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泰國。清萊。
一條極其普通的巷子,一棟極其普通的建築,看起來跟兩旁的泰式建築完全沒有什麼區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但這裡卻是金三角最大的黑社會老大唐煜寒的家。
其實他原本也不住在這裡的,聽說是幾年前他的前妻和兒子被刺殺過一次,所以才換了這隱蔽的宅子裡,只有他的心腹才知道這個地方。
從濃郁的泰式風情建築的大門進去,沿途是一片五彩斑斕的花海,再往裡則是一棟簡潔普通的三層建築。
此時,二樓的一個房間裡不停地傳來尖叫聲,傭人被嚇得不輕,趕緊推門進去,看著面前擺著電腦將頭埋進抱枕裡不停尖叫的人用不是很標準的漢語擔心地問汊,
「夏小姐,您還好吧?」
這位女孩子是先生從中國帶回來的,聽說剛流了產身體也不太好,吩咐她們好生用心伺候著。不過每個人心裡都存著一個疑問:這不會是先生在外面的女人吧?
夏微涼皺著一張小臉從枕頭中抬起頭來沖那擔憂的傭人牽強笑了笑朕,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崩潰了崩潰了!她看著許流瀲給她發來的那些話,煩躁地一下子合上了電腦重重躺回床裡。什麼叫他不介意?那他那天那表情是什麼意思?還有什麼他不同意她這輩子都離不了,什麼她要是有本事,就一輩子別回去?
他到底是要鬧哪樣?她不信他不介意,哼!還有,她也不想面對江家人那副尖酸的嘴臉。她受夠這苦難的日子了,她要離——婚——,離——婚——!
就在她煩躁的要瘋掉的時候,外面走廊裡傳來一個很是不悅的男孩的聲音,
「唐煜寒,你竟然帶女人回來?」
唐煜寒惱怒的聲音由遠及近,
「唐遠哲,你把事情搞清楚了再來我這裡興師問罪好不好?」
小男孩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都流了你的孩子了,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唐煜寒,你不用指望我再幫你打聽我媽的消息!」
唐煜寒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房門,將一個把一身小西裝穿的異常帥氣的小男孩拎了進來,氣急敗壞地吼,
「你給我看看屋裡的女人是誰!」
小男孩有六七歲的樣子,是唐煜寒的兒子唐遠哲,繼承了唐煜寒的英俊五官和一雙似乎是遺傳自媽媽的烏黑眸子,散發著比同齡孩子要精明的光芒,給人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他一看屋裡的人,秀氣的眉毛一挑,
「夏微涼?你怎麼來這裡了?」
陸舟越結婚的時候他跟著他爸去參加過婚禮,所以都認識身為伴娘的夏微涼,尤其是那個伴娘當初還不停地調戲他這個小正太。他知道她是許流瀲的閨蜜,也知道她跟他爸不可能有一腿。
「小哲,快來給姐姐個愛的抱抱,安慰一下姐姐這顆受傷的小心臟!」
夏微涼早就習慣了他這副說話小大人的模樣,唐遠哲嘴角抽搐,
「我覺得我應該叫你阿姨吧!」
夏微涼一顆期待小正太安慰的心頓時碎了一地,氣呼呼地瞪他,
「說話這麼不討女孩子的歡心,小心以後娶不到媳婦!」
唐遠哲直接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大白眼,唐煜寒頭痛地上前打斷兩人這幼稚的對話,
「你微涼阿姨這段時間要在咱家養傷,你有時間多過來陪陪她。」
然後又對夏微涼說,
「你好好調理身子注意調節情緒,調理好了就準備心臟手術!」
送走了那對父子,夏微涼又重新躺回了床上,這幾天他們都不讓她隨便下床走動,她本就悶的慌,再加上剛剛許流瀲告訴她的那番話,她只覺得整個人要瘋掉了。
唐煜寒跟張揚給她制定了一套很完整詳細的治療方案,如果她好好地配合下來,她的心臟病雖不能說完全治癒,但維持她健康正常的生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關於她的生育問題,唐煜寒說那要到後期再說。
只是,她的身體情況他們都為她安排好了,那她的感情誰又能幫她做個決定呢?她本來是鐵了心的要離開的,可是今天聽了許流瀲的這番話,她一顆心又亂了。
他真的不介意嗎?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她不認為他愛她會到這樣一個義無反顧的地步。願意為她忍受一生沒有孩子陪伴的孤獨?願意為她忍受家人的排擠反對?
越想反而越覺得沒有頭緒,索性放過自己,既然都來了泰國,那就該先好好把病治好,把心情調理好。
一個月之後。
夏微涼因流產而虛弱的身體差不多已經調理好,唐煜寒通知她準備做心臟手術。那天她又上線,許流瀲匆匆找她,
「夏微涼,我看不下去了,嗚嗚。」
「怎麼了啊?」
她很是納悶趕緊問,許流瀲回她,
「自從你離開之後,你們家江少校每週末必去你舅舅家裡,陪他們吃飯聊天,雷打不動,人家在那兒替你盡孝心呢!」
夏微涼這一個月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開始焦躁,又想尖叫,許流瀲繼續,語氣裡已經完全偏袒江仲遠了,
「我跟你說啊夏微涼,這麼好的一個男人,你再逃就真的是你的不對了!」
夏微涼無語,怎麼到最後錯的那個人反倒是她了?她錯了嗎?就算他對她想大許說的那樣不介意,但是她介意!她無法忍受他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被人指指點點地說江家無後。他條件那麼好,離了她夏微涼,她認為他還可以找到更好的!
每次一想到跟他的關係她就頭疼,索性跟許流瀲告別,
「微涼,我明天要手術了,先睡了!」
許流瀲罵她,
「夏微涼,你這個懦弱的女人,別說你是我閨蜜哈,以後我再也不想管你們的事了,我也快生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關了電腦她覺得異常煩,就穿上衣服出了臥室,一樓空曠寬敞的客廳沒有開燈,但是隱約有明滅的火星在閃爍,還有濃郁的煙味嗆來,她知道是唐煜寒在那兒抽煙,從她來了這裡之後,經常在半夜看到他這樣不開燈坐在那裡抽煙。
作為一個資深的言情小說家,直覺告訴她唐煜寒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以前她都沒上前打擾他,但是今天她也很煩,所以就裹緊衣服走了下去。
一走過去就聞到了嗆人的酒味,看來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輕咳了一聲示意他有人來了,唐煜寒也回神,按滅了手中的煙啞著嗓子問她,
「怎麼還不睡?明天要手術了!」
「不介意我開燈吧?」
黑暗中她站在那裡問他,其實她看著唐煜寒這個樣子也挺心疼的,在一起相處的這些日子,她早已將他當成自己的哥哥。
唐煜寒只簡單地嗯了一聲,然後緩緩將以頹廢姿勢仰在沙發裡的身子直起,夏微涼打開燈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坐好,然後手裡把玩著一串佛珠手鏈。泰國是佛教聖地,%以上的人都信佛,起初她以為那只是一串簡單的佛珠,但仔細看過去之後她卻頓時大吃一驚。
因為那佛珠手鏈她看著那麼眼熟,色澤溫和的沉香木,在燈光下散發著沉靜的光澤,給人一種心神寧靜的感覺,尤其是打結處那個精緻的結,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有只纖細的手腕上也戴著這麼一串。
「你這佛珠是哪來的?」
因為太過於驚訝還有好奇,所以她直直走了過去就想拿過他手裡的那串手鏈看個清楚,卻沒想到向來溫和的唐煜寒竟然很是失控地一把將她伸過來的手揮到了一邊,很是粗魯地吼,
「走開!」
她因為沒有防備,被他這重重的一推身體不由得往後踉蹌了幾下,撞倒了旁邊的一個小櫃子,她很是鬱悶地站在那裡,只見他臉色很是陰沉的瞪了她一眼,轉身搖搖晃晃上了樓。
唐遠哲聽到了動靜趕緊跑了下來,一見這場面皺眉眉頭問她,
「夏微涼,你沒事吧?」
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憤憤抱怨,
「你老爸今天吃炸藥了啊,我不過是想看一下他的手鏈而已,他至於發那麼大的火嗎?不給看就不給看唄!」
唐遠哲頓時恍然,看著她幽幽地開口,
「你碰了他的禁忌了,那串佛珠手鏈是我媽送給他的!」
「你媽?」
夏微涼驚得長大了嘴,她細細打量了一下唐遠哲那雙漂亮的眼睛,忽然就覺得跟她認識的那個女子的眼睛很像,驚愕之餘嘴巴不由得張得更大了,不會真的這麼巧吧?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