宦世家?官宦世家原本就是官員的世家,而官員生來都是要受皇上和強大的皇室宗親支配的力量。
而考慮到大明公主的力量,為在北越國生存下去,為了延續官宦世家的命脈,嚴戌等人根本就不在乎給洵王圖堯掌握一段時間。
因為這時間最多就是到皇位競爭結束時為止。
如果洵王圖堯競爭皇位失敗,那官宦世家自然就獲得「自由」。而洵王圖堯如果競爭成功,繼續為到時已成為皇上的洵王圖堯服務,這原本就是官宦世家的宿命,根本就不值得可惜。
而等到洵王圖堯歸天後,官宦世家也就獲得了自由,這也是真正的自由。
因此,不僅其他官宦世家家主沒覺得嚴戌的話有問題,洵王圖堯更不會懷疑嚴戌的誠意,點點頭說道:「這很簡單,首先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將易少師由絕對的敵人變成可能的朋友。」
將易少師由絕對的敵人變成可能的朋友?
乍聽這話,眾人臉色就都驚訝了一下。
因為,誰都不會意外洵王圖堯竟會給易嬴冠上一個「絕對敵人」的稱號。
畢竟不說易嬴與大明公主間的「剪不清、理還亂」關係,僅以易嬴護送太子入京的功勞,除了拚死保太子登基外,易嬴根本不可能還有其他選擇。
所以,當官宦世家和洵王圖堯選擇與大明公主為敵,選擇與太子圖煬爭奪皇位時,這就注定了易嬴絕對會是官宦世家和洵王圖堯的敵人。
但不是說他們就沒有對付易嬴的信心,而是如果真有辦法將易嬴由絕對的敵人變成可能的朋友,誰又會悶著腦袋去與易嬴硬碰硬。而如果真能將易嬴變成朋友,至少是變成某種程度上的「可能的朋友」,那對官宦世家和洵王圖堯來說也是一件極為有利的事。
所以浚王圖浪對官宦世家的第一個要求即便有些讓人意外,但卻又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