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能聽明白這楊大夫的推脫之辭。眾多鄙夷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包括他的那些同門,他們更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憤其不精。讓一個小丫頭片子,把他們這一群醫學界的領軍人物全給拿下了。這以後要是傳出去,還有哪個領導人敢找他們治病?
「小欣!」李夫人期待的望著童大小姐。她現在只想讓丈夫平安康復,還沒有考慮過追究誰責任的事情。
童大小姐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沒有追究那位大夫責任的意思。她只不過是為了自保才會貶他,和他的那些同事。事實上,按照西醫的治病程序他確實沒錯。而且,發生這樣的事情,病人本身也很有責任。
可,如果她不先貶得他們沒話說。到時,這些傢伙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和飯碗,完全有可能反咬她一口。到那時,她可就變成百口莫辯了。
這樣的事情以童大小姐的經歷可能還想不到。但是,林老爺子早年身處權力中心,他見得太多了。所以,他會一開始就給那群御醫下馬威。以童大小姐的智慧,自然是不難理解其良苦用心。現在,那位大夫已經當眾表態。他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那咱們就接著剛才沒分晰完的病因來說。」童大小姐重新將話題引入主題,她指著病人身上的那些瘀傷道:「我們大家現在能看見的只是這些表面的傷。但是,這些表面傷,根本就不足以令病人痛苦至肌肉痙攣。」
你怎麼知道病人有痛苦至肌肉痙攣?楊大夫心裡不服氣的想。他當時就沒見到病人有這樣的情況。
「你們估計想問,我當時又沒在場,怎麼會知道病人有那樣的痛苦表現對嗎?」童大小姐一語道破眾人的疑惑。她接著又指著病人的傷處分晰道:
「其實很簡單,看見沒有,這個瘀傷的位置正好處在左心和右肺之間。然而,這個著力點是在右邊。也就是說這是傷了肺。我們都知道,肺就是一個大氣囊。你打它一拳,它立刻會癟下去,可是你拳頭一拿開。它立刻就復原了。當然,如果你那一拳是直接打在肺上,那肯定還能留下一點印跡。但是……」童大小姐指著病人身上的傷道:「我們看見的印跡顯然不在肺上。這就是你們的機器為什麼查不出病因的原因了。」
童大小姐的解釋很形像,也很淺顯。不同於平常的大夫們左一個專業術語,又一個專用名詞。把病人和家屬聽得雲山霧罩,卻又不知所以然。經她這麼一解釋,就連完全不懂醫的外行都聽明白了那病是出在肺上了。那些專家們就更明白了。專家們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又覺得羞愧無比。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竟然沒有想到!實在是丟人啊!此時此刻,那些專家們只想找個地洞專進去。
童大小姐接著說道:「沒錯,真正的傷是在肺裡。確切的說,是肺裡面的氣。」找到病因,接下來自然就是治療的環節了。哪怕你說得再好,也不如用行動把病人給治好管用。童大小姐深諳這個道理,因此,她不再廢話。從書包裡面拿出隨身攜帶的針包。還有消毒用的碘酒。
知道她要開始治療了。眾人無不屏息靜氣,全神貫注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一點細節。只見她取了三根長短不一的銀針,浸入碘酒瓶中消毒。然後又扯了一團藥棉,浸了碘酒後,在病人右胸部擦拭了三個地方。大家都知道那裡肯定是她要下針的地方。
令眾人驚奇的事,她要下針的地方並不在傷處。而是離傷處很遠的地方。點中醫常識,或者是武功底子的人更是看出。她所選的那三處,都非穴位。這就讓他們更為費解了。因為稍有針灸知識的人都知道,針灸就是在人體的各個穴位上行針。
雖然郝荊風和保衛局的人都有疑惑,可是有林老爺子在一旁把關。人家都沒出聲,他們就更不敢說話了。於是,都默默的注視著她接下去的動作。
做好消毒準備,就見童大小姐首先取出一根最長,最細的針,對準病人右胸部紮下,「哧!」的一聲,足有八寸長的細針只露出針頭還在體外。
「嘶!」周圍的人頓時睜大眼睛,驚歎不已!在場許多人平時都有扎過針灸,沒試過也看過,扎針那是一點一點往體內送。誰也沒見過像她這樣拿銀針當西醫的鋼針扎的。特別是,那又細又軟的銀針,竟然給她一下就扎進去了。且不說她這針法對與不對,就光她這手上的功夫。那可不是誰都能辦到了。就算最那張橋和陳放也不敢保證自己有這份鋼柔之力。
眾人還沒從第一針的震憾中回過神來,童大小姐已經飛快了扎完了後面兩針。緊接著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床上的病人突然眼睫顫動,眉頭微蹙,緊接著就聽見從他的咽喉裡發出兩個破鑼似的嗆咳聲「咳,咳!」,隨即就見病人睜開雙眼,一掃床邊圍著那麼些人。病人雙目輕瞇,冷冷問道:「這是幹嘛?」
「爸!(老李!)」李家母女激動的直接撲了上去。好在童大小姐和林峰眼疾手快,兩人一人攔住了一個。
「別激動!我的針還沒取。」童大小姐說著,「啪!」的一下,玉拳結結實實的拍在了病人的傷處。「啊喲!」病人本能的驚呼一聲,一雙深邃的鷹目狠狠的瞪著那個突襲者。待認清那人的真面目,他禁不住驚問:
「丫頭,你怎麼在這兒?」
「呵呵,李叔叔還記得我啊!」童大小姐到是無所謂,她微笑以對。趁他發愣之際,快速取出那三支銀針,以開玩笑的語氣回道:
「其實您剛才這一聲痛呼,要是早點叫出來。也不至於受那麼多苦,而我也不用到這而來了。」
啊!眾人不解的望著小欣,難道這病還跟那聲呼叫有關係嗎?
對方是副總理,當著那麼些人的面,童大小姐還是很給他留面子。沒有把話挑明。其實他這病就是他愛面子忍出來的。他要是早點叫出來,那受傷的氣早就隨著呼吸自然排放出來了。可是,他卻偏偏要強忍,強憋。本來忍忍也沒什麼大不了,最多不過多痛幾天。可是到最後他又沒有完全忍住。又請大夫又吃藥,結果就把小病變成大病了。
其實,即便童大小姐沒說明,李國霖到現在也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他一早誠實的把自己的病況告訴醫生,也不至於發生誤診的事了。他以為那點小傷忍忍就過了。沒必要大驚小怪的。卻不知道,有時候這小傷也能要老命啊!
童大小姐收拾好針藥,又為病人把了一回脈。然後才鄭重說道:「淤氣已排,休息一天。明天不用請病假,可以接著上班。藥就不用再吃了,是藥三分毒,咱們能不吃還是盡量少吃。至於胸口的瘀傷,已經過了擦藥油的最佳時期,就等它自己慢慢恢復吧!這段時間多吃蘿蔔,忌吃人參……」童大小姐一口氣交待完所有注意示項,轉頭問李夫人道:「阿姨,我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全記在心裡了。」李夫人趕緊點頭到。
「我也記下了,一定不差。」李娜也道。
童大小姐點了點頭,「那沒什麼事,叔叔好好休息,我們就走了。」
「這就好了?」郝荊風不敢置信的問道:「鬧半天,就只是一針的事情!」
「是三針好吧!」林芳沒好氣的提醒他。
郝荊風這會兒也不跟林芳爭,他只是崇拜的望著小欣,衝她豎起大拇指驚艷的道:
「丫頭,神針啊!」
「沒什麼,運氣好點罷了!」童大小姐很低調的回道。
運氣?就憑她剛才那手行針方法和那恰如其分的一巴掌,那可不是運氣,而是實打實的真氣。郝荊風看出來了,張橋和陳放也看出來了。他們驚訝於小欣傲人的醫術,更驚歎於這麼一個小姑娘竟然還是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
郝荊風更是想明白了,那些所謂的國手,並非沒有找到病因。只不過,他們沒有這份內力,自然不敢接這個活!
「好了,我們出去吧。讓病人好好休息。」童大小姐站起來道。帶頭從病房中出來。而且沒有做絲毫的停滯,直接出了李家的大門,往林芳的那輛紅旗車走去。
童大小姐一走,其它人也跟著出來了。剛剛還擁擠不堪的臥房裡,頓時只剩下三個主人。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這一家人已經算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離死別了。李家母女撲進李國霖的懷裡,激動的哭起來了。
「好了別哭了,這不是沒事了嗎!」李國霖一手撫著妻子的肩膀,一手摸著女兒的頭,笑著安撫道。
「嗯,幸虧有小欣……」李夫人將丈夫暈迷之後所發生的事,簡單的敘述了一遍。聽得這位見慣風浪,歷經生死的副總理也禁不住嘖嘖稱奇,驚歎連連。
「真沒看出來啊!那小丫頭的醫術竟然堪比國手啊!」
「豈止是堪比,根本就超越!」李娜無不崇拜的道:「您是不知道,那些個國手來了之後,就是給您把個脈,然後搖搖頭就走了。還有那群自以為是的西醫專家們,他們被小欣一句一句的問得是啞口無言。最後,逼得那個姓楊的大夫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治不了。」
「這丫頭不簡單啊!」李國霖一聽就能明白,她為何要逼著那個姓楊的表態。他雖然不是醫者,但是,他卻是一個出色的政治家。政治家的敏銳神經,那是一通百通。要不然,他們怎麼能成為各行各業的總領導人呢!
「去把她叫進來,我跟她聊聊!」
可是,等李夫人走到大廳時,哪裡還有小欣和林家人的影子。就連那些個御醫都已經走得一個不剩了。只有他們家的警衛員和保姆守在門口。
「人呢?」李夫人問張放。
「都走了。」張橋簡單的回道。
「林老和小欣他們也走了?」李夫人有些懊惱的道:「你們怎麼不把他們留住?」
郝荊風推開門從外面進來道:「嫂子這可就錯怪他們了,他們是想留來著。可是,那丫頭急著去逛北京城,一刻也不想擔擱了。她讓我轉告你,有機會請你們去她家做客,還說是臘肉管夠。」
「衝著最後這句話,我也一定會去的。」李夫人轉怒為喜道:「不過她家在哪兒啊?」
「哈哈,這就是我要轉答的第二個問題了。」郝荊風笑道:「她說,她還是一個學生,不喜歡麻煩。所以,請您和所有在場的人忘了今天的事。忘了曾經見過她,也不要追究她的來處與去處。」
「她真這麼說?」李夫人不敢置信的驚呼出來。小欣的這個不追究,顯然是要他們對這整件事都不要再追究了。
「是啊,她確實是這個意思。林老也是這個意思。」郝荊風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剛才看林老和小欣對那群御醫不依不饒,緊緊相逼。他還以為林老是想借此機會讓這丫頭一舉出名呢!卻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這一老一小的想法實在是令人費解?
「不讓說她的去處,那還說臘味管我們吃夠。那丫頭可真小氣。」
廳裡的人同時轉頭看過去。見李娜扶著父親從房裡出來了。
「你怎麼下床了?」李夫人趕緊上前扶著丈的另一邊胳膊。
「別緊張,我已經沒事了。」李國霖望著緊張的妻子道。「那房間裡面太憋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嗯,我看他也沒什麼事了。」郝荊風望著已經恢復惜日神采的李國霖道。
在妻女的攙扶下,李國霖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他指了指左邊的空位,望著郝荊風由衷的道:
「老郝,這次可多虧你了!」
郝荊風走到他手指的沙發上坐下,笑著回道:
「咱們兄弟,說那些就見外了。」
官當到他們這種程度的人,情緒是不會輕易表達的。無論是感激還是憤恨,他們都只留在心裡。這兩人能把話說得這麼露骨,那感情明顯是已經更進一層了。
李國霖也沒再跟郝荊風客氣,他之所以會出來,是因為想瞭解那個治好他病,卻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開溜的小大夫的事。
「那丫頭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幫我轉告她,不會有人去找她麻煩的。」別人或者無法理解小欣的用意,李國霖這個政治家卻是一點就通。事實上,就算小欣不提,他也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不過,他原來是想要給小欣一些其它幫助,以表謝意的。可是,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他的謝意啊!不過,無論她稀罕與否,這份救命之情他卻是銘記在心裡了。
「好,我一定會把這話轉告給她。」聽李國霖這麼一說,郝荊風也想明白了。那丫頭可不就是怕惹麻煩這麼簡單嗎?是他們這些人自己把事情想得複雜了。
「唉!看來他們家的臘味,咱是沒口福再吃到了!」李娜不無遺憾的歎道。
「什麼臘味讓你這麼念念不忘?」李國霖望著一臉饞相的女兒問道。
「爸您是沒嘗到,那決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臘味了!」李娜一想到那味道,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逗得滿屋子的人大笑不已。
再說童大小姐他們,原來準備的三人北京一日游,這會兒變成了六人游了。杜家二老見到小欣,自然是少不得一翻責備。明明是他們最早知道她來北京的,卻是他們最後一個見到她的。
小欣做出一副虛心接受批評的樣子,然後,嘻嘻哈哈的就應付過去了。可是,林老爺子卻是受用的緊。無不得意的大笑道:
「哈哈,我就說嘛,我家的丫頭還是跟我最親。」
「瞧你那得性!」杜老嗤之以鼻的回道:「什麼跟你親?她是看某些人躺在病床上裝死,不得不將就他一下。」
「你個老不死的杜老頭,你說誰裝死呢!」林老頭氣得吹鬍瞪眼,直嚷嚷。
「哼!」杜老瞟他一眼,用氣死人不嘗命的輕蔑語氣回道:「誰裝了我就說誰!你那麼著急幹嘛?難道你裝了?」
「你……」林老爺子氣得眼睛直翻白。童大小姐趕緊覆在老爺子耳邊,輕輕安撫道:「爺爺,您那點事大家都清楚。咱,幹嘛非跟他爭個輸贏呢?」
「噗!」站在邊上的林峰忍不住噴了。林老爺子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往丫頭的頭上敲,「你個沒良心的丫頭片子,叫你幫著外人來埋汰我老人家!」
「哈哈,爺爺饒命啊!」童大小姐大叫著抱頭就跑。一場因她而起的爭執,也因她而結束。
一天時間,他們帶著小欣,走馬觀花的遊遍了整個北京城的名勝古跡。晚上七點的時候,他們回到杜老家。好在幾個老傢伙都是老當益狀,身強體健。這麼跑了一天,他們竟然沒有一個叫累。
家裡的炊事員已經將飯菜做好了,他們洗了洗手,就開始用餐。餐桌上最受歡迎的仍是那道臘野兔。飯後,杜老忍不住交待道:
「丫頭,下次再有人來北京。別忘了讓他們多帶點這野兔來。這味道真是讓人垂涎三尺,愛不釋口啊!」
童大小姐很無奈的聳了聳肩,攤開雙臂道:「杜爺爺,這事我恐怕無法答應你了。這野兔以後您怕是吃不著了。別說您,就連我恐怕也吃不著了。」
「啊!」眾人大驚,齊聲問:「為什麼?」
童大小姐指著林家祖孫道:「他們不在,哪來的野兔山雞啊?村民偶爾送來一兩隻,那還不夠我和外婆嘗鮮呢!怎麼可能有富餘的給您帶北京來呢?您說是吧?」
這話聽得林家祖孫心裡一酸,差點沒滾出淚花來。沒想到他們不在,她們祖孫過得那麼堅苦。連吃點肉還得村民實施了。林老爺子當即表態:「誰說沒有富餘的,咱們回去後,我天天上山給你獵去。」
「爺爺要跟我回去?」童大小姐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呢。她發現爺爺在北京非但幫不了林峰,反而自己還過得不快樂。再說,外婆見不到他,心裡也會惦記。因此,她覺得有必要將他拐回去。
「嗯,早就該回家了。」林老爺子悵然道。沒錯,北京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半山坪才是他的家。他決定把根落在半山坪了。
這次杜老夫妻和林芳都沒有留他。因為他們也看見了。林老爺子在北京過得並不愉快。一個人長期生活在鬱悶中,就是沒病也會憋出病來了。大家都希望他能健康長壽,自然希望他選擇最輕鬆的方式活著。
「看來我們的臘味又有著落了。」杜老笑著道。
「沒問題,到時定期給你們郵寄過來。」林老爺子大方的道:「不過,郵費得你們自己出。」
「哈哈,郵費是小意思。」杜老大笑道:「只要你不按照現在的市場規則,收取我們的高額貨款就成!我可是聽家裡那位大廚說過,要是按現在這個口味,把咱這臘味拿去市場上賣的話,那可是能賣出天價的。」
「這倒是事實。」童大小姐接道:「我在火車上時,就有人出了一千二百塊要買我的那包臘味。如果不是我說堅決不賣,他還準備出更高呢!」
「真的嗎?就那麼一點臘味,有人出一千二?」林芳不敢置信的問道。她一個正處級幹部,加上各項職務津貼費才一千來塊一個月。可是人家竟然用一千二百塊來買十斤臘肉。這讓林芳有點無法接受。
「現在的人都那麼有錢嗎?」
「現在不提昌讓一部份人先富起來嗎?那就是先富起來那一部份中的典範吧!」還是杜老爺子有見識,一語中的。
大家天南海北的又聊了一會兒,因為林峰有門禁。所以,在九點鐘的時候,他們拜別了杜老夫妻。這次沒有讓林芳送,而是直接打了個的士回療養院。把林老爺子送回去的同時,林峰還得去取那輛沒派上什麼用場的寶馬車。
從杜家到療養院並不是很遠,十多分鐘就到了。老爺子發現林峰一整晚的情緒都不高,知道他是捨不得小欣。他也沒讓他們送上樓去,直接把他們送到停車場。交待他們路上小心,就放他們走了。
「爺爺明天見!」童大小姐揮了揮手。
「明天見!」林老爺子也衝他們揮手。
林峰仍然沒有出聲,只是用依依不捨的眼神看了看爺爺。明天他就不能出門了,等到下一個休息日。他們就已經回到半山坪了。思及此,他的心緒就忍不住的洶湧澎湃,翻江倒海!
童大小姐何等敏銳之人,又怎麼可能不瞭解他此刻的心情呢!不過,她也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他。此時此刻,她覺得什麼話,都顯得多餘。她只是默默的注視著他,這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哧!」汽車突然停了。童大小姐抬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商業廣場。
「小欣下車!」林峰跳下車,從車頭繞過來給她打開車門,不容拒絕的將她從車上拉了下來。關上車門,就帶著她往商場走。
「你要買東西?」童大小姐對逛商場一向不感興趣,她撅著嘴抗議道:「不會是要給外婆帶的吧?我可不想背一大袋食物來,再扛一袋吃的回去。」
林峰回頭看了她一眼,不解釋,也不給她逃跑的機會。拉著她的手直上二樓的手機專櫃。
「買手機?」童大小姐看到手機,立刻來了興致。興奮的道:「沒錯,我也覺得你需要一個手機。這樣,我就可以隨時找到你了。」
聽她這麼說,林峰崩了一晚上的俊臉終於綻出了桃花般的笑容。
「你挑一款喜歡的,咱們一人一個。」
童大小姐自己倒是對手機沒什麼好感,因為她覺得那東西方便別人找她,更多過她找別人。而且,輻射也大。蘇美美和藍少早就說要送她,幾次都被她嚴辭給拒絕了。不過,她被林峰的笑容給閃了一下。於是,她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
一邊的售貨員聽到他們的對話,激動得差點沒跳起來。九五年,手機在國內還是高端產品,可以說與汽車一樣屬於奢侈品類。他們守著櫃能一整天也不一定能買出去一台。當然,一台的提成就夠他們吃一個月了。現在一聽他們要買兩台,那可就是兩個月的生活費啊!那還能不興奮嗎?
「小姐請看看您喜歡哪款?我們都可以拿出來給您試用!」
童大小姐道:「電子產品看的不是樣子,而是性能。把你們最新型的那款拿來看看。」
「一聽小姐就是懂行之人啊!」售貨員立刻恭維道。手腳麻利的拿出最新款的樣機給他們介紹。「這款是最新出的……」
童大小姐聽了半天發現,這個時代的手機也沒什麼功能。除了能打電話,最多就還有一個時鐘和鬧鐘的功能。別看那售貨員說得天花亂墜,那些全是扯蛋。
「這個多少錢一個?」童大小姐問道。
一聽問價錢,那售貨員眼神明顯閃了一下。因為她每天面對太多一聽價格就被嚇跑的顧客了。她可不希望,這一樁生意又發生同樣的事情。售貨員小心的看了一眼林峰的臉色,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因為這個是最新產品,所以價格稍微貴了少少。」
「你們沒有標價嗎?」童大小姐最不喜歡的就是跟人討價還價。她買東西看的是價值,而不是價格。
「有!有的。」售貨員將那個標著人民幣15888元的商品價格牌給拿了出來。然後堅張的望著倆人的表情。見他們並沒有被那價格嚇住。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看樣子今天這單生意能做成了。
「可以刷卡嗎?」童大上姐瞟了一眼那價錢問道。
聽到這話,售貨員感覺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賣三個月手機了,總共賣出十多台,第一次遇到這麼爽快的客人。就算是那些穿得全身是名牌的人走來,不是挑這裡,就是撿那裡。反正總是要等到你把口水都磨干了,他們才肯付款。
「可以,可以。我們這是大商場,可以刷卡消費的。」售貨員捂著心臟回道。
「就要這種了,給我們一台黑色的,一台紅色的。」林峰說道。
「好的,兩位請隨我到那邊櫃檯付款!」售貨員欣喜若狂的領著他們到收銀台。然後看著那兩人同時拿出銀行卡遞過去。她禁不住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對情侶不像情侶,兄妹不像兄妹的客人。突然發現,他們倆全身都透著高貴之氣啊!難道這才是傳說中的王子,公主?
「這次刷我的。」林峰嚴肅的望著小欣,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童大小姐也沒跟他爭,乾脆的將卡收了起來。她早就當他們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又分什麼彼此呢!不過,既然他要講紳士風度,她自然得給他這個機會。
刷卡簽單後,那位售貨員又領著他們回到手機專櫃。取出兩盒沒開過封的手機給他們。然後熱情耐心的為他們挑選號碼,講解如何使用。童大小姐沒有要號,她得回到臨江再去開通。
從商場出來,林峰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雖然不能天天見面,但是,只要能每天聽到她的聲音,他也知足了。
「你哪來這麼多錢?」上了車,童大小姐立刻追問道。
「放心,不是搶來的。」林峰笑著回道。
「我知道你不是搶來的。」童大小姐正色道:「可是,我寧願你用我的,也不希望你用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錢。」
這丫頭,想到哪去了?林峰哭笑不得的望著這丫頭。「你以為我要了誰的錢?」
「不是你那個富婆老媽給的嗎?」童大小姐嚴厲的道:「咱不能要她的錢,不然到時你會更加為難。」
看到小欣為他想得那麼周全,林峰心裡比灌了蜜還要甜。他拍了拍小欣那嚴肅的小臉蛋,似真似假的道:「丫頭,咱能不這麼煽情嗎?」
「啪!」童大小姐拍掉他的大手。憤憤的道:「我跟你說正經的,不准打叉!」
「你啊!」林峰笑著點了點她那糾結在一起的小眉頭,知道今天若不給她交底,這丫頭肯定還得跟他急。
「放心吧!不是咱家的錢,我是不會亂花的。之前我來北京時,田玲給了一張卡給我,沒有你的同意那卡上的錢我可是一分都沒動過。剛才用的那張是爺爺給的。」
「真沒想到,老爺子還是個老財主啊!」知道那錢是爺爺的,童大小姐立刻展眉露笑。
「現在放心了吧!」望著小欣那出水芙蓉般水靈的笑臉,林峰真想拉過來咬上一口。這丫頭,為什麼不任性胡鬧一點呢!總是這麼貼心的話,他都快等不及她長大了。
「放心了。」童大小姐笑嘻嘻的點頭。「還有,田姐給的那卡,你不用退給她。當初咱們幫她保住公司,讓她的公司得到那麼多不義之財。不管她給多少你,那都是你應得的。」
「噗!」林峰忍不住笑出聲來。該收的決不手軟,不該要的一分不取。他的小管家可真會理財啊!
童大小姐接著又解釋道:「再說了,我現在可是龍成的懂事長,那錢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花。」
呃!林峰無語了。說了半天,還是因為那錢是她的才能花啊!看來他這個「小白臉」是當定了。誰讓他的小管家是個富婆呢!
「好,那我就先留著。」林峰很識相的回道。其實他很清楚,這丫頭是根本就沒拿他當外人。這讓他既窩心,又擔心。因為她至今還沒弄明白對他的感情是怎麼回事?他突然有點懷念她用那種陌生中,又帶著疏離的語氣叫他名字時的感覺。
「小欣,你還是叫我林峰好嗎?」
「為什麼?」童大小姐愕然的望著他。「當初可是你逼著我叫你哥的!」
林峰苦笑!是啊!當初是他用練功來威脅她,讓她叫哥的。可是,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變質了。當時他不習慣她那疏離的語氣,以為她只要改回性格變化之前的稱呼。他們的關係就會回到之前十多年一樣了。事實上至從她叫哥之後,他們的關係是親近了許多。可是,他的感情卻已經回不到以前了。在他的眼中,她不再是隨時都可以交付給別人的小妹妹。而是一個想要守護一身一世的女孩!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後悔當初逼著她叫自己哥這件事了。
見林峰面露苦澀,雙目閃爍。童大小姐對他這種患得患失的表情很是無語。
「是不是我跟爺爺要回去了,你心裡覺得不塌實了?」
林峰只是望著她,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告訴她實話,怕嚇著她。不告訴她,他心裡又總是忐忑不安。
「林峰,你是一個有理想,有報復的男子漢。前面還有許多有意義的事情等著你去學,去闖,去征服。你不能總是拘泥在感情的空間裡。這樣只會一事無成。你知道嗎?」她現在的身體比他小,可是她的靈魂和經歷可都比他大。因此,竟管她嘴裡叫他哥。可事實上,她是拿他當弟弟在對待的。因此,說教起來,那是一點都不嘴軟。
聽得林峰驚悚的同時,更是啼笑皆非。聽聽她這話,她哪裡小了?那語氣,那神態都能趕上外婆了!可是,這丫頭那腦子,為什麼就不能開殼呢!
不得不說,小欣的話雖然不是他所期待的。卻是很有道理。她說得沒錯,他不能只顧兒女情長,那樣的他不但會一事無成。更配不上她。她才剛剛展露麟角,就已經是光芒萬丈,勢不可擋。而他若再停滯不前,那就只能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後了。所以,從現在起,他必需更加努力奮進!
「好,我爭取做個讓你喜歡的男子漢!」林峰語帶無奈的表著決心。然後,啟動寶馬,送她回酒店。
「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個男子漢!」童大小姐真誠的鼓勵道。
我會讓你永無保持這個感覺的。林峰在心裡默默回道。
去酒店的道路,今晚竟然出奇的暢通,連紅燈都沒有碰到一次。林峰已經將車速開到最慢了。可是,龍都酒店那耀眼的牌子依然闖入了他的視線。
「記住我的電話號碼了嗎?」林峰在離酒店一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記住了,要我背一遍給你聽嗎?」童大小姐知道這小子是在沒話找話。以她的記憶,以他對她的瞭解。他怎麼可能懷疑她會記不住,自己親自為他挑的號碼呢!不過,她也沒有拆穿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十點五十,離他的門禁還有一個小時零十分。大不了,呆會兒再讓他把車開走,下周再還回來就是。反正蘇美美現在也不開車。
「背就不用了。」林峰笑著道:「等你回到臨江後,立刻去開通一個號,然後記得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就行。」
「嗯,既然爺爺要跟我們一起走,那我讓蘇美美給我們打火車票退了。改訂飛機票。大不了我和楊柳的路費讓田姐給報銷。」
「有你這樣的懂事長,田玲可虧大了。」林峰開玩笑道。
童大小姐不以為然的道:
「能有我這樣慧眼識珠的懂事長,那是他們公司的幸運。」
「怎麼?」林峰笑道:「你打算把你那位老師也拉下海?」
「嗯哼!」童大小姐無不得意的抿笑點頭。「你說她一個北大的研究生,被丟在教育局,做著一個高中生就能完成的工作。這不是資源浪費嗎?」
「那你自己呢?」林峰借題說道:「你一個天才神醫,被困在山林,做一個村姑的事情,這就不浪費?」
「我這不是正在做著伯樂嗎?」童大小姐笑道。「再說,楊柳跟我的情況不同。楊柳需要有一個能充分展現她自己的平台。」而她,只需要一片屬於自己的清寧世界。
「反正都是你有理。」林峰搖頭道。
「你現在才發現嗎?」童大小姐坦然道:「我這個人其實有點強迫症,總喜歡把自己的意念強加給別人。」說著,她用歉疚的目光望著他道:「特別是我身邊的人。尤其是你。」
「我很樂意聽從你的任何建議!」林峰笑著接道:「也很榮幸能受到你的特別倦顧,希望,這個榮幸不會被別人搶走。」
「噗!」這回輪到童大小姐笑噴了!哈哈笑夠之後,她捂著肚子,忍笑道:「好了,看到你有這樣的心態,我就放心了。門禁時間快到了,趕緊回去吧!到宿舍後,記得打電話給我。」說完她抱著那款紅色的手機,推開車門下車。
「我送你過去。」林峰伸手拉住小欣的胳膊。
「不要,時間來不及了。」童大小姐很乾脆的掙開他的手,跳下車道:「你把車開回去。下個週末你再開回來,把鑰匙給那兒的門童就成。」林峰還想說話,童大小姐立刻堵住他的嘴道:「剛剛是誰說很樂意聽從我的任何建議來著?」
呃!這話回來得也太快了吧!雖然萬分不捨,可是,在童大小姐「深情款款」的逼視下,林峰只得乖乖的調轉車頭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