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百五十九章、後果什麼的,算什麼事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後果什麼的,算什麼事情
不是說萬大戶是北越國第一富戶,龔鞏來一趟興城縣就非得和他做生意不可。
而是作為一種掩飾,龔鞏不能因此減少了自己的商隊規模。
在北越國,一般商隊最多就是幾十人。幾百人的商隊不是沒有,但那多是由數個商隊集合在一起上路。所以,龔鞏一個人的商隊就有幾百人可不僅僅是為了做生意,好像他們查抄萬府的速度一樣,這也是他們的經常工作。
不僅是在龔鞏二哥龔轂鎮守的芫州,便是龔鞏大哥龔泱執掌的大理寺所審理的案子,所有抄家行動都不是由官府派人進行,而是指定由龔鞏所帶領的商隊進行。不說抄家得來的東西都會直接交由龔鞏的商隊處置,甚至邊查抄、邊處置的狀況都不少見。
換一個人沒這麼大本事,也不敢做得如此囂張,但誰叫龔鞏還有一個好姐夫育王圖濠,自己的姐姐還給育王圖濠生出了個大世子。
所以,比起一般商人所經營的生意,抄家生意才是龔鞏的主業。又由於大理寺負責的案子幾乎都是大案、要案,案件遍及全國,因此經常要獨自走南闖北,龔鞏的商隊規模才會一直維持那麼大。
還在萬大戶帶人來到內院前,原本在萬府中巡夜的商隊護衛就都被集中到了內院大門的前面。
不說集成了什麼陣勢,一直仰仗育王府鼻息,那些商隊護衛眼中卻沒有一個流露出害怕神情的。
「錢江,萬大戶現在哪裡?」
即便還沒看到人,但從內院出來時,圖仂就看到了前院附近傳來的火光。只是除了火光外,前院卻沒有任何人聲傳來。原本以為出來就能看到萬大戶,沒想到卻看到這種詭異情形,圖仂就皺了皺眉頭。
「前面我們出來時就看到有人去通知萬大戶了,但小人也不知萬大戶為什麼現在仍停留在前院中。」
錢江說道:「要不再讓小人親自去看看?」
「算了,我們就等等吧!畢竟這次是我們主動前來聯絡萬大戶的。」
退回內院好不好?那就像是害怕了一樣,圖仂可不想被萬大戶認為自己害怕了,那樣後面的事情就再難以談下去。但不知前院中為什麼只有火光卻沒有聲音,圖仂也不想急著出去。
不過,不說耽誤了多久,等到周謹為自己撇脫完畢,萬大戶真正帶人來到後院時,圖仂的心卻著實寒了一下。
因為,儘管萬大戶是帶了上千人同來,圖仂等人卻只能聽到整齊腳步聲,不僅沒有一絲不該出現的人聲,甚至那些萬府家丁儘管是從不同方向圍過來,腳步聲也沒有亂過。可見不僅經過嚴格訓練,更是經過長時間訓練。
隨著萬府家丁漸漸將圖仂等人在內院門前呈半圓形包圍起來,龔鞏也壓低聲音道:「大世子,看來易少師並沒冤枉萬大戶啊!這萬大戶還真是在準備造反事宜,看這些人全都是照軍隊標準訓練出來的。」
「這有什麼稀奇的,他能給穆延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就沒安什麼好心。」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願去相信。
對於一個區區商人是否真能造反的事情,別說是圖仂,整個京城中相信的人都不多。儘管早知道萬大戶給了穆延可供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但那僅能說明萬大戶富有,真正相信萬大戶敢造反的官員還是沒多少。
可是面前的情形則徹底說明了萬大戶野心,不然他哪有必要按軍隊標準來訓練這些人。
所以,不等萬大戶說話,圖仂就在那些人停下腳步時大聲說道:「萬老爺真是好雅興!竟然深夜來訪。不知萬老爺此來又是為了何事?」
「為了何事?大世子這話可說的蹊蹺。」
萬大戶一臉揶揄道:「萬府本就是老夫的家,老夫當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卻是大世子想幹什麼,怎麼卻鳩佔鵲巢起來了。」
被萬大戶說是鳩佔鵲巢,圖仂原本就很黑的雙臉頓時陰暗下來,大聲說道:「萬老爺何必明知故問。既然萬老爺存心造反,某代朝廷查抄萬府也是名正言順。如果萬老爺還知一絲悔改,自當放下武器,隨某上京向朝廷請罪才是正理。」
「這就是大世子前來興城縣的目的?就帶了這麼些人?」
「某只是想說以萬老爺現在的身份,某無論做什麼都是正當無疑的。但萬老爺如果真想知道某的來意?我們不如換個地方再談如何?」
什麼叫空口白話?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才叫真正的空口白話。
雖然圖仂也知道面前的狀況有些險峻,但以自己的大世子身份,他卻不能在萬大戶面前,也不敢在萬大戶面前認輸。因為圖仂如果現在就向萬大戶認輸了,他再想幫育王府向萬大戶要什麼好處就難了。
所以,在堅持自己處置萬大戶有理,更是表現出一種清明正直的態度下,圖仂才彷彿施捨般地給了萬大戶一個私下相談的機會。
搖了搖頭,萬大戶卻說道:「大世子果然好口才,但大世子要談可以,卻得等老夫先將這些妄拆老夫府邸的狂徒全都捆綁就縛才行。」
「大膽,大世子的人也是你想捆就能捆的。」
聽到萬大戶想捆人,龔鞏就不樂意了。
因為,龔鞏即便在看到萬大戶用軍隊方法訓練出來的家丁時就知道自己的商隊護衛未必是對手,但不管怎樣,這些商隊護衛也已經是龔鞏的最後保障。不然圖仂有錢江那樣的高手保護,龔鞏可沒有。
而且以圖仂身份,萬大戶的要求也有些仗勢欺人,有些不將圖仂放在眼中。
萬大戶卻也冷聲道:「大膽?你們有什麼資格說老夫大膽。你們既敢拆老夫屋子,老夫就敢捆你們的人,老夫又何錯之有。」
面對萬大戶辯白,龔鞏也毫不退縮地叱道:「放肆!萬大戶你本就是聚眾造反之徒,而大世子查抄萬府卻是上尊朝廷旨意,你有什麼資格與大世子相比。大世子給你機會商談就已是看得起你,你莫要在這裡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
萬大戶也似有些氣極道:「你們憑什麼說老夫得寸進尺?老夫這屋子從太子少師起就已經過不少官員之手,但卻從沒有一個官員膽敢說查抄老夫府邸的。你們一個小小育王府大世子,憑什麼頂著朝廷之名來毀老夫屋子。」
「老夫既敢造反,又會怕了你們不成,上!」
隨著萬大戶一個「上」字,一旁已將圖仂等人包圍的萬府家丁就開始慢慢逼上來。
沒想到萬大戶真敢對自己動手,圖仂第一次後悔起來。
不是後悔拆了萬府,而是後悔不該來到興城縣。
同樣覺得萬大戶太大膽,龔鞏立即站到圖仂身前,將圖仂擋在身後說道:「大世子,你快隨錢江離開,這裡有某擋著。」
這不是龔鞏想表現自己的英勇,而是圖仂沒逃之前,龔鞏根本就不能逃。但圖仂如果先逃跑了,他卻還有機會向萬大戶投降。畢竟以龔鞏的身份,他也不相信萬大戶真敢傷害自己。
雖然那些萬府家丁壓上來的速度很慢,但商隊護衛這時也都緊張得拿起了刀劍,準備自保。
而圖仂的臉色也是一陣暗過一陣道:「逃什麼逃?某為什麼要逃。」
「大世子的確不能逃,我們後面現在也有人。」
不僅龔鞏認為萬大戶不敢傷害自己,圖仂同樣認為萬大戶不敢傷害自己。所以,眼前的形式即便再怎麼嚴峻,圖仂也只認為那是萬大戶虛張聲勢,想要從自己身上、從育王府身上再拿到更多好處而已。
不過,錢江緊接著的一句話卻立即讓圖仂驚住了。
回頭一望,圖仂立即看到在內院中的眾人身後,的確還站著十多名男女。
那些男女雖然並沒有前面家丁穿的衣服整齊,但個個都是一臉桀驁不馴的模樣,手上武器更是參差不齊,明顯都是些江湖人士。
雖然錢江武藝很高,但雙拳難敵四手,圖仂也知道想要靠錢江離開已經不可能了。
而且從萬大戶竟然堵住了自己前後去路這點來看,圖仂也知道他今日不會輕易罷手。
看到圖仂倉皇回頭,包三娘更是媚然一笑道:「大世子,奴婢奉勸大世子一句,此路不通。不管大世子今日帶了什麼念頭前來興城縣,但千不該、萬不該,大世子不該拆了萬府,特別是不該剛來到萬府的第一日就拆了萬府。」
「不該,不該……」
隨著包三娘口中的一句句「不該」,圖仂第一次覺得女人的媚笑也不儘是那麼好看。
可是包三娘卻也等於提醒了圖仂,圖仂立即滿臉難看地回頭道:「萬老爺,難道你僅因為某拆了幾間萬府屋子就要對某不利嗎?」
「不利?老夫什麼時候說過要對大世子不利了,可大世子既然護著這些下人不要老夫拿他們,這分明就是大世子認為某的顏面還比不上你這些下人,那我們還談什麼?」
「萬老爺想怎樣。」
被萬大戶這樣一說,圖仂的胸中也彷彿憋了憋,因為他實在沒理由為自己、為這些商隊護衛的行為辯白。
不是萬大戶提醒,而是在被萬大戶用上千人包圍前,圖仂的確沒有將萬大戶真正放在眼中過。
看到圖仂臉上浮起的一絲尷尬,萬大戶卻一副貓捉老鼠的樣子道:「很簡單,除了大世子,或者說再除了一個龔老闆外,所有曾經妄拆老夫府邸的狂徒,全得先束手就縛才行。」
「萬老爺認為這可能嗎?」
讓自己的人全都束手就縛?圖仂可沒這麼蠢。
因為,在萬大戶帶來的上千人面前,龔鞏的商隊護衛即便很難依仗,但圖仂現在也唯有依仗這些人保護,不然等到所有人全被萬大戶綁起來,不說圖仂的面子上過不去,他的安全也無法保障了。
「老夫說有可能,就有可能!」
在萬大戶開口時,那些原本正在逼近的家丁也已經停下來。不過隨著萬大戶一揮手,他們竟然又開始再次逼了上來。
沒想到自己也會被逼到這種地步,圖仂神情僵硬道:「萬老爺,你就一點不給育王府面子嗎?」
「面子?你們剛來萬府一天就拆了我萬府的房子,到底是誰不給誰面子。」
「你就不想想這事的後果?」
「後果?老夫連造反的事情都能做得!後果什麼的,算什麼事情。殺!」
不是圖仂已經說不下去,而是看出圖仂根本就沒有悔改之意,萬大戶也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了,直接就將胳膊一抬,再用力往下一揮。
這不是說萬大戶已沒有耐心,已不想知道育王府找自己幹什麼,而是圖仂在這種狀況下都不退縮,即便萬大戶最後知道了育王府找自己幹什麼,也不可能從中真正得到好處。
只要利益,不肯付出,這更是大多數北越國官員的嘴臉。
從圖仂來到萬府第一天就敢拆萬府房子,萬大戶就知道這種人已被利益沖昏了頭,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
「殺!」
在萬大戶命令下,那些萬府家丁再沒有緩慢逼近,而是一下全都舉起刀劍,吶喊著就朝向聚在內院門前的商隊護衛衝了上去。
「擋住,擋住。」
雖然是被上千人圍攻,但由於商隊護衛本身就有三、四百人,卻也沒有一下就被萬府的家丁沖退。而由於本身就已在那裡嚴陣以待,所以場面雖然有些岌岌可危,但那些商隊護衛還是暫時擋住了衝殺上來的萬府家丁。
可是,商隊護衛雖然同樣結成了戰陣,但怎又比得上完全按照軍隊訓練出來的萬府家丁。
看著一個個商隊護衛被砍倒,龔鞏也驚得滿臉發白道:「大世子,你快隨錢江離開吧!這裡由小舅給你擋著,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混蛋,這個該死的萬大戶,某一定要抽了他的筋,剝了他的皮。」
嘴中狠狠罵了一句,圖仂根本沒想到就因為自己拆了萬府,竟會引起萬大戶如此大反彈,卻也只得轉頭道:「錢江,我們走!」
「屬下遵命!」
看到圖仂居然現在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錢江的臉色就苦了苦。
因為錢江也知道,如果圖仂現在肯低頭,事情未必不會朝另一個方向發展。但圖仂既然已經拒絕了事情的另一種方展,他也就只能陪著圖仂往那生死莫惻的一條道上衝下去。
不過,看了看堵在前面的黑壓壓幾千人,再望了望身後只有十餘人的江湖人士,錢江還是選擇了往後衝道:「跟我來,保護世子。」
「保護世子!」
一直守在圖仂身邊的不僅有幾個王府出來的護衛,同樣也有幾個龔府護衛,這時也都是簇擁著圖仂一起往後衝去。
「大世子,你這是想到哪裡去,老爺還等著知道大世子此次前來興城縣的真實來意呢?難道大世子現在就要走?這不是太可惜了?」
看到錢江等人護著圖仂往內院衝來,包三娘也帶著十幾名江湖人士將幾人去路擋住了。
沒去管包三娘說些什麼,錢江就大喝一聲,將一直背在背上的長刀倒抽出來,用力一刀斬向包三娘叱道:「給我讓開!」
「噹!」一聲。
沒等錢江的長刀斬在包三娘肩上,包三娘手中就多了一雙短刃,交叉著擋在了自己身前。雖然包三娘的腳步是被錢江震退了兩步,但包三娘仍是皺了皺眉頭道:「想讓我們讓開?那得你先勝了老娘再說。」
「你以為某會怕你這樣的女人嗎?再來,再來……」
在育王府中,錢江的武藝並不輸給曾在吏部尚書府前殞命的幾名高手,不過錢江的長處並不在招數有多精妙,而是功力深厚,綿久延長。如果是在持久戰中,那幾名武林高手都贏不了錢江,只是錢江也沒有什麼速戰速決的本領。
只要別人採取周旋戰術,拖延與錢江的正面對戰時間,錢江想贏人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看到包三娘竟敢硬接自己長刀,錢江臉上立即泛起喜色。也不去管身後的圖仂,一刀重過一刀的就繼續向包三娘斬去。
這不是說錢江就不顧圖仂安危了,而是在這種狀況下,不打倒錢江幾人,錢江認為那些江湖人根本就不會急著對圖仂動手。畢竟以形式對比而論,圖仂和錢江等人已等於是甕中之鱉。
而錢江想要保護圖仂,則只有一個個將面前的敵人放倒。這雖然不一定能讓他們成功逃出去,但卻是他們想要逃走的唯一選擇。
「噹!當當!」
再是硬接了錢江幾記刀砍,包三娘也知道錢江的心中打算了,立即就開始在錢江身邊遊走起來道:「好一個朝廷走狗,你看看周圍還站有多少人,你真認為自己今天還走得了嗎?」
當包三娘不再與錢江硬碰硬後,發揮不出功力上的優勢,知道無法立即解決包三娘,錢江也趁勢左右望了望。
不過一看之下,錢江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
因為,除了跟在錢江身後已經滿臉發白的圖仂外,其他幾個王府護衛、龔府護衛卻都已經全被包三娘一方的江湖人給押住了。
雖然沒人會去殺他們,但他們也無法再幫助錢江保護圖仂逃脫。
而另一邊戰場上,那些商隊護衛更是被萬府家丁殺得已經沒幾個。不是想著在這裡戰死,家人還可得到龔府照顧,恐怕他們早就已經逃之夭夭。至於說龔鞏,早就跪在地上大喊道:「不要再殺了,不要再殺了,我們束手就縛、束手就縛。」
可即便如此,沒有萬大戶命令,那些萬府家丁仍是沒有停下手中刀劍。
一直等到將所有商隊護衛全都砍到在地,這才獨獨留下了跪在那裡求饒的龔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