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隊,你們那一批戰友不少吧!」林峰沒有接張志剛的話,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題道:
「其他人的情況呢?你瞭解多少?」
張志剛的心思,林少自然明白。在張志剛的心裡,他們兄妹倆就是商人。商人除了錢,還能幫到什麼呢?所以,張志剛不願意跟他們提及太多關於政策上的事情。當然,那或者也是他的一個心理禁區。好歹他也是國家幹部,卻無法為自己的老戰友爭取到應有的福利,這個心情倒是可以理解。
對於那位鐵拐於的遭遇和堅強,林少也是深感欽佩。要按照張志剛的意思給予幫忙也很容易,直接給老於家一筆錢,或者給老於或者他女兒一份高薪工作都不是問題。
但是,林少卻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同樣為國出力的他,覺得這樣做不是在幫助這位英雄,而是對這位英雄的褻瀆和侮辱。
英雄戰士們在保衛戰場上,將自己的熱血和身體部件貢獻給國家。國家就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供養他們。不光要讓他們的生活無憂,還得讓他們活好了。這本身就是國家和人民欠他們的。
而他這個後生晚輩,又憑什麼以施捨者的身份出現,高高在上的給予施捨?難道真應了那句,欠債的是大爺,討責的才是孫子?
不,至少林少還做不到那麼厚顏無恥。他不知道就算了,他沒能力幫忙也算了。現在,他知道了,也有能力幫助這位落幕的英雄,討回他應得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否則,誰又說得準,今天這位英雄的遭遇,不會是他的明天呢?
不過,張志剛卻是完全不明白林少的心思。張志剛迷惑不解的望著林少,他是真看不懂眼前的青年老闆。不知道這位林少是沒聽明白自己的話,還是裝著不懂,不想管這個閒事?
童大小姐目光在他們倆身上掃過,笑著充當解說員:
「我哥的意思是,他對你們這些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與敵人拚殺過的前輩英雄們非常敬重。想略盡綿薄之力,幫你們解決一些小問題。」
什麼意思?她的意思是他們不光是要幫助老於?還想幫助更多的人?可是,這與商人重力的邏輯又相背駁了吧!
看張志剛依舊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童大小姐接著又道:
「張隊可能不知道,我哥也當過兵吧!他對英雄的尊敬,那決對是發自肺腑的。而且,就我們豐華公司旗下就有一個專門吸納老兵的綠裝俱樂部。」
言下之意,你不用懷疑我哥在說空話打白條。
「林老闆也當過兵?」顯然這有點超出了張志剛的理解範疇。林峰那麼年青就是公司老闆,而且還能跟龔副省長攀上關係。這背景之深,他就算用頭皮也能想到了。可是,這年頭像這種有背景的少爺去當兵的話,那肯定是打定主意要當將軍的了。
如果不當將軍,那他們肯定就是上大學了。要說這樣的少爺只是為了履行服兵役的義務,就到部隊上去呆個兩年。打死他,他也不會信。
要知道這服兵役的事情,在別的人口小國,那是義務,是躲都躲不掉的事情。可是,在咱們這兒卻還得講關係,走後門才能當上這兵。因為咱們國家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人。
也就是說,這個義務多的是人爭著去盡,但是像這種公子少爺們,卻是決對不可能白白去浪費兩年黃金時間的。所以,他怎麼看眼前的這位大少爺,都不像當過兵的人。
「不知林老闆是哪年的兵?在哪個部隊服的役?」
這話明顯就是不相信她的話了!童大小姐也沒想到,這個張志剛那麼能較真。好吧!既然他要較真,童大小姐就滿足他的好奇心。語不驚人勢不休的道:
「我哥是九五年參的軍,九七年退的伍。退伍後才開的豐華公司。現在,短短一年時間,在我哥的英明帶領下,豐華公司已經是一間業內知名的跨國投資公司了。被我們公司收購的企業,不算國內的,僅東南亞一帶就已經超過數十家。」
林少早已經習慣了被小欣往他臉上貼金,所以,他坦然的接受了小欣這變像的讚美。
然而,林少那面帶著自信微笑的年青面孔,以及那雙神采奕奕的緊定眼神落在張志剛的眼中,卻又是另外一種感概了。至少,從這裡他可以看出童大小姐的話並非吹牛。
張志剛驚訝的望著林峰,漸漸地,張志剛的眼神明顯起了變化。從一開始的淡淡輕蔑,變成了驚訝,接著變成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欣賞。
張志剛身在刑偵總隊,也算是身在體制中的一員。他太清楚改革開放後,許多官二代藉著改革開放政策所做的那些撈錢的事。
不過,那些人再撈也只能是靠著關係在國內撈。可是,這位卻把手伸到海外去了。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肯定不凡。再加上,他也是當過兵的退伍軍人,這就更讓他有種猩猩相惜的味道了。
「林先生,能說說你們的綠裝俱樂部嗎?」
張志剛沒有掩飾自己相信了小欣的話,更沒有掩飾他想找他們幫忙的意圖。直接了當的問起了小欣口中那與退伍軍人有關的綠裝。
「綠裝俱樂部,也就是老兵俱樂部。」林少平靜的介紹道:
「總部在雲都,京城的綠裝分部正在建造中。目前與我們綠裝有合作關係的單位,除了雲海省軍區外,還有首都衛戍區以及幾個野戰部隊。」
呃!儘管張志剛已經猜測他們的背景會很深,很厚。可是,他還是被林少最後一句話給震憾了。若說他們能跟雲海省軍區搭上關係,那他還可以接受。但是,首都衛戍區,那是什麼概念啊!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背景很可能是通著天的。
張志剛很清楚,那些老戰友的事情想靠著地方政府解決問題。那基本上等於是癡人說夢話。不過,如果能夠得到軍方大佬的重視,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下,張志剛望著林少的目光就不是欣賞那麼簡單了。而是灼灼發光,那眼神簡直就像是看到肉的狼。他神情激動的道:
「林少,欣小姐,不知兩位有沒有興趣在桂寧或者是寧海開一個綠裝俱樂部的分店?不瞞兩位,我的那批老戰友情況好的沒幾個……」
張志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院子裡傳來的一個爽朗聲音給打斷了。
「不好意思,怠慢了幾位貴客!」
大家同時回頭,只見於家父女端著酒菜過來了。坐在近門的林少忙站起來,迎出去接過鐵拐於手中的酒瓶。鐵拐於將拐靠在牆邊,在張志剛身邊坐下。
芋子姑娘手裡端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放了四道菜。林少和童大小姐一起幫著她把盤子裡的菜擺桌上。童大小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點頭稱讚道:
「好香啊!」
「那是,老於家祖上可是宮廷御廚。」張志剛幫著吹捧道。
「哈哈,那都是咸豐年間的事了。」鐵拐於笑道:
「宮廷菜傳到這個味精佐味的時代,也早就過時了。」
「那可不,現在的人都喜歡吃味精食品。到是把食物本身的鮮味給奪了。」張志剛道:「這就是所謂的喧賓奪主啊!」
「我怎覺得這話有點含沙射影的意思啊!」童大小姐望著正在,忙著開啤酒的張志剛道:「張隊,您不覺得這話跟您現在很貼切嗎?」
不知不覺中,老張已經變成了張隊。這點讓張志剛還是很受用的。事實上,他現在已經不覺得今天的任務吃虧了。
「哈哈,喧賓奪主就喧賓奪主吧!」張志剛大方的笑道。看芋子姑娘上好菜,拿著托盤轉身要走,他忙叫道:
「芋子,先別走。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你們好,我叫童欣華,你們可以叫我小欣。」不等張志剛出聲,童大小姐主動自我介紹道。因為隔著桌子,這握手自然就免了。說著她又指著身邊的兩位道:
「這是我哥林峰。我弟小星仔。」
「你們好!」芋子很大方的向他們問好。
「你好!」林少和小星仔也站起來與芋子打了個招呼。
「你們先吃著,還有幾個菜,我去端。」芋子說著轉身又回廚房去了。
「聽口音林先生和童小姐不是桂西人吧?」鐵拐於笑著拉開話題。
「我們是雲海人。」林少笑著點頭道。
「雲海?」鐵拐於轉頭望著身邊的張志剛道:
「我記得你上次說,咱們新來的省委書記就是從雲海調過來的吧!」
唰地一下,張志剛的臉色接連變了幾下。鐵拐於隨口問出的這個問題,對於張志剛來說簡直就是如醍醐灌頂般及時。龔副省長是誰提拔起來的?方書記啊!
我的個天爺!他怎麼就把這荏兒給忘了呢?能夠讓龔副省長親自派人保駕護航的投資商。還是來自雲海。要說他們與方書記無關?傻瓜都不會相信吧!
張志剛當然不願承認自己是傻瓜。他只是完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想罷了!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他之所以沒有往那方面去想。主要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這個任務存了先入為主的抵抗心理。
到了這時,他才明白這個被自己嫌棄,不憤的任務,其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美差。要知道,這全省上下有多少人想跟省委書記扯上一點關係,卻是不得其門啊!
而他呢?在沒有半點準備的情況下,就得到了這麼一個通天的大好機會。可是,卻差點因為他的慣性思維做崇給搞砸了。
思及此,他不禁在心裡暗暗掐了一把汗。他很慶幸自己一直保持著基本的禮節。就連被那位大小姐故意氣得肝火直冒時。他也忍住了沒有發作。否則,他一定會追悔莫及。
現在,他更加相信他們剛才說的那些事了。如果能把他們留在這邊也開個綠裝的話。那麼,他們那批因為國企改制而下崗的老戰友們就不用再為找工作發愁了吧!
「剛子……老張!」
於軍不知道內幕,見張志剛先是臉色變化無常,接著又發起愣來。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呢!叫了幾聲,都沒把張志剛的魂給叫回來。他忍不住在老張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啪!」
「啊?」張志剛猛然回頭,一臉錯愕的望著於軍。
「你發什麼呆呢?」於軍狐疑的瞪著他道。
「噢!我剛才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張志剛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的瞟了對面的三位一眼。只見那位小傢伙正衝他眨眼睛,那位大小姐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著他。還有那位林少嘴角那意味深長的笑意……
他就知道,自己的那點心思早就被人給看穿,看透了。這一刻,他不禁覺得自己在這幾個年紀跟他兒子差不多的後生面前,突然就矮了那麼一大截。
「唉!沒勁了!」
看張志剛露出了與常人一樣的心理,小星仔禁不住聳肩歎息。原來以為遇到一個不一樣的另類警官,卻沒想到此人只是反應慢點罷了。這英雄到底還是過不了現實這一關啊!
童大小姐拿眼橫了星仔一眼。似乎在說:少爺!你這可就是站著說話不知腰疼了!你以為都跟你一樣不用吃飯,不用睡覺嗎?一個人生活在現實社會之中,要是不與現實同流,非要逆水行舟。那你得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否則,那你就只能等著被洪水給吞噬捲走了。
張志剛有現在的表情才算正常人。雖然這也是童大小姐早就意料之中的事。不過,她還是覺得張志剛的表情很有趣。
「什麼沒勁?」於軍還以為小星仔是對桌上的菜不滿意。他笑著道:
「小傢伙你喜歡什麼菜?說出來,叔叔給你做去。」
「於叔,你別理他。」林少忙解釋道:
「這小子什麼都不好,唯一值得稱讚的地方就是不挑食。最不好的就是坐不住。」
小星仔直接丟給林少一記白眼。
「菜來了,可以吃了。」芋子姑娘又端來了兩菜一湯。
這樣小小的方桌上就滿滿的放了六菜一湯了。菜色都是以精至鮮美為主,如果忽略掉周圍的環境和裝著菜的粗糙碗碟,只品菜餚的話。那還真的可以稱之為御膳了。
「芋子,你也坐下一塊兒吃。」張志剛招呼道。
「咱們吃,她還得照看著前面的客人呢!」於軍拿起筷子,客氣的招呼道:「來來,大家都別客氣。粗茶淡飯,隨便對付著一餐!」
「這還粗茶淡飯?」童大小姐笑道:
「您不愧是御廚的後裔,講究啊!」
童大小姐是開玩笑,不過,張志剛卻認真了。
「他就一句客套話。您可別當真了。」張志剛慌忙解釋道:
「他們平時都是隨便吃點剩菜剩飯,哪捨得給自己吃這麼好的東西啊!」
壞了!童大小姐暗叫一聲要壞事。果然見於軍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綠了。這個張志剛也真是,他這樣一說讓人家老於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好東西留著待客,於叔果然是個耿直人!」林少見狀,端起面前的酒杯打著圓場道:「來,我敬您一杯。祝您的生意越來越火紅!」
「這第一杯,大家一起來吧!」童大小姐也跟著附和道。她可沒有半點輕視於軍的意思。
「來來!」張志剛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於軍也是一個豁達的人,看了張志剛對這兩位的態度。他也多少能猜出一些端睨。看來,這幾位的身份不簡單。只怕老張之所以解釋那麼一句,也是想幫他爭取到一些照顧吧!
想通了,也就釋然了。他也舉起杯,大家一起碰了一杯。喝的是小店裡買的一塊錢一瓶的本地啤酒,味道有點怪,酸不拉嘰的像邵水。童大小姐和小星仔都只喝了一口,就再也不願嘗了。
不過,林少和張志剛,於軍他們三個卻是越喝越起勁。張志剛把林峰也當過兵的事說了,還說起了綠裝俱樂部。這一下他們算是找到共同話題了。幾人越聊越起勁,聊到開懷之處就碰一杯。後來,還嫌用杯子喝不痛快。幾人乾脆人手一瓶的吹了起來。
他們談論的都是軍營中的事情。大部份是講他們當年在戰場上的經歷。同樣身為護國衛士的林少聽得津津有味。
童大小姐對現代戰爭不太感興趣,她覺得現代戰爭拼的不是個人做戰能力。而是拼的整體國力。而小星仔是完全不感興趣。於是,他們倆吃完飯。乾脆出來幫芋子姑娘的忙。
「芋子,你快去吃飯吧!這兒我們幫你看著。」
此刻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店裡還有兩桌人在喝酒。童大小姐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臨時服務員的工作。
芋子回過頭,衝他們燦然一笑,輕聲道:
「沒事,我每天都習慣了等客人吃完後。再吃中午飯。」說著還打開冰櫃,拿出兩瓶可樂,麻利的打開了遞給童大小姐和小星仔。
「這天太熱了,喝點冰的降降溫吧!」
「謝謝!」童大小姐是不喝這些蘇打水的,不過她卻沒有謝絕芋子的好意。將兩瓶都接過來,然後一起給了身邊的小星仔。
芋子見狀,又要去開冰櫃,卻被童大小姐攔住了。
「你別再拿了,我不喝飲料的。」
「那我去給你泡茶。」
「別,你過來陪我聊會兒天吧!」童大小姐拉著芋子到一張空桌前坐下。望著芋子問道:
「聽說你母親病了?她在醫院嗎?誰在照顧她啊?」
芋子臉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頓時黯然神傷。低著頭,雙眼直直的盯著地板。雙手不由自主的在胸前的小圍裙上搓攪起來。那神情讓人看了忍不住自責和心酸。
「對不起!我好像太莽撞了。」
童大小姐是因為聽老張說老於的老婆生病。卻又沒見著人,才會問起。看到芋子的表情,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直接了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不要說了。咱們換個話題吧!你今年……」
「不,這不關你的事。」芋子突然抬頭,望著童大小姐道:
「其實,是我不好意思說。我媽媽的確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她需要住院,可是我們家沒錢。醫生說要是有錢的話,可以化療一下,說不定還能多活兩三年。
如果沒錢的話,就讓媽媽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媽媽聽了,直接選擇了後者。為了不讓我和老爸操心難過,她堅持回鄉下外婆家住著等……」等死,那個死字,芋子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說到後面,她的整個肩膀都抽顫起來。
呃!童大小姐則被那個醫生的話給驚震了。這個醫生也太爽直了吧!有錢就治一下,而且治了也不能好。這基本上就是給病人指了一條等死的明路了。雖然這個醫生說的這是事實。
不過這話一說,卻是直接絕了病人和家屬的生存希望。這樣一來除非是家裡錢多得沒處花的人,不然誰會拿錢去打這水漂。還要找罪受啊!
化療就是將化學毒素注入體內。然後將人體內的癌細胞和有用的細胞一起消滅。對於病人來說,那確實是等同於找罪受。事實上許多癌症患者,都是因為化療之後。身體的抵抗力才會變得更加差。因此,而患上各種併發症。然後,在痛苦與折磨中死去。
做為病人來說,這樣想是很正常的。不過,做為一個醫務工作者。卻不應該傳輸給病人如此消積悲觀的思想。童大小姐伸手握著芋子那雙輕顫的,長滿老繭的手。語氣堅定的鼓勵道:
「別這樣,某一個醫生代表不了什麼。只要你和你媽媽都不放棄。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謝謝你!」芋子點頭道。
「砰!」的一聲巨響在店外響起。緊接著,一個囂張的罵聲響起。
「該死!這是哪個王八蛋停的車,那麼多地方不停,停這兒幹嘛?」
坐在門口的那一桌客人,望著裡面的芋子道:
「芋子,知不知道外面那輛車是誰的?出事了!」
「怎麼了?」
童大小姐和芋子聞言同時站起來,朝外面走去。只見一輛三凌吉譜正在與他們的悍馬做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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