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意味著什麼?不僅意味著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同樣意味著一將功成萬骨枯。
易嬴雖然也知道知縣易嬴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攻城拔寨的武將,但作為一名現代官員,易嬴卻根本不認為造反僅靠匹夫之勇就能成功。
謀略第三、膽氣第二、魄力第一,這就是易嬴對造反信心十足的原因。
魄力可以決定造反的決心,膽氣可以決定造反的時間,謀略可以決定造反的成敗。所謂的武將,不過就是謀略的最末一環,無魄、無膽、無人領導的武將,那就是匹夫一個,根本不足為懼。
江湖人物雖然不比武將,但也是武夫,易嬴應付起來自然綽綽有餘。
面對天英門主詢問,易嬴並沒有猶豫。
略微沉吟望了一眼天英門主,易嬴慢條斯理說道:「如果門主也有此志,本縣有兩個方案可供門主選擇。」
「哪兩個方案?」天英門主也不緊不慢道。比起先前的步步緊逼,這時更是看不出一絲急切。
在一個江湖人物面前,還是一個領了大明公主命令要殺自己的天英門主面前,易嬴非常清楚「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處境。
即便易嬴並不是真的懼怕天英門主,但也知道這時再隱藏已毫無意義。直接說道:「很簡單,一是冒名頂替,挾天子以令諸侯。二是以本縣這份奏折為輔,推動那些有野心的北越國官員造反起事,然後再伺機代之,一掌天下。」
一掌天下?
雖然不知天英門主怎麼想,突然聽到這話,春蘭還是覺得自己心臟不可抑制地砰砰跳動起來。
天英門主卻沒有春蘭那麼不中用,想想說道:「既然你已知道天英門是以女性為主,那你認為女性也能一掌天下嗎?」
「女子掌天下雖然比男子麻煩些,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若是門主能坐擁朝廷大勢,直接就可以採用垂簾聽政之策。不然也就是一個後任繼承人較難選擇的問題,那並不算什麼真正難事。」
易嬴雖然不清楚北越國歷史上有沒有女性一統天下的先例,但以易嬴所瞭解的五千年歷史,不說歷朝歷代都有垂簾聽政一說,僅是武則天一人,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女皇帝。如果不是武氏缺乏一個合格繼承人,誰知道後代的大唐究竟是姓武還是姓李。
易嬴的話也讓天英門主神情一動,細細追問道:「什麼是垂簾聽政?」
「垂簾聽政就是皇帝在前面做傀儡,女性皇族在幕後指使皇帝,掌握江山之意。」
不知天英門主深淺,易嬴也不敢現在就去教唆對方刺殺皇帝。
幸好易嬴知道的歷史中有太多垂簾聽政先例,即便一一道來,易嬴也不怕天英門主無法理解。
等到易嬴說完垂簾聽政來歷,天英門主的雙眼已經灼灼閃亮道:「這個垂簾聽政的策略著實不錯,但卻還需要下面大臣輔佐對嗎?」
「此言甚是,女子若想垂簾聽政,不僅要在皇族中擁有足夠地位,更要得到大多數大臣支持,至少要得到那些掌握京畿重地的主要大臣支持才行。」不知天英門主為什麼對垂簾聽政這麼感興趣,易嬴不慌不忙解釋道。
天英門主一聽此話卻興奮道:「只需京畿重地的主要大臣支持就行了?」
從天英門主態度中,易嬴就知道北越國,甚至這個時代的歷史中都還未出現過垂簾聽政一事,大膽說道:「由於我朝至今尚未出現過垂簾聽政一事,所以不管有沒有京畿外的地方支持,只要此事一出,下面的地方自然都會動盪不安,掌不掌握都沒有太大關係。」
「反正有垂簾聽政的皇命在手,到時只要該鎮撫的鎮撫,該平亂的平亂,天下自然大定。」
天下自然大定?
易嬴雖然不覺得這話算什麼創舉,天英門主的雙肩卻猛地顫抖一下。然後帶著隱隱激動,天英門主說道:「說的好,但你說這話就不怕本座殺你滅口嗎?」
「殺本縣滅口,門主說笑了。」
「你憑什麼認為本座是在說笑?」天英門主雙眼中閃過一絲厲芒道。
易嬴哂然一笑道:「門主既然知道垂簾聽政一事乃是本縣創舉,又怎會不清楚本縣所持?不管何言、何事,最重要的雖然不是如何出主意,而是具體實行。可如果連出主意的本事都沒有,門主又何以相信他人真能幫門主行得大事?」
雖然不知北越國的真實狀況,但在現代官場,易嬴卻見過很多好主意被人生生浪費的蠢事。
往往是下屬甲出了某個好主意,為了平衡、節制下屬甲的權勢增長、地位增長,上級卻不將具體事情交給出主意的下屬甲去辦理。
反而拿給另一個下屬乙去執行。
由於不是出主意的下屬甲,為了證明自己也擁有不輸給下屬甲的能力,具體辦事的下屬乙往往會操之過急,很快偏離了主意原本的發展方向。由於缺乏對主意的瞭解,下屬乙又不願承認失敗去求助下屬甲,沒有將錯誤方向扭轉回正途的能力,結果就將一個好主意給生生糟蹋了。
不僅害得下屬乙失信於上級,同樣害得上級不再信任出主意的下屬甲。
可事情如果直接交給出主意的下屬甲去辦理,由於不需要另找途徑證明自己,下屬甲自然可以在辦事過程中做到面面俱到,未雨綢繆。而以下屬甲能提出好主意的心思來說,由於本身就具備了這方面的認知能力,自然處置起事情來就會得心應手,綽綽有餘。
只可惜,不僅官場上,包括商場、戰場上,更多上級還是習慣任用那些所謂心腹來辦事。
卻不知那些心腹正是因為自己無能,只能靠巴結上級來體現自身價值,這才成功變成為上極的心腹。
結果惡性循環下來。看似上級被下屬拖累了前進腳步,實際還是上級的虛榮心及嫉妒心毀了自己。
而作為一門之主,天英門主同樣沉吟許久才說道:「你是想說天下之大,沒有一人及得上你嗎?」
「本縣尚不敢如此妄自尊大。」
天英門主的話雖然說得極重,易嬴卻不可能將自己在現代官場的辦事經驗說出來,不慌不忙道:「門主即便不用本縣,但也沒必要急著殺本縣。至少在萬一時,本縣還可出面幫門主收拾殘局,門主以為然否?」
「或者門主認為,本縣又會將這話輕易對外人胡亂說出?」
「但你不是將這話對本座輕易說出了?」在易嬴提醒下,天英門主果然凝住雙眼道。
易嬴卻一臉笑意道:「門主怎麼不想想本縣的年紀?」
「即便本縣不可能親自去垂簾聽政,但如果能看到有人替本縣實現執掌天下的心願,那不也是本縣的一種榮耀?不然本縣真去造反,恐怕年紀也不允許。而且垂簾聽政這事要做就要做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那有怕人數說的道理。真是這樣,門主還有必要考慮垂簾聽政嗎?」
易嬴的話不僅讓天英門主安靜下來,春蘭更是滿心贊同。
因為,天英門主或許不需要別人來幫助獲取成功,春蘭卻同樣需要易嬴來幫助自己獲取成功。
而天英門主如果真想實施垂簾聽政一策,春蘭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成功,但也知道易嬴的存在必不可少。
因為天英門主若是真想實行垂簾聽政,必然得依靠下面大臣輔佐。但以對垂簾聽政的瞭解,還有誰比易嬴更適合輔政天英門主垂簾聽政?
只是易嬴卻有一點沒說出來,那就是輔政也等於執政。
除了天下獨一無二的武媚娘,誰敢說垂簾聽政真的完全是女人在執掌天下?這也是易嬴對垂簾聽政同樣興致勃勃的原因。因為比起武力造反,如果天英門主真有辦法弄出一個垂簾聽政,那卻是個比造反更快捷的成功途徑。
易嬴不僅同樣可以做個有如張柬之般的股肱名臣,甚至還可免去了造反的兵慌之災。
當然,易嬴會考慮垂簾聽政也是因為知縣易嬴的年紀過大緣故,唯有垂簾聽政,易嬴才可確保「近在眼前」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