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雙方在瞬間轟然接觸。在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響中,直接對撞的士兵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側身而過的雙方奇兵亮起雪亮的彎刀,將對手砍翻在地!他們的身體裡同樣流淌著鮮卑人的血液,同樣是北方東胡人的苗裔。然而此刻卻殺紅了眼睛,如同見到了殺父仇人一般,要將昔日同胞置於死地!
文遠凝神看著戰場上的情勢,眼中時不時的流露出一絲冷厲!隨著位高權重,文遠也覺得自己似乎心硬了不少,這種血性殘酷的廝殺早已撥動不了自己平靜的心緒。
或許歷史上百年之後的五胡亂華時期,當這些廝殺中的鮮卑人的後代踏上中原的土地。他們的殺戮會比文遠眼前所看到的還要血腥萬倍!他們會玩一些殺人比賽,會把人肉做為軍糧分給士兵充飢,會一路搜羅附近所有年輕女性集中在一起供他們洩yu……和他們相比,文遠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謀劃的計策簡直比佛祖還有仁慈了呢!
所以當看到這種異族間的相互廝殺,身為旁觀者的文遠此時心中是一種無關痛癢的感覺,這感覺就像是在看戲!
當然這種偶然間的反省也讓文遠心生警惕,文遠自己突然一陣反思,自己已經多長時間沒有下過軍營,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到百姓間瞭解他們的生計?現在的自己,還是不是以前的自己?
這種想法一經在腦海中閃過,文遠頓時冷汗淋漓,成為這種為了利益不惜代價、甚至不計底層生死的政客,這可不是文遠所希望看到的自己!
「你要自控啊,張文遠,你不是最看不慣那些外表道貌岸然,內裡卻滿腹心機的政客的嗎?你可千萬不能變成了這些人啊!」文遠在心中暗暗叮嚀自己,竟然已經不去關心戰局……
此時的戰場上,慕容燕和闕居近三萬騎兵已經瘋狂的絞殺在一起,人數方面,慕容燕統帥的騎兵稍多一些,可是場面上,兩邊卻是難分勝敗之局!
這並不是慕容燕指揮作戰的本事不如闕居,慕容部的五千騎兵比闕居的士兵更彪悍凶狠!可關鍵問題是其餘兵馬都是打散編製剛剛重新編組在一起的異族雜牌軍!
這裡面有匈奴人的殘部,有匈奴人和鮮卑人聯合組成的異族軍團,加上慕容燕的部眾,這一萬多士兵竟然之前出自十幾個不同的指揮體系,而且剛剛是幾天前才臨時編製在一起!
尤其是匈奴殘部,之前與鮮卑人的戰鬥,匈奴人死傷最大,單于呼廚泉和劉豹陣亡,三部匈奴兩戰之後元氣大損!士氣更是低迷,文遠將這些殘兵敗將臨時編製在一塊,怎麼能指望他們能發揮全部的戰力?
而一隻老鼠壞一鍋湯,異族軍團和慕容燕本部的士兵也受到牽累,所以慕容燕雖然手頭上的兵馬比闕居多一半還要出去,可是戰局僅僅也只是打成平手而已!
但是這種僵持僅僅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已,午後,見闕居和慕容燕殺的難分難解,柯最終於命令本部騎兵加入戰陣!
柯最策馬來到他的部卒面前,大聲喝道:「勇士們!叛徒慕容燕已經不行了!你們現在衝上去,只要撕開他們的陣勢,挫動漢軍的左翼,最終的勝利就將屬於我們!打敗他們,奪下他們的鎧甲和武器!然後大軍南下,掠奪中原漢人的財富和女人!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
「殺了叛徒慕容燕!」
「搶光漢人的財富和女人!」柯最部萬餘騎兵鼓噪著相應!
柯最馬鞭一指慘烈廝殺中的戰陣,大叫道:「好!勇士們!衝上去!你們將得到一切你們想要的!」
「呼~哈!」一陣響亮的吆喝聲中,萬餘騎兵抽出了腰間鋒利的彎刀,想著兩邊瘋狂絞殺在一起的戰場衝去!
「報晉公!柯最部動了,目標我軍左翼!」身邊的旗語官第一時間將戰場上的動向報知給文遠知曉,聽到這個消息,文遠臉上並沒有任何波動,倒是隨侍文遠身側的慕容羽身形一顫,眼神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和憂慮!
文遠敏銳的感受到了慕容羽的焦灼情緒,淡然一笑道:「在擔心你父親是嗎?羽少帥不必擔心,你慕容部能在當年那樣的絕境中生存下來,並且只用了十年就重新崛起,你父親的能力毋庸置疑,所以你應該相信你的父親。」
慕容羽臉上一紅道:「這點困難,當然難不倒我父親!只是柯最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當初就是他殺了我的母親!晉公,請您下令讓我出陣!」
文遠瞇眼一笑,輕拍著慕容羽的肩膀道:「放心吧,羽少帥,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很快,你就能割下柯最的頭顱祭奠你的母親!但是不是現在,現在還不到時機……」
慕容羽看著文遠的眼睛,那眼神威嚴充滿說服力,聞言拱手默默退了下去。
文遠仰望著遠方,目光透過激烈廝殺的戰場,口中喃喃低語道:「時機……長途奔襲了一天一夜,顏良他們已經到了吧……」
…………
此時的天狼山北側,一支全副武裝的漢軍正氣喘吁吁的行進著,盯著頭頂上的ri頭,許多人都已經是汗流浹背,可是他們根本不敢卸甲休息,因為這裡距離天狼山的主場足足有一百五十里的距離,已經深入了鮮卑人的控制區域!
急行軍,對顏良所領的這支軍隊來說早已不算什麼,一天走個一百餘里,在別的步兵看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跟家常便飯似的。顏良從接到命令到現在,只有一天一夜的功夫,大軍中間只歇息了三個時辰,卻走出了大概一百五十里!
不過草原上的天氣變幻莫測,白天炙熱,一到了晚上卻奇寒無比,這種高強度的行軍,還是造成了一部分軍士脫離大隊!
「快點,再快點!兄弟們,離得沒多遠了!主公可是下了死命令的,黃昏之前一定要趕到目的地!」隊伍中,顏良聲音低沉的鼓舞著士氣,他嗓門大,生怕聲音傳得太遠驚動了敵人。他也知道士兵們全副武裝行軍很累,可是越快到地頭越不能放鬆,反而更要加速前進,否則一旦被敵人發現行蹤,很可能會前功盡棄!
能讓粗獷如顏良都如此小心,此行的重要性當然毋庸置疑,沒錯,文遠給顏良的任務就是長途奔襲,突擊鮮卑各部位於天狼山北側二百里的奔狼原!許多鮮卑各部的婦孺老幼暫時都聚居在那裡!
歷來遊牧民族作戰,最習慣將婦孺老弱,族中的牛羊馬群安置在軍隊後方附近,這樣既便於保護,又利於軍隊補給,千百年來,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都是這樣做的,這一次同樣不例外,為了對付漢軍,鮮卑各部的婦孺老弱都被臨時集中在一起,就在離大營二百里遠的奔狼原!
本來鮮卑人把老營設置在天狼山北側六十里,後來見識到漢軍強大的戰力之後,擔心老營被漢軍襲擊又北遷了一百餘里,二百多里的距離,騎兵一個來回就需要兩天的功夫,如果以天狼山大營為圓點,這就是方圓四百多里的龐大區域,置菁落羅不相信漢軍有能力偵測這麼這麼廣大的一片區域,更不相信能漢軍找到這裡!所以把老營放在奔狼原,置菁落羅才算安心。
只可惜置菁落羅漏算了一條,有人會向漢軍通風報信!如果沒有蘇磊,沒有已經暗中投靠漢人的惟氏部落,或許文遠永遠都找不到鮮卑人的老營所在,可是因為仙女湖的一次偶然事件,讓文遠得到了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擰開水袋咕咚咕咚抽了一大口水,顏良啞著乾裂的嗓子問道:「怎麼樣,夜影的人怎麼說,還有多遠的距離?」二百里的步兵機動,而且是在鮮卑人的控制區域,想不被發現鮮卑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幾乎並不是絕對,如果大軍的四周有數百夜影衛扮作鮮卑游騎獵殺靠近的敵軍,如果有內應引路繞過敵人精哨的區域,想要無聲無息靠近鮮卑人的老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現在的顏良就是這樣,三萬大軍四周灑下了喬裝成鮮卑騎兵的夜影衛!又有蘇磊派來的內應一路指引!所以顏良的大軍一路幾乎沒有停滯的直奔鮮卑人的老營,而且直到目前,還沒有被鮮卑人發現蹤跡!而且如果以步兵突襲遊牧騎兵的營地成功,這場戰鬥很可能創造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跡!
聽了顏良的文遠,身邊親衛環視了四周的地形,指著前面不遠處若隱若現的連綿山峰道:「離得不遠了吧,夜影的人說了,就在前面的那片山裡!」
顏良舉目遠眺了那片起伏連綿的山地,禁不住嘟囔一聲:「乖乖!望山跑死馬,這距離少說還有幾十里地!告訴兄弟們,再加把勁!黃昏之前,一定要趕到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