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機場,林芳直接把紅旗車開往醫院。方凱文早就等在醫院門口,看見林芳的車進來。他趕緊迎上去。
「師父!」先向林芳打了個招呼,待車一停穩,他馬上幫童大小姐打開車門。甜甜的叫了一聲:
「姐!」
「乖小弟!」童大小姐下車,伸手在他小平頭上揉了兩下。
如果是以前,以方凱文的個性,肯定不會給她碰。不過現在可不同,現在他對這個姐姐可是崇拜得緊。不管是武功、醫術、商業、政治。只要他這個姐姐一出手,那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當然,最主要一點。他這個姐姐還很大氣。想想他外公,母親,親姐姐,當初那麼對她和方爸爸。可是,她一樣會真心實意的對待他們父子。還為老人家治病。為了滿足老人家那可憐的自尊心,她還寧願當個無名英雄。
這些可是真正的以德報怨。這在方凱文前十幾年的人生經歷中,是從來沒有看見過的事。以前,他看到的除了算計就是利益。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都是這樣的關係。所以,他才會少年老沉。
不過,自從認識這位姐姐之後,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至於,他的整個思維方式都在轉變。同時,他覺得這一年,是他有記憶以來最開心的一年。
「姐,有沒有禮物?」打個招呼,方凱文便伸手要禮物。
童大小姐被問得一怔,她可沒有給人帶禮物的習慣,「啪!」她抬手在那不算小的「小手心」拍了一記,笑罵道:
「這就是給你準備的禮物。喜歡嗎?」
方凱文練了一年功,手心也是皮粗肉厚了。這一拍,自然打不痛他。倒見他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抬頭望著從另外一邊下車的林芳道:
「師父!您果然沒騙我。她還真是不懂人情事故。」
「哈哈,你師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林芳大笑道:「你這個姐姐,一向只知道收禮,不懂得送禮。」
「可是我還聽說,有人光收禮還很磨嘰呢!」方凱文笑著接道。
「可不是!一般的禮物,人家可是看不上眼。」
童大小姐雙眸輕瞇,危險的望著這對師徒,一人一句的調侃自己。看他們停下來了,她危險的道:
「繼續啊!」
「哈哈,有人要惱羞成怒了。」林芳笑著道:「凱文兒你還不快閃!」他倒是想閃,可也要閃得掉啊!林芳的提醒還沒說完,童大小姐的纖纖玉手,已經與他的小耳朵輕密接觸了。
「說,誰不懂人情事故了?誰磨嘰了?」眼看就要被人「轉換頻道」方凱文兒很識實務的舉手投降。
「我,是我。是我不懂人情事故,是我磨嘰。」
「哼!」童大小姐才不會放過他呢!巧手一轉,將他的耳朵擰了個圈。痛得方凱文故意哇哇大叫!
「師父救命啊!」
「別叫我師父!」林芳瞪著他罵道:
「人家還沒用刑,你就變節。你個沒節操的小傢伙!活該挨揍!」
方凱文頓時焉了。小嘴一撇,鬱悶的道:
「不是您教我,做人得變通,不能死心眼兒麼?」
「噗!」童大小姐被他們師徒反目的情景逗樂了,禁不住笑了起來。她鬆開手,拍著方凱文的肩膀,幸災樂禍的道:
「哈哈,沒錯,你這叫變通。死心眼的是你師父。」
「壞丫頭,竟然敢離間我們師徒感情,真是該打!」林芳啐罵道。還像征性的在童大小姐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你們師徒的感情要是好,又豈是別人離間得了的?」童大小姐笑著反問道。
方凱文攬著師父的肩膀,自豪的道:
「我和師父的感情自然堅不可摧。我們剛才就是故意逗你樂一下嘛!」說著他望著林芳道:
「對吧?師父!」
「對,我們就是逗你玩兒的。」林芳馬上點頭。
「切!」童大小姐白了他們一眼,不以為然的道:「馬後炮!」
意思是說,現在做戲已經晚了。
方凱文有些訕訕的抬手搔了下頭。
「好了,你不是就想這樣空手去看生病的奶奶吧?」林芳笑著從車裡拿出一個大禮包。往童大小姐懷裡一塞,不容置疑的道:
「叻,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快進去吧!」
童大小姐望著懷裡的東西,頓時恍然大悟。合著這對師徒前面做那麼多戲,都是為這一刻做準備啊!他們這是怕她不肯提禮物去見老人吧!
其實他們多慮了,她雖然還沒有養成送禮的習慣。不過,她已經適應了這個禮儀之邦的許多傳統規矩。
比如逢年過節,大家你來我往的,都不能空手。哪怕就是那一份禮品,從東家傳到西家,再從西家傳到北家。最後可能又回到東家。這樣轉了一圈子,禮還是那個禮,但是人情卻是都做到了。
晚輩去見長輩那就更不能空手了。這倒不是人家稀罕你那點東西,關鍵是看你有沒有那份心意。有道是理多人不怪。
「謝謝芳姨!」童大小姐接過東西,真誠的道了聲謝。看林芳又往車裡鑽,童大小姐道:
「您不跟我們一起進去嗎?」「我還有點事要辦,兩小時後過來接你。」林芳其實沒事,她故意把車開走。就是要讓童大小姐能在醫院呆時間長點。
事情到現在了,童大小姐又怎麼會看不出林芳的心思呢!不過童大小姐並沒有折穿她。與她說了聲再見,就跟著方小弟進醫院了。
路上,童大小姐並沒有詢問方老太慶的病情。反正她馬上就要見到病人。她覺得還是自己判斷更直接。
她一直認真的打量著身邊的方小弟。她能感覺到這小傢伙的轉變非常大。看來,把這聰明孤傲得有點自閉的孩子交給林芳,自己是做對了。
方凱文被看得有點發毛,以為她已經知道是他求師父將她帶來醫院的。有些心虛的問道:
「姐,你老看著我幹嘛?」
「你那麼心虛幹嘛?」童大小姐挑眉道:「老實交待,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哪能呢!」方凱文硬著頭皮道:
「我知道自己長得帥,可是,你那跟狼一樣的目光。真的很嚇人好吧!」
「砰!」童大小姐一拳擊在方凱文的肩膀上,沒好氣的啐道:
「臭小子,你自戀就算了,還拿你姐來踩,那就是典型的皮子發緊了!」
方凱文一把握住童大小姐的秀拳,指著另外一邊肩膀,嘿嘿笑道:
「謝謝老姐幫我松皮。要不,這邊再來一下?」
童大小姐還真沒想到,這去年來彆扭得要死的小屁孩。竟然被林芳調教成一個嘻皮士出來了!
抬腳給他掃過去,嘴裡啐罵道:
「臭小子,討打是吧?」
見老姐來直的了,方凱文趕緊鬆開大小姐的花拳,意圖閃開繡腿。可惜,他家老姐的可不是一般的繡腿,而是正宗的霹靂飛毛腿。
他才剛閉開半步,屁股上結實的挨了一腳,不幸的是他那半步剛好踩到水上,他只覺腳下一滑,重心後坐,「砰!」的一聲,摔了一個屁墩。
「嘩!」周圍頓時引起一陣喧嘩。這可是醫院的走道上。進進出出的行人可不少,大家都被這滑稽的一幕給吸引過來了。有好幾個護士,還忍不住捂嘴笑出聲來了。
方凱文頓時囧得想直接打個洞鑽進去別出來了。一張原本就面如玉冠的正太小臉,紅得都要泣血了。一時之間,他竟然愣愣的忘了爬起來了。
童大小姐也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經踹,她只是開玩笑,根本就沒有真的用力。竟然就將他給踹倒了。
「還不快起來!」童大小姐哭笑不得的罵道:「你不是想賴在地上了吧?」說著,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小傢伙回過神來,也不敢看周圍的人群。後手握住老姐的手,擠開人群。飛快的跑走了。他們一起跑出那條走道,拐彎上了樓梯。童大小姐才拉著他停下來。
童大小姐笑著調侃道:
「好了!沒有人追著笑你。」
方凱文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卻。他很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無不委屈的道:「我的臉都丟光了,你還笑!」
「喲!還知道丟臉啊!」童大小姐拍著他的臉訓道:
「你小子,這一年都在幹嘛?難道你師父除了教你練厚臉功和嘴皮功外。連扎馬這樣的基本功都沒教你嗎?」
其實童大小姐這可就冤枉林芳了,方凱文個性上的轉變與她這個姐姐脫不了關係。與他生活環境的改變也脫不了關係。就是與林芳這個師父沒多大關係。
林芳見他的時間不多,每一次都是非常嚴厲認真的在指導他練功。像今天這樣合夥表演,這還是第一次呢!
不過童大小姐的話,卻是徹底激起了方凱文的虎膽豹心。小伙子雙眉一挑,氣勢如虹的挑釁道:
「你別看不起人!一會兒看完奶奶後,咱們找個地方過幾招怎麼樣?」
「啪!」童大小姐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當頭給他淋下一盆冷水。
「不怎麼樣!想跟姐交手?乖乖跟你師父再學兩年真功夫再說吧!」說完也不看小傢伙的表情,轉身提著禮包往前走。只不過,才走出一步,她的臉上就溢滿笑容了。
方凱文則被童大小姐的冷水給凍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鬱悶的追了上去。跟在童大小姐身後,也不出聲了。
「你不是帶路嗎?」童大小姐突然轉身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自己今天的主要目的了?」
方凱文猝不及防被她這麼一問,雙眸頓時大睜。愕然的望著眼前這個一臉狡黠的女孩。這個老姐,她簡直成精了!
「走吧!」童大小姐笑道。「跟我說說,你們都有什麼陰謀?」
方凱文知道再也滿不住了,只好老實交待!
林芳是受了好幾個人的托付。其中包括杜老夫婦,童外婆,小凱文,冷朝陽。同時,她自己也覺得有必要這麼做。
方家二老的確是有錯。可是,他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並且,也是誠心實意的在悔過。
至從方劍秋鬧過離婚那件事之後。方家二老一夜之間失去了兒子,孫子,還有孫女兒。
特別是那些與方老頭原本就不對付的人,現在更是趁機落井下石。時不時就有人跑到方老爺子面前來刺激他一下,說些讓人噴血的話。
甚至有人當面說他們方家是「絕戶」!
絕戶啊!這對於方家二老來說,可是比用鈍刀子挖心還要痛苦一百倍。
方家二老謹守著自己把兒子和孫女兒都賠給親家母的承諾。就算是被人當面奚落,如此侮辱。就算氣得咬破嘴唇,把血往下嚥,卻沒有做過任何辯駁。
只不過,這一口氣老人卻是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於是,先是老頭子氣得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幾個月,老太太把老頭子照顧好後。她自己也病倒了。
這件事還是方凱文的一個小學同學偷偷告訴他的。而那個當面罵方老頭夫婦絕戶的人,正是方凱文另一個同學的爸爸。
一個以前對方老爺子卑躬屈膝,甘當跑腿的小人。因為方老爺子提前退休,沒有幫那個人完成高昇的心願。於是便忌恨在心。方家的事也被他到處傳揚,搞得所有人都拿有色目光看待方家二老。
方凱文知道後非常鬱悶,跑去把那小人的兒子給揍了一餐。結果,那小人將這件事鬧得很大。最後還驚動了學校老師。老師要求請家長,冷朝陽去了國外,他只好找師父林芳去見老師了。
林芳弄清楚情況後,非但沒有責怪方凱文。還當著老師和兩個孩子的面,把那個小人給教訓了一餐。
林芳將方家二老的情況告訴了杜老夫婦。杜老聽後,當場就拍了桌子。大罵那人是小人行徑,其心可誅!
國亂時期,方卓軍可是扛過槍,打過仗,真正的老革命。解放後,他轉業投入地方工作。對國家的建設,對社會的發展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更是不能忽視的。對於一個這樣的國家功臣,別說是一個後生晚輩,就是杜老也沒有資格對他說那樣的話。用杜老的話說,方卓軍再有錯,那也只是在對待子女的問題上。當今世上能夠指著鼻子罵他的人,不會超過兩個。那就是童氏婆孫倆。除了她們倆外,沒有人可以對方卓軍不敬。
其實,杜老之所以那麼生氣。還有一點感同深受的味道。別人又何嘗不是在背後罵他老杜家是絕戶呢!只不過,還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說那樣的話罷了。
而方卓軍是明明有兒,有孫,卻因為他自己做下的孽給不能認。其中的悔恨與自怨怕是更加痛苦吧!
人老了,對世事也看得淡薄了。杜老覺得,人是怎麼來的世上。就應該怎麼樣離開世上。至於什麼恩怨情仇,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還是快刀斬亂麻,盡早切掉為好。
正好童外婆到了北京,他便將事情告訴了童外婆。想要幫著從中勸說一下。哪知,他的話還沒說完,童外婆比他還激動。
「事情就是這樣了。」方凱文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緊張的望著童大小姐道:
「姐,前面就到病房了,你要是還是無法接受他們。就回去吧!」
童大小姐雙目輕瞇,危險的道:
「杜爺爺有句話說得好,這世上只有我和外婆有資格罵他們。別人要想欺負他們,那得先問過我。」
啊!方凱文愕然的望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讓別人欺負他們,難到她還要去罵他們?
「你那什麼表情?」童大小姐白了他一眼道:「走吧!先去看看老太太,咱們再去找那些敢欺負老方家的人算賬!」方凱文當場興奮得跳了起來。沒錯,方家的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欺負的。
「姐!奶奶看到你,病肯定馬上就能好了。」
天氣冷了,生病住院的老人特別多。而這本來就是老幹部醫院。所以,為數不多的高幹病房早就被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給住滿了。
方老太太這樣的退休老幹部家屬,就只能住兩人一間的普通病房了。這還是照顧了呢!現在醫院的床位緊張到連走道上都放著床位,住上了病人。
當然,這只是院方的說辭。走道上確實有床位,這在口碑稍好的大醫院是普遍情況。至於高幹病房有沒有住滿,誰也不能去挨間巡醒不是。
而且,如今的方老太太自然也不會去計較這些小事了。照她的意思,院都不用住。開點藥回去在家裡吃就行了。
可是醫生堅決不同意,還威脅她說,不住院就把病情告訴她家老頭。她不想老頭子再為她的病操心,所以只得接受威脅留下來住院治療。只不過,她也要求醫生為她的病情保密。所以,她的床頭病歷上,只寫了「住院觀察」。
與方老太太同室的,也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夫家姓洪,洪家的老頭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司局小幹部。可是,洪家人丁興旺。
自打老太太住進醫院,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孫子,孫女兒出出入入,人來客往。從來就沒斷過。把原本就不大的病房給擠得滿滿的。連方老太太的床邊上,都時常坐滿了她的客人。
相比之下,方老太太這邊卻是只能用淒涼來形容。她現在看起來除了精神有點萎靡外,其他並沒有什麼異常。也不像別的病人需要人照顧。
因此,她除了讓家裡的工作人員按時給她送飯來外,平時她不讓家裡的人過來。要做什麼檢查,也都是護士幫忙。住院已經好幾天了。除了她家老頭子和送飯的工作人員外。就只有方凱文來看過她兩次。
只不過,每次聽到別人的兒女叫媽,聽到別人的孫子,孫女兒叫奶奶,方老太太就羨慕得不得了。同時,心裡也充滿了悔恨。
如果當初她不反對兒子的婚事。說不定小雨還在,那麼她也有孫女兒,媳婦環侍了吧!
可是,沒有如果,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賣。發生過的事情無法重頭再來。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她當初虧待媳婦的報應!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請求老天爺把所有的報應,都降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讓他的兒子,孫女兒能夠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
當童大小姐提著禮包,跟著凱文進到病房時。見一屋子陌生人,圍著一個老太太說長問短。而她們家方老太太則獨自坐在另一張病床上,望著窗外黯然垂淚。連他們走到她面前,都沒有發現。
其實,老太太知道有人進來。只不過,她以為那是別人家的孩子。突然一隻粉嫩的小手遞過一張手紙到她面前。她才不得不伸手接過來,輕輕道了聲謝。
「謝謝!」「不客氣。」童大小姐淡淡的道。接著又輕柔的問:「哪兒不舒服?是痛哭了嗎?」對待病人,童大小姐一向溫柔。
老太太聞言一怔,這聲音?小雨?她猝然抬頭,只見一張與小雨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那眼睛更像她的兒子。老太太脫口叫道:
「小欣!」
「不錯,還能認得人。說明問題不大。」童大小姐點頭回道。
真是孫女來看她來了?
老太太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手裡正試著眼淚的手紙都掉了。隨即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
「不,不可能。小欣她不會原諒我了。她怎麼可能看來我呢!一定是幻覺,對幻覺。」
「奶奶,您沒看錯。真是我姐來看您來了。」方凱文趕緊為奶奶做證。
「真的嗎?」老太太似乎還是不大相信,她又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嘶!」感覺到痛了。她才一把抓住童大小姐的手,驚喜的叫道:
「小欣,真的是你嗎?」
童大小姐徹底被老太太的表情給雷倒了。這也太誇張了吧?自己這麼大一個人站在她面前,還能是幻覺?
童大小姐自然不知道,這一年來,老太太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能夢到他們一家三口。有時甚至白天打個盹兒,也能看到方劍秋領著她們母子朝她走來。同樣的夢做多了,所以,乍然間見到真的也以為是夢了。
而旁邊聊得正歡的那些人,也都停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身上來了。人類的好奇心總是有的。
何況這些天,住在一個房間,卻很少見有人來看她。洪家的人都在背後悄悄議論,這位呂老太太是不是孤寡老人什麼的?
「呂大姐,這是你的孫女兒嗎?」洪老太太笑著誇讚道:「生得可真俊啊!」方老太太名叫呂香琴,所以老太太叫她呂大姐。
「是啊!這孩子隨她媽媽。」方老太太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地挺起胸膛說一回話了。
「呂奶奶都住院這麼多天,才趕過來看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女孩,語氣有些不屑的接道:
「是在外地上學吧?」
這種語氣是時下首都青年。對在外地上學的同齡人說話的正常語氣。在他們的眼裡,除了首都以外,那全是鄉下地方。因此,竟管童大小姐全身上下,穿的全是名牌。在對方的眼中,那也只是從鄉下來的暴發戶。
方凱文輕蔑的斜了那個說話的女孩一眼,冷冷回道:
「北大青華倒是爭著向我姐拋出橄欖枝,只不過,我姐不原接罷了。」「哦?」另一個四十多歲,疑是那女孩母親的中年女人陰陽怪氣的接道:
「你姐姐這麼了不得啊!那她上的是哪所國際名校呢?」
方老太太豈有聽不出對方那對母女嘲諷之意。本來見那個小女孩不懂事,有凱文接了她的話就算了。
可是,小孩不懂事,你大人還跟著一起起哄。這就已經超出方老太太的底線了。真當他們老方家的人好欺負嗎?
方老太太臉色一沉,望著那位老太太道:
「洪大嫂,我們家雖然就這一個孫女兒,一個孫子。不過,他們姐弟倆都很懂事。從來不用我們大人操心。不會沒大沒小的胡亂插嘴,更不會跟著人瞎起哄!」
方老太太這話明明是在罵那對母女,可是,卻又是對著她們家老人說的。這樣讓那母女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時之間急得直瞪眼。
而那位洪老太太明知自家孩子理虧,自然不好意思接話。只能拿眼睛瞪她自己家的孩子。
童大小姐原本對這樣的人,一向不太理會。在她看來,只有那些嚴重缺泛自信的人,才會有這種區域優越感。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們自身沒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嘛!
不過,看到方老太太隨隨便便一句話,把對方老老少少,上上下下的嘴一起給堵住了。她還是忍不住露出一比笑意。
不經意間,她已經反握住老太太的手腕在把脈。只不過,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斂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
「奶奶你的病歷呢?」童大小姐嚴厲的問道。「給我看看。」
方老太太被她問得一顫,她見識過這孫女兒治病的本事。連常家那老頭子的偏癱都是這孩子開藥治好的。
不過,老太太更清楚自己得的這是絕症。她不報任何幻想,更不想讓孫女和兒子知道。對她來說,現在孫女兒能來看她,能親耳聽到孫女叫自己一聲奶奶。她覺得自己就算現在就死,也能瞑目了。
「孩子,奶奶沒事。看到你我的病就好了。」老太太翻身下床,意圖矇混過關。「我們現在就出院,跟奶奶回家,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殊不知,老太太這心虛的表情卻讓童大小姐更加相信了自己的診斷。她蹭地站起來,將老太太重新按回床上。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躺下別動,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也不准去。」
此話一出,病房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顯然,她這比醫生還要冷酷霸道的話,把病房裡所有人都震懾住了!
「小弟,你看著奶奶。」童大小姐交待一聲,拉開抽屜,拿了病歷就去找主治醫生去了。
直到童大小姐消失在病房門口,屋裡的人才回過神來。洪家那個媳婦望著一臉呆滯的方老太太,嗤之以鼻的道:
「這就是您說的乖巧懂事,不讓人操心啊!也是喲,她都能爬到你頭上,為你當家作主了,自然不用你再操心了?該是她操你的心才對。」
「麗麗,你少說兩句。」洪老太太吼住多嘴的媳婦。「你看不見,你呂姨已經很生氣了嗎?你就別再火上澆油了。」
洪老太太出聲了,那個媳婦是沒出聲了。不過他們那些人的目光卻是更加的令人不爽了。
只不過,這會兒方家祖孫倆可沒心思理旁人。方老太太之所以發呆,可不是生氣,而是知道病情滿不住了。她心裡在擔心,擔心她家老頭子知道後能不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而方凱文則是從姐姐凝重的表情中,猜出了一些事。一些他不太敢想的事情。都這麼多天了,奶奶床頭的病歷卡上都沒有寫是什麼病。還是寫著觀察期。原本他就覺得奶奶這個院住得有些蹊蹺。
他知道往往越是大病,越難查出……只不過,他一直不太敢往這方便想。他寧願奶奶只是裝病。
但是,姐姐剛才為奶奶把了脈之後的反應,絕對不是裝病那麼簡單。難道奶奶真的是得了什麼大病?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直到膨脹到他的小腦袋無法裝下了。他終於忍不住暴發了。
「奶奶,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洪家的人再次被嚇了一大跳。一個個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那對祖孫。洪老太太道:「醫生還沒查出你奶奶得了什麼病呢!她自己怎麼知道?」
方凱文搖了搖頭,雙手握著方老太太的肩膀道:
「奶奶,您知道的對不對?」
「沒錯,她知道。」童大小姐提著一張ct膠片從門口衝了進來。瞪著床上的老太太道:
「這位老太太三個月前就知道自己得了肝癌。卻拒絕接受治療。醫生說,這次要不是痛得暈倒後被人送進醫院。她根本就不會來醫院。現在雖然在醫生的威迫下住院了,可是心裡還是在抵制治療。」
方老太太聽著孫女兒的指控,低頭不敢與她對視。
童大小姐一步一步的逼近床邊,瞇著雙眼,語氣嚴厲的質問道:
「方老太太,請問你到底想幹嘛?找死嗎?你知道肝癌患者,到最後要經歷多少痛苦才能死去嗎?你……」
「姐!別說了!」方凱文大聲打斷了童大小姐憤慨的質問聲。
「姐,你是神醫,你一定有辦法治奶奶的病對吧?」
童大小姐將膠片往方凱文懷裡一丟,面無表情的道:
「對不起!我救了不她,醫者不治求死之人。」
說完童大小姐沒再看老太太一眼,轉身就走了。
聽著孫女兒把奶奶換成了方老太太,看著孫女兒負氣而走,方老太太心裡咯登跳了一下。猛然回過神來,趕緊挽留道:
「小欣,孩子!」
她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來贖罪,難道這樣又做錯的嗎?老天爺啊!她該怎麼辦?
「奶奶,您別叫了。這回我姐她是真的生氣了。」方凱文嚴厲的道:
「老實說我也很生氣。您怎麼可以這樣呢?您這樣做,不是成心讓我姐和我方爸難過嗎?」
方老太太一聽急了。
「小文,你要相信奶奶,奶奶只想你們過得好。從來沒這樣想過。小文兒,你一定要相信奶奶。真的,奶奶只是不想你們擔心,所以才瞞著你們。我真的沒有……」
「我相信您沒這樣想過。」方凱文擦了一把眼淚,有些哽咽的道:
「可是,你做的這個事,卻不得不讓人這麼想。」
「呂大姐,聽了這情況,我也忍不住要說你兩句了。」洪老太太也開口道:
「看你挺明白一個人,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糊塗事兒呢?你這樣滿著家人可不是為他們著想。你想想,咱們老人兩腿一身那是百事不問了。可是孩子們呢?
他們還得過下去啊!且不說,別人要戳著他們的脊樑骨罵他們不孝。就是他們自己那份愧疚的心,也能將人折騰慘啊!
咱們要是真為孩子們好,那就得認認真真的,好好活著。這樣他們才能安心過日己的小日子。」
洪老太太一席話,說得方老太太如醍醐灌頂,恍然醒悟過來。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呢?
這一年的時間,她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何為人言可畏不是嗎?而她現在做的這些事,不正是要把她的兒子孫女往不孝之路上推嗎?
以他們一個父母官,一個神醫的身份,若真是讓他們無辜背上一條不孝的罪名。那叫他們如何抬頭做人?還談何幸福?
天啊!錯了!她這次是真的錯得離譜了啊!差點就把兒子和孫女兒給害了啊!不行,她不能這麼自私。她不可以再害孩子們了。
「不行,凱文你奶奶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能讓你方爸和你姐再因為我而受苦了。你快去幫我找大夫。告訴他,我願意接受治療。不管是開刀還是化療我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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