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百三十八章、萬一後面再有部隊過來——
第四百三十八章、萬一後面再有部隊過來
許鱟雖然是顏守麾下總兵,但什麼人才能成為顏守的隨從或者說是隨身護衛,那必須武藝出眾、絕對忠誠才行。
所以,在院中突然看到許鱟,那些顏守的隨從立即全都跪下道:「許總兵,小人該死。」
「該死?你們的確該死。」
雖然幾名隨從跪下時就低下了頭,許鱟仍是無法遏制地暴怒道:「身為將軍的隨身護衛,你們怎能讓將軍死在你們前面?說,將軍究竟是怎麼死的?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回稟許大人,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都沒看到?你們不會說將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由於韓冬一開始就描述得相當細緻,所以雖然是經過步英轉達,許鱟卻不能說對顏守的死況一無所知。但瞭解歸瞭解,聽到幾名護衛說他們也不知道顏守是怎麼死的時,許鱟還是異常憤怒。
面對許鱟斥責,幾名隨從無以回答,只得痛泣道:「許總兵,你一定要替將軍報仇啊」
「報仇?你們叫許某找誰報仇?」
「當然是找天英門弟子報仇?」
「找天英門弟子報仇?你們看到天英門弟子向顏將軍下手了?」
一邊怒斥,許鱟就悲憤無比。不僅因為顏守的死因,更因為他現在連顏守的仇人都找不到、都不能找。因為顏守是因什麼而死?是因為想要襲擊欽差、想要襲擊天英門弟子而死。
如果真能確定是天英門弟子下的手,許鱟或許還能為顏守討回一些公道。
可天英門弟子下手時實在太隱蔽了,根本沒人看到她們出手,也就沒人能指證是她們殺了顏守。因為,除了顏守企圖襲擊天英門弟子的事情外,顏守與天英門弟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直接矛盾,甚至再怎麼冷酷的官員,都無法將顏守等人的死因與天英門弟子聯繫在一起。
因為他們真要將雙方以某種因果關係硬湊在一起,那就唯有先揭開顏守企圖襲擊天英門弟子、襲擊欽差的罪狀。
那樣顏守不僅照樣是死罪,甚至還是叛國的死罪。
許鱟能想到的事,幾名隨從當然也能想到。
畢竟與許鱟是剛剛知道顏守遇難的事情不同,在顏守身亡時,幾名隨從就已在思考怎樣才能給顏守報仇了。
因此聽到許鱟質問,一名隨從就抬起臉道:「許總兵,我們雖然沒看到天英門弟子下手,但我們敢肯定是她們下的手,求許總兵為顏將軍報仇啊」
「報仇?你們叫本將怎麼為顏將軍報仇?」
「或者說,你們如何能肯定是天英門弟子對顏將軍下的手?又或者說,你們想說西齊城中的什麼人是天英門弟子?」
「這,這個,求許總兵為顏將軍報仇啊」
不知許鱟知道了多少,幾名隨從卻也不敢吐露實情。
但他們不吐露實情卻仍想攛掇許鱟去給顏守報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也想叫許鱟去襲擊欽差、去侵襲天英門弟子、去送死。
因此,幾人雖然在那裡哭喊得極為大聲,但他們越是哭喊,就越是讓許鱟感到憤怒。
一腳腳踹開幾名跪在自己面前的隨從,許鱟就怒不可遏道:「滾……滾滾……滾」
「你們這些垃圾,你們這些渣宰。」
「你們以為許某能來到這裡還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嗎?什麼東西?什麼玩意?你們竟敢讓顏將軍去襲擊朝廷欽差、讓將軍去送死。甚至看著將軍想要襲擊欽差,你們竟然都不知道阻止。」
「難道你們都不知道襲擊欽差是什麼罪名?你們就是這樣保護將軍的?」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但這是王爺的命令。」
「是的,這是王爺命令」
「但將軍不知道阻止王爺,難道你們就不知道阻止將軍?你們這張嘴是長來做什麼用的?還是你們以為將軍成功襲擊了天英門弟子,以後又不會因為襲擊欽差被朝廷問罪?你們這些混蛋混蛋……」
看到幾人還想辯白,還想用賈垣的命令來辯白,許鱟就更加氣憤了。
抓住一名隨從衣領,許鱟就揚起巴掌「劈劈啪啪」摑了下去。
而在許鱟教訓幾名隨從時,林嵩卻也回到了東郡王賈垣的身邊。
聽完許鱟正在幹什麼,賈垣就皺了皺眉頭道:「什麼?許鱟就這樣教訓那些護衛嗎?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小人不知,但他恐怕也知道自己不能找王爺麻煩,所以只能找那幾名護衛撒氣吧」
「撒氣?」
「如果只是撒氣,他為什麼要帶那麼多兵丁過來,而且還將那什麼海參事留在外面掌握軍隊?」不是懷疑,而是賈垣不得不懷疑道。
師爺的工作是什麼,就是給官員、老爺想點子、出主意。
雖然一開始並沒太過參與這件事,但在賈垣疑惑出聲時,林嵩仍是說道:「王爺,你說許鱟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王爺表示一下,畢竟顏將軍也可說是為王爺而死。如果王爺一點表示都沒有,恐怕……」
「表示?他們想叫本王如何表示?……道歉嗎?憑什麼?」
憑什麼?
雖然這話若出在其他官員嘴中的確有些不近人情,但賈垣是什麼人?即便西齊國併入了北越國,不去考慮那些真真假假的欽差,賈垣仍是西齊城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郡王。
要賈垣向一個屬下道歉?別說其他人怎麼認為,憑著對賈垣的長期瞭解,林嵩就知道這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說不可能?
因為在賈垣心中,顏守等人能為自己而死正是他們的忠義象徵,也是賈垣的地位象徵,身份證明。或許他可以為這件事感到惋惜、感到遺憾、感到不憤,但怎麼都不可能向什麼人道歉。
如果賈垣真能如此「禮賢下士」,那他也不會現在還不願向天英門弟子低頭了。
因此在賈垣責難下,林嵩也不會期望自己真能說服賈垣去向許鱟道歉,只是借此開了個頭,然後才退而求其次道:「王爺當然無需向他們道歉,但卻應該嘉賞一下顏將軍等人的忠義,並且嘉賞許總兵帶兵對顏將軍所表忠義的支持。」
「嘉賞許總兵的支持?如果他拒絕呢」
與韓冬只知道為兄報仇,甚至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相比,林嵩卻絕對說得上老謀深算。
所以一聽林嵩建議,賈垣心中的怒氣也全消了。
因為,許鱟如果真接受了賈垣的「嘉賞」,說不定他還可帶著這些士兵去皇宮鬧一鬧。
不是用這些士兵去襲擊天英門弟子,只要他們前去抗議一下天英門弟子的「不教而殺」就行了。畢竟顏守只是答應派軍隊去襲擊天英門弟子,可還沒有真正實施,也沒有任何人能證明這一點。
而在他們指責下,天英門弟子卻未必會否認殺了顏守等人的事。
以此「不教而殺」的行為,說不定就能公開打擊一下天英門和大明公主的聲望了。
可想是這麼想,賈垣可不敢保證許鱟真會這麼聽話,畢竟許鱟一開始就在王府門前留了一手,將海慶留在外面坐鎮軍隊了。
聽了賈垣疑惑,林嵩就說道:「那王爺要不還是在這裡稍等一下?等小人先出去探探口風,或者再有其他將領部屬也趕過來,看看他們的態度是怎麼樣?王爺也好確定先嘉賞誰。」
「說的不錯,那本王就在這裡多等一會吧」
不是說信任,而是幾乎挑不出林嵩建議的任何毛病,賈垣點點頭後就將雙眼轉向了臨時佈置出來的簡易靈堂。
這不是說賈垣還想對那些死去的將領表什麼姿態,而是單純為了讓自己心安,賈垣也知道自己必須多陪一陪他們。
畢竟顏守等人都是為賈垣而死,賈垣也無法這麼無情。
然後,林嵩獨自離開靈堂,也沒去管許鱟是不是仍在教訓那些顏守的隨從護衛,直接就來到了王府門前。
看到林嵩出來,一直在旁邊等消息的步英就趕緊迎上來問道:「林師爺,你怎麼出來了?許總兵怎麼沒出來?他還在裡面幹什麼?」
並沒急著回答步英,林嵩卻是先望了望站在王府前軍陣前列的海慶說道:「海大人,王爺請海大人進府一敘。」
「免了,下官無意與王爺多敘。除非許總兵自己從裡面出來,不然下官只會帶著一營將士進府迎出許總兵。」
迎出許總兵?
一聽這話,林嵩就皺了皺眉頭道:「如果是許總兵想海大人進府迎出顏將軍的靈柩呢?」
「那同樣免了,因為顏大人既然是為王爺而死,下官不相信王爺連扶柩而出的想法沒有。那不僅會讓海某失望,亦會讓全軍將領失望。」
「呼」
再次聽到海慶的硬碰硬話語,林嵩鼻中就吐了一口粗氣,知道自己恐怕無法將海慶誑入王府了。而且從海慶態度中,林嵩也明白已經進入府中的許鱟恐怕也沒有多少與賈垣合作的可能,不然海慶的態度也不會這麼強硬。
畢竟海慶已經說了,不見到許鱟從王府出來,海慶就不會進入王府,甚至只會帶兵進入王府去接應許鱟。
這種只有懷疑沒有信任的態度,林嵩不說是第一次見,一輩子也沒見過多少次。
因此林嵩很快說道:「那海大人就在外面多等一會吧許總兵現在正在教訓那些對顏將軍保護不力的隨從,恐怕暫時還沒有去見王爺的想法。」
「是嗎?那下官就在這裡恭候了,也希望林師爺莫要再拿剛才的假話欺瞞下官。那不僅是林師爺在自賤,同樣也是在作踐王府威嚴。」
自賤?作踐王府威嚴?
突然聽到海慶這種諷刺味極足的話語,林嵩就氣得滿臉發黑。但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轉向步英說道:「步統領,你們究竟通知了多少將領前來王府,怎麼他們都還沒到嗎?」
「這個,林師爺誤會了。」
沒想到還能看到這樣一齣好戲,步英也不會太過害怕林嵩道:「末將我們只是奉命將真相告知幾位大人部屬。至於他們會做何選擇?會不會像許總兵、海大人一樣帶兵來王府詢問消息?末將可沒有把握。」
「那不知琮都司現在什麼地方?他這樣做對得起王爺的往日栽培嗎?」
「林師爺誤會了,琮都司可沒有拆王爺台的意思。」
步英略帶賠笑道:「琮都司只是因為怕被天英門弟子在暗中滅口,想要自保才讓末將等人將顏將軍他們的死亡真相通知其部屬。而琮都司現在根本就不敢在外面隨便露面,因為誰知道那些天英門弟子藏在什麼地方,萬一讓她們知道……」
一邊說著,步英就望了望台階下還沒完全清除的幾灘血跡,頓時也就不再多說了。
同樣想起顏守等人的死狀,雖然知道步英有些滑頭,林嵩也立即閉上了雙嘴。
不過,沒等安靜一會,夜幕中就突然傳來一陣密集腳步聲。而為了安全,王府前院雖然並沒有掌燈,黑壓壓的有些磣人,但王府外面街道上的燈火卻依舊如同西齊成一貫的白夜城一樣通明。
藉著燈光,沿著腳步聲方向,眾人就看到又有一支部隊開過來。
而在林嵩還沒有說話,也不知該不該高興時,海慶就已經喝令道:「全隊右轉,讓出一半通道。」
「諾」
雖然西齊城的軍令有些過於簡潔,但這也是因為往日要面對大梁國、北越國的侵略太多,士兵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簡潔、快速的軍令,很快就將原本堵在東郡王府門前的橫排隊伍收縮及向後拉長,讓出了正對王府大門的一半通道。
而在海慶指揮讓道後,後面趕來的軍隊也沒有停留,沿著海慶讓出的通道就直奔向王府大門。
等到在海慶的軍列旁完全停住時,那又是整整一營的兵丁。
隊伍停下後,立即就有一名鎧甲分明的將領奔上前,對著林嵩抬了一下手,行了個軍禮道:「林師爺,末將柯鎮前來聽從王爺號令。」
聽從王爺號令?
一聽這話,原本有些緊張的林嵩立即臉色大定,因為比起許鱟、海慶的不合作態度,林嵩還是更習慣柯鎮表現出來的這種死忠姿態,點點頭說道:「柯總兵,你來得正好,王爺現在正需要你們的支持。」
「這是末將的榮幸。」
柯鎮的聲音依舊異常洪亮道:「不知林師爺可不可以讓柯鎮拜見一下王爺。」
「這沒有問題,柯總兵請進。」
什麼是師爺?師爺就是最瞭解官員和老爺的人。
即便林嵩也與賈垣一樣最初並不認識剛被顏守提拔不久的許鱟、海慶,但林嵩對另一名柳姓參將手下的總兵柯鎮卻相當熟悉。
知道柯鎮帶兵來此乃是另一種形式的「勤王」,甚至有可能是為接過襲擊天英門弟子的任務而來,林嵩頓時一臉大喜地將柯鎮往王府內引去。
至於為什麼在顏守等人死後還會有人想要襲擊天英門弟子?
那自然是因為富貴險中求
因為這樣再不僅能為自己的上司報仇,更能取得東郡王賈垣的信任,甚至有可能直接接過死去上司的權力。
而賈垣最後如果再改變襲擊天英門弟子的命令,那柯鎮現在的表現就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畢竟比起惜命程度,當然是賈垣這樣的王族比他們這些將領更惜命。
看著柯鎮孤身隨林嵩往王府內走去,步英再去與隨同柯鎮一同前來王府的琮兕屬下說了兩句,直接就來到海慶身邊說道:「海參事,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呢海參事要不要先帶著隊伍離開?」
「情況不對?難道他們也想襲擊欽差不成?」
望了望旁邊隊列嚴整的另一支隊伍,海慶的臉色就沉了沉。
步英說道:「這個他們雖然不敢明說,但據下官同僚傳言,柯鎮好像對接掌柳參將的位置非常有興趣。原本他一開始還有些猶豫該以什麼方式來拜見王爺,但聽說許總兵和海參事已經帶了一營兵丁來到王府門前時,也就去點了一營兵丁趕過來。」
「拜見王爺?他們爾敢」
沒想到自己和許鱟帶一營兵丁來到王府門前也會造成反效果,海慶的雙臉當即就有些發黑。
因為,不說海慶與許鱟是如何看待東郡王賈垣的,海慶卻早知道其他顏守的部屬也同顏守一樣對東郡王賈垣絕對死忠。而他們先一步帶兵前來王府,一半是為表明立場,另一半也是為了將那些同樣死忠東郡王賈垣的部屬立場扣住。
免得給他們先做出表示,海慶、許鱟即便不想去襲擊欽差,恐怕也會被當成同樣想要襲擊欽差了。
「這個?海大人就不改變主意了?那萬一後面再有部隊過來……」
沒想到海慶真會說出「爾敢拜見王爺」一類話語,步英就提醒了海慶一句。因為不管海慶如何選擇,由於琮兕的機敏,步英卻不用面臨同樣的抉擇。這或許有些幸災樂禍,但面對這種非生即死的局面,步英知道自己還是緊跟著琮兕為好。
不是說沒可能,而是同樣不能保證後面還有沒有部隊繼續趕過來,或者說是帶著怎樣的立場趕過來,海慶的雙臉也立即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