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箭魚?」
妖嬈看著從翼妖老魔傷口掉落的傳訊紫水晶,眼珠子瞬間瞪得銅鈴般大!
回想自己捏碎屬於自己那枚傳訊紫水晶的時刻,她就已經做好了在戰場上與箭魚相會的場景。
以常理來說,在沙耶那恐怖手段統治之下,老箭魚應該早已拋棄自己神諭領導者的身份,默默隱藏於千萬魔眾之內,保全自己的安危。
可是如何知道,箭魚的真實身份居然是魔族上層長老中實力最強大的一位,而且在沒有任何人支援的情況下暗自靠近第一魔祖,於他防備力最低的瞬間,爆發出至關重要的一擊!
這可是魔戰中唯一一次看到「先天」身上出現傷口!
而為達到重傷第一魔祖的目的,箭魚付出的是難以估量的代價!
「老不死的狗東西,讓你胡言亂語!」
被箭魚怒斥不配為王,「先天」不顧傷體,憤怒地從身後爆發出團團魔威,直接用最血腥冷酷的手段將翼妖老頭的生機凌遲!
墨色魔息,疾速穿行天空並迅速沒入翼妖體內!
不管他如何揮手抗拒,都無法從魔息的包裹中逃離。
可以看到,那些絲絲縷縷的黑霧野蠻地從他鼻腔,眼眶,口與耳洞內灌入,在他皮膚下漲起鼓包並迅速遊走。
隨著老魔族身體的不自覺痙攣,黑霧裹挾著他內臟的碎片與血煙再次從七竅升起。
此時老人已經四肢非正常地扭曲,全身青筋爆起,眼球突出眼眶,極難受地死去。
雖然時間不長,但異常血腥,這簡直是惡魔都想不出的酷刑。
彭!
一聲水響,這曾經站在萬魔之上的翼妖魔皇就像是一團**已久的垃圾似的沒入水中。
不過第一魔祖似乎還不解氣,融入了魔息的海水瘋狂湧動,在眾人足下形成一個巨大的鬥,如絞肉機般瘋狂旋轉,直至黑色的海水深處浮起血的氣味。
死無葬身之處!
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
第一魔祖的手段太過果斷剛猛,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打斷,妖嬈與血十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箭魚」這位從未謀面的同盟者瞬間慘死在沙耶那手裡。
在這個瞬間,師徒二人心中都升起一湧難以言喻的心情。
沒有想到對戰局影響最大的居然是敵方默默無聞的一個老魔族。
身為魔族高層,只要好好隱藏自己的身份,定能在沙耶那的麾下混得風升水起,翼妖坐擁著魔族最豐富的資源,最尊貴的地位,可是他卻忠實地履行著身為神諭最高領導者的責任,如此慘烈地奉獻出了他寶貴的一切。
也許世上不會有人理解他。
不會有人再緬懷他。
他是最孤獨的英雄,生前無人知曉他的功勳,死後連半點骨灰都沒有留下。
可是他又是那麼強烈烈而灼熱地把自己逆殺第一魔祖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心底……
「此刻他代表的並不是神諭,而是一種自由的呼聲。像是老亞姆,像是魔族先代的無數賢者,他們心中擁有最神聖的信仰。」
妖嬈努力吸著鼻子,看著泛起血沫的魔海出神。
「兄弟,你的心願,我還記得。」
血十三歎了一口氣,以剛才的情形,他實難在「先天」手裡將翼妖救起,但之前與神諭關於延續魔族血脈的約定,他卻再次牢牢記下。
他與翼妖別說沒有時間道別,甚至沒有時間相識!可是只在這個瞬間,血十三卻有一種痛失手足的悵然失落。
果然有機會結交,一定可以成為歃血痛飲的好兄弟吧!
「箭……魚!」
混亂的戰域一角,大步衝來兩個蒙面的孔武壯漢!二人身材九丈,足足比一般人族召喚師高出兩個頭!
一把將面具撕開,希多城主露出了他魔鱗遍佈的臉。
呆呆地與妖嬈一起眺望渾濁的海水,希多城主也是第一次知道「箭魚」的身份!
「是希多!」
「居然是希多啊!那傢伙不是早死了嗎?怎麼在人族戰線裡?難道也是被血十三奴化?」
「不對啊,你們看他額頭並沒有烙印邪惡的『奴』印!」
見到希多真容,頓時有許多魔族強者驚愕萬分!
畢竟希多城屬於魔淵主城,希多的實力和地位在族內都小有名氣。他「慘死」紫魔海東域之時,還有不少故友曾經扼腕歎息。
他的出現,再次引起不小的騷動。
看來背叛者,絕不止翼妖一個!
「箭魚!」
希多城主此時哪裡顧得上什麼身份暴露?他只是看著翼妖墜海的位置心如刀絞!
雖然從未謀面,但是他的一切都是箭魚在暗中默默指點,才讓他走到了今天的位置。那可敬的老人,即像他的師傅,又像他的父親。
曾經一度以為,神諭組織不過是幾個神秘瘋子無聊做出來的小把戲,不過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自由,為了那個不切實際的和平夢想,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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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直以來都忠實地完成著翼妖下達給自己的每一個任務。
直到此刻,他才如夢初醒,無比深刻地體會到神諭先輩們為完成那宏大的夢想,默默地付出了多少慘痛的代價!
這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個艱難無望前路漫漫卻無比偉大的伐神之路!
「我們不需要神!」
希多城主淚流滿目,突然仰天咆哮!
「看看我們所謂的神……都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狂風驟起,大氅獵獵作響!
那些沉入海水的魔屍,那些死忠獻祭的「食糧」,那些被迫奉獻自己骨與肉的身首分家者通通被希多城主以靈氣重新於水下撈起!
密密麻麻,無邊無際。
表情通通定格於痛苦和怨念。
那屍體遍佈魔海的場面,只讓人觸目驚心!
沒有回顧,眾魔只知道在第一魔祖的號令下忘我擊殺,可是一旦耳邊有聲音響起,讓他們躁動的戰血平息,回頭再看看自己麻木不仁走過的道路,如何不讓人五內俱焚?!
一路走來,只有沒有意義的犧牲。
「這是勝利嗎?這是你們想要的自由嗎?」
指著腳下把海水都覆蓋的同胞屍體,希多城主面目猙獰地狂吼,他那粗獷的聲音在天地間來回激盪。
「為什麼雷界在魔族多年,我們卻沒有多少大乘渡劫強者?那是因為所有成功渡劫的強者……都被他吞食了啊!」
惡狠狠地手指第一魔祖,也不管有沒有相信,希多城主憤怒地將自己心中所知一切通通道出!
「為什麼我們佔據初元人族遠古最富饒的紫魔海中央大陸,依舊靈氣貧瘠,資源匱乏?那是因為他一邊蠶食本屬於魔眾的靈氣,一邊挑起人族與魔族的戰火,令我們的孩子們一批又一批慘死在戰火裡啊!」
一口氣不帶停頓,希多城主吼聲中夾帶著沙啞的顫音。
他明白就算自己這次僥倖,沒有在只說出一半的時候就被第一魔祖捏死,可是自己絕對逃不出與翼妖一樣的下場!
所以極為簡練地道出幾點最重要的地方,希多城主一撕自己左臂,立即從臂內骨肉的縫隙間摳出一枚帶血的紫色傳訊水晶!
暴露自己神諭成員的身份。
顫抖地用自己帶血的魔指,將手裡水晶舉過頭頂。
昏暗的日光,竟也令此遍佈血污的寶石反射出幽幽光彩。
「我不知……魔族內還有多少神諭!」
迎風挺立,風的寒冷好像徑直吹到了希多城主的骨縫裡,他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卻繼續縱聲長嘯。
他手舉的,不再是一種隱晦的暗號,而是一種傳承了箭魚意志的自由標誌!
「但我以箭魚繼承者的身份在此號令全體神諭……傾力伐神!」
原本「箭魚」之名只能由翼妖的親傳神諭弟子繼承,希多與小希多只能保持「囚鳥」的身份,但此時情況危急,新一代「箭魚」並沒有在翼妖死後橫空出世,所以希多城主現在一定要把翼妖老頭臨死前想說而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通通表達出來。
剛把話說完,希多城主胸口下突然湧起一團焚魂的烈火!
「咳咳!」
劇痛間他明白死亡已經降臨自己的頭頂,嘔血的同時,他只看到第一魔祖那雙憤怒又不屑的雙眼。
那一眼之威,已經焚燒起他的靈魂!
是的,就算有人說出真相又怎麼樣?
有魔眾會相信麼?
就算有魔眾相信又怎麼樣?
他們能反抗麼?
擁有絕對權力和無上實力的沙耶那,根本不怕被人戳穿,這才是他在平復翼妖擊出的傷口時沒有立即捏死希多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對任何妄圖違逆他之意志的叛徒都帶著不屑的看法。這通通只是一些幼稚的呼聲,下一秒就會被湮滅於沸騰的戰火之下!
「先天」掃視全場,在他目光審度中,所有魔族強者通通低下了自己的頭,沒有哪個愚蠢的傢伙摳出埋藏於手臂裡的紫色傳訊水晶呼應希多城主的號召。
也許整個神諭,多年來只剩下希多與翼妖二人,也許魔軍中還隱藏著大量神諭者,可是他們通通在沙耶那二魂甦醒時拋棄了這個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身份!
希多城主在第一魔祖的天道壓迫下,身體自內而外開始燃燒。
氣氛沉寂,沒有任何魔族從己方陣營中走出。
希多如已經隕落的翼妖一樣,只是一個孤獨的英雄。
不會再有魔族神諭出現,傳承他的意志,在他焚滅成煙的剎那,神諭也將成為被人遺忘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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