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百八十一章、今天這裡就必須得有人死——
第四百八十一章、今天這裡就必須得有人死
作為育王府王妃,圖箋在性格上或許缺乏強勢的一面,但由於育王府最強勢的雅妃已經隨育王圖濠一起前往申州,沒有了敢在圖箋面前肆意妄為的人,圖箋在育王府中的地位也漸漸開始抬頭。
證據就是圖箋昨日剛任命過新管家並懲戒了那些育王府官員後,王府中剩餘的幾名妃子就都在一大早跑來找圖箋請安了。
如果是往日,她們在育王府中請安的對象肯定不是圖箋,而是雅妃。
雖然這也曾讓圖箋相當鬱悶,甚至無比憤怒過,但由於育王圖濠的置之不理,卻也坐大了雅妃在育王府中的權力。
因此在送走幾名前來請安的側妃後,圖箋都因為有些不習慣而疲憊起來。
不過,等到圖俟求見時,圖箋還是打起了精神。因為若不是圖俟昨日幫圖箋狠狠治理了一下那群育王府官員,圖箋也知道自己恐怕很難拿回王妃的權力。
幸好雅妃現在不在育王府,圖箋更想借助圖俟的幫助重新將育王府大權掌控起來。
可對於原本就有些懦弱,甚至有些逆來順受的圖箋來說,掌控育王府大權真那麼重要嗎?
如果沒遇到雅妃,如果沒遇到雅妃那種強勢的女人,圖箋或許真不會太看重這事。可由於身為育王妃卻受雅妃壓制那麼久,自己的孩子又要同雅妃的孩子爭奪將來的育王府繼承權,不管願不願意,圖箋都知道自己不能再碌碌無為。
因此,在讓丫鬟將圖俟喚進屋子時,圖箋就一臉和藹道:「二世子,你今日不是已經請安過了嗎?怎麼現在又有什麼事嗎?」
「回稟王妃殿下,那是因為王府外現有一名叫宗俞氏的婦人來找兒臣和王妃殿下討要公道。」
「討要公道?她要討什麼公道?還有這宗俞氏又是什麼人?」
忽然聽說有人到育王府討公道,圖箋就一臉驚訝。
因為這不僅聞所未聞,育王府是怎樣的地方,連朝廷都不懼,又有什麼人敢來育王府討要公道?
圖俟說道:「那宗俞氏乃是前任大理寺卿余通的女兒,現在亦是京城中風名遠播的一名游河貴婦,而讓她前來育王府討要公道的乃是大世子的一樁風流韻事。」
隨著圖俟將俞之漁為什麼來育王府討公道的事情一一說出,圖箋立即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事別說從沒在京城出現過,甚至都有些荒唐。
別說育王府是什麼地位,又有什麼人會因為這種戲言而當真。
不過,那俞之漁既然是前任大理寺卿的女兒,再加上討公道的對象乃是被困萬大戶手中的大世子圖仂,這事情就頗有些讓人捉摸不定了。
因此想了想,圖箋說道:「二世子,你認為那宗俞氏真是來育王府找大世子討公道的嗎?」
「恐怕不是?」
「二世子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那宗俞氏是被少師府的馬車送來的。」
「……少師府,這事怎麼又牽扯到少師府上了?」
「這恐怕是他們想要敗壞大世子名聲。」
一邊將俞之漁是怎麼被少師府送來的事情說了說,圖俟也簡略提了一下龔泱等人現在來育王府道歉,並且已趕去與俞之漁見面的事情提了提。至於龔泱等人想要自己去上朝彈劾易嬴的事,圖俟卻沒再說出來,因為他很擔心圖箋會不會阻止。
而圖箋的阻止即便未必有效果,圖俟卻暫時不想與圖箋造成紛爭。
不過,等到圖箋弄清俞之漁很可能是為了龔泱的大理寺卿一位而來時,卻也帶上一種嘲弄語氣道:「是嗎?少師府想要的竟是龔泱的大理寺卿位置?那就讓他們自己鬧下去吧看看能鬧成什麼結果。」
看看能鬧成什麼結果?
如果龔家現在失去了大理寺卿位置,那就等於龔家再沒有了保護。不奇怪圖箋也能看出其中關鍵,圖俟說道:「兒臣知道了,那兒臣現在就出去看看龔大人和俞夫人商談的結果,王妃殿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
猶豫了一下,圖箋卻忍不住問道:「二世子可以向本宮解釋一下,為何要幫本宮對付大世子嗎?」
圖俟為什麼要在龔泱去與俞之漁見面時跑來找圖箋?
當然是為能讓龔泱和俞之漁真正鬧起來。
雖然圖俟這樣做同樣是為了自己,可由於圖俟的娘家身份早就注定了他不會被列入育王府的繼承人名單,因此對於圖箋誤會自己現在是在幫她對付大世子圖仂,圖俟卻並不感到奇怪。
因為對圖箋來說,三世子圖僖就是她最重要的依靠。
為了幫助圖僖爭奪育王府王位,圖箋也必須盡一切力量對付育王大世子。
以前有育王圖濠坐鎮,還有雅妃的強勢,圖箋根本一點沒辦法。
但現在最重要的幾人都不在了,龔泱又被少師府用俞之漁的討公道為借口扛住,圖箋自然看到了機會。
清楚圖箋只是懦弱一點,並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圖俟臉上依舊平靜道:「王妃殿下容稟,將來育王府若是由三弟掌權,兒臣或許在育王府中還有一點活路,不然……」
在圖俟說話時,圖箋一直緊盯著圖俟雙眼。
因為,育王府的王位雖然只是圖仂和圖僖兩人之爭,但現在京城中卻只有圖俟一人在獨撐大局。如果圖箋這時還想為圖僖做些什麼,那就必須得到圖俟支持。
而圖俟臉上雖然沒有一絲表情變化,圖箋還是微微鬆了口氣。
因為以圖俟的聰明,他現在的不為所動就說明了心中早有打算,卻不像他如果故意做出什麼激動情緒,那還容易讓人懷疑。
但聽到圖俟話語,圖箋心中也開始有了一些想法。
或許圖仂掌權對圖俟而言的確不是件好事,但如果真由圖仂掌握了育王府大權,圖僖和圖箋更會面臨滅頂之災。因為不說別的,就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統性,圖仂都必須除掉圖僖。
所以,圖僖與圖仂間根本就不是什麼育王府王位之爭,而是生死之爭。
而與圖俟和圖箋慢悠悠的談話不同,雖然俞之漁真正求見的並不是自己,龔泱卻急不可待地帶著育王府官員趕到了育王府的門房外。
只是真正見到俞之漁時,龔泱還是有些低估了自己的憤怒。
因為不等看到俞之漁本人,只看到背對門房大門的瑛姑背影,龔泱就已經開始怒叱道:「殺了她,你們快過來給本官殺了她。」
殺了她?
忽然聽到龔泱怒吼,其他官員都滿臉驚訝。甚至御史蔡巹在望向門房裡面時,同樣也只能看到瑛姑的背影和被瑛姑擋在門房椅子上的俞之漁的半個肩頭。
而在來到門房前,眾人已經約定好要以「拖之訣」為主,怎麼龔泱一下又改換主意,直接喊打喊殺起來。
當然,這不是龔泱控制不了自己的憤怒,而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懼,所以才控制不了這種因為恐懼產生出來的憤怒。
因為別人在看瑛姑的背影時或許不覺得什麼,但在龔泱看到瑛姑背影時,卻好像被一座山峰重壓了下來一樣。
不知瑛姑並不是俞之漁,更不知瑛姑的背影為什麼會給自己一種壓力,龔泱自然就將事情聯想到了某種心靈感應上。這種心靈感應不是說什麼超能力,就好像看到一個人就能約莫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甚至能不能與自己談得來一樣。
這種感應或許在普通人中很難感受到,但對於那些浸淫官場多年的官員來說,這卻是他們趨避各種利害的不二法門。
所以,不知瑛姑背影為什麼會給自己一種壓力,更將瑛姑當成了俞之漁,龔泱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預感到了會輸給俞之漁,輸掉自己的大理寺卿位置。
為了抗拒這種重壓、抗拒這種恐懼,龔泱自然就開始憤怒起來。
「殺了吾?你說要殺了吾?」
原本對龔泱做手腳的就是瑛姑,她也就是將自己所懷的功力延伸一部分施加在龔泱身上而已。因為龔泱不會武藝,自然就把這種來自身體上的重壓當成了心理上的重壓。
因此一聽龔泱竟然憤怒到這種程度,瑛姑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
看到瑛姑轉身,不僅龔泱,甚至那些育王府官員都一臉愕然。
因為別說瑛姑身上的緋衣就是一件常見的侍女緋衣,瑛姑的長像即便並不難看,但距離游河貴婦的標準還是差了些。
「龔大人,你這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而俞之漁這時也從瑛姑身後站出來怒道:「照龔大人這樣說,好像現在做錯事的人乃是妾身一樣。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了。而且妾身真正要進行商談的乃是育王妃殿下和二世子,也沒必要和你多說什麼。」
作為游河貴婦,俞之漁交往的對象可不只是那些浪蕩子和文、武散官,因為真是那些人,即便他們願娶俞之漁這樣的游河貴婦為平妻,游河貴婦們也未必會看得上他們。所以真正會被游河貴婦惦記的還是那些年輕俊傑和娶妻不多的官員。
而因為如此,幾乎所有官員都會給自己留一個平妻名額,以作為同游河貴婦交往的手段。
所以,龔泱即便是因為搶了余通的大理寺卿位置而不可能與俞之漁上床,但兩人不僅在各種娛樂場所有過一面之緣,甚至在場的育王府官員中也偶有幾人同俞之漁上過床。
沒想到自己竟將瑛姑當成了俞之漁,龔泱臉色一沉,卻也不管俞之漁說了什麼道:「哼?俞之漁你認為自己有資格在育王府中撒野嗎?」
「還有你帶來的這女人又是什麼人?憑什麼對本官這樣說話。」
「撒野?到底是誰在撒野?」
在古代社會,只有奴僕才會被稱呼全名,而稱呼女人全名更是一件相當失禮的事。
隨著龔泱低叱,瑛姑就抬腳輕輕一跨,彷彿沒有任何移動就來到了育王府門房外面。同時也將自身功力分別壓向了龔泱和所有已來到前院中的育王府官員。
「撲通」
因為憎恨,龔泱雖然不可能對俞之漁認輸,但在瑛姑的功力重壓下,龔泱還是雙腿一軟坐在地上,直接恐懼道:「你,你是什麼人。」
「吾是什麼人?你先前不是說要殺了吾嗎?你還在意吾是什麼人?」
「誤,誤會……」
「這全都是誤會,我們不知姑娘乃是少師府的人。」
從瑛姑散發的氣勢中,祖昌期就猜出瑛姑應該是少師府的天英門弟子。
因為祖昌期即便與易嬴沒有深交,但也參加過大明公主的認親宴和吏部尚書白原林的認親宴,早看過丹地身上穿的少師府緋衣。
可聽到祖昌期勸阻,瑛姑卻也只是微微扭了扭頭道:「哦?你們說這是誤會?那你就是說,這傢伙想殺的不是吾,而是俞夫人了?你這話有什麼證明嗎?」
證明?
沒想到瑛姑會以這種方式來反駁,而不管有沒有證明,誰又能在這種狀況下承認他們想殺俞之漁?
知道情況不妙,蔡巹連忙說道:「誤會,這的確是誤會,龔大人沒說要殺女俠和俞夫人。」
「哦?沒說要殺吾和俞夫人?那他要殺的究竟是誰?你們知道的就說來給吾聽聽。但他既然說了要殺人,今天這裡就必須得有人死。不然誰又能保證他說要殺的人不是吾。或者你們敢說,這是吾判斷失誤?」
今天這裡就必須得有人死?
突然聽到這話,眾人心中就一陣狂跳,而依舊被瑛姑散發出的氣勢壓迫得坐在地上,龔泱也不得不扭曲著雙臉說道:「誤,誤會……,這的確是誤會,剛才那只是本官口誤,口誤……」
「口誤?你說口誤就是口誤了?」
「幸好吾只是奉命陪俞夫人走一趟育王府,而不是在江湖上行走,不然你們一個個全都……」
「女俠誤會了,這絕對是口誤,絕對是口誤……」
「……沒錯,這絕對是口誤,肯定是口誤。」
雖然瑛姑並沒露出太多退縮跡象,可隨著瑛姑說話間語氣的增減,眾人還是看出她並沒有真要追究下去意思。於是都想表現,不是一人,而是幾乎所有人全都開始解釋起來。
繼續保持在龔泱和眾人身上的壓力,瑛姑就說道:「行,你們要說口誤也可以,但得拿出一百萬銀子才行。吾也不要你們一個人出,你們這裡官員不是挺多嗎?既然你們都說這是口誤,那就平均下來,每人拿個幾萬兩就差不多了。」
「或者你們想說,誰認為這不是口誤?」
誰認為這不是口誤?
沒想到瑛姑竟會在這時獅子大張口,眾人臉色立即一陣狂變。
不過,面對瑛姑這樣的天英門弟子,誰又不敢真去拒絕。畢竟這是龔泱先說了要殺人的話語,他們或許能在其他人面前敷衍過去,又真能在天英門弟子面前敷衍過去嗎?
好像那些聞聲圍過來的王府護衛,現在也只是遠遠站著,根本就不敢靠近,也無法靠近一樣。
其他人不會多說什麼,蔡巹卻一咬牙道:「行,那就一百萬銀子改日本官會收齊銀子,親自送到少師府,還望女俠先放過龔大人。」
「這就對了嘛一百萬兩銀子對你們來說又不多,何況又能平攤下來,有什麼好擔心的。」
聽到蔡巹應承下來,瑛姑頓時將身上氣勢一收,臉上也浮起了燦爛笑容。因為別的天英門弟子或許不會多管這事,但瑛姑可記得易嬴前段時間才叫過一次窮,所以才想到了這個幫少師府撈銀子的方法。
不過瑛姑笑得雖然開心,在那些育王府官員眼中卻有如惡魔一樣。
只有龔泱卻望著已經趕過來扶起自己的蔡巹,滿臉感激道:「蔡大人,大恩不言謝……」
「龔大人客氣了,但今日這事情該怎麼解決,還需龔大人拿主意。」
雖然剛從瑛姑的壓力下緩過勁來,可聽到蔡巹提醒,龔泱的臉色卻又立即沉了下來。因為,先前的事情或許是由於龔泱多嘴而惹的禍,但不考慮這事,俞之漁卻顯而易見是為了龔泱的大理寺卿位置而來。
他們能用錢買通瑛姑,又真能用錢買通俞之漁嗎?
而以俞之漁開出的條件,百畝良田加千尺房屋或許也不止一百萬兩銀子這個數。
這些育王府官員或許會在瑛姑壓迫下幫龔泱一次,但可不會次次都幫。
因此隨著蔡巹這話,先前還在羨慕蔡巹居然藉著大家的銀子為龔泱解決了個人問題的其他官員也都不言語了。
不過,畢竟在官場中混跡已久,龔泱的臉色卻沒有一直黑下去。
在被蔡巹扶起後,龔泱立即望向瑛姑說道:「女俠,先前的事情確是本官不對,既然女俠開恩,那樣的事情我們就不再多說了。但撇開這事不提,不知女俠和少師府又可曾打算插手俞之漁和育王府的糾紛。」
龔泱為什麼要向瑛姑低頭?
因為他們以前只是聽說天英門弟子如何厲害,並沒親身感受過天英門弟子所帶來的壓力。而且育王圖濠現在又不再京城,再加上事情是先由龔泱挑起的,他可不認為皇上和朝廷也會在這件事中幫自己。
所以,龔泱不僅感激蔡巹幫自己解圍,更知道要想解決俞之漁的事情,他就必須先弄清瑛姑和少師府的立場。
而面對這樣的問題,瑛姑卻是想都不用想的就回答道:「這你們可以放心,吾這次任務就是送俞夫人來育王府而已,俞夫人與育王府的事情自然得由你們自己來解決,原本在送俞夫人見到育王妃和二世子後。吾就該離開了,不是你們自己……」
略微揶揄了龔泱一句,瑛姑就轉向俞之漁說道:「俞夫人,下面就是夫人自己與育王府的事情,吾先行一步了。」
然後不是說說而已,瑛姑甚至一邊說就一邊往外走去。
而知道還有其他天英門弟子在保護自己,俞之漁也沒有太過擔心,微微一福道:「女俠好走。」
看到這一幕,尤其是看到瑛姑出了育王府就走上馬車,而少師府馬車也立即開始離開後,不僅龔泱,所有育王府官員的臉色都有些呆滯。
因為,早知道瑛姑和少師府只是送人過來而已,他們根本就不該如此自找麻煩。不僅丟了育王府顏面,更是丟了一百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