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長草堆裡等著又一路追兵走遠,這一次玄纓親衛們實在忍不住了!拜在文遠身前道:「請主公賜我等一死!」
文遠一愣道:「你們這是為何?」
領頭的親衛隊長叫陳林,是個鐵骨錚錚的三十歲上下的漢子,他一挺胸膛依然道:「主公!眼下天快亮了,天一亮咱們就再難躲過搜捕,俺們已經商量好了,情願一死,也絕不連累主公!要麼主公現在就答應讓我們四散與你暫時分開,要麼現在就請主公以違抗軍令殺了我等!主公儘管放心,咱下曲陽的軍律俺們還是記得的,俺們既然違了軍令,便是引開了追兵之後也絕不偷生!必一死以正軍令!」
「你們……你們這是在逼我知道嗎?」文遠冷喝道,軍法,軍律這會已經不好使了,在這些親衛看來,主公的生死還要高過軍令!文遠雖然神情冷厲,內心卻是又生氣又感動!
「我等為主公情願一死,絕不偷生!」陳林一眾親衛挺著胸膛喝道,跪在地上不動。他們確實是在違抗軍令,甚至以自己必死為代價,為的只是保全主公的生,而這,也是玄纓衛建軍多年以來第一次違抗文遠的將令!
「好……很好……」文遠氣得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
「主公,詡有話說。」恰在此時,賈詡走了過來道。他在旁邊看了半天,要說對文遠的御人之道不佩服那是不可能的,不論是主公對屬下虛心還是假意,不過能得到屬下如此捨命擁戴,已經證明他是一個人主!
之前賈詡還認為文遠意氣用事,不堪輔助,一氣之下不肯將後半句話說出,可是後來見玄纓親衛對文遠如此忠心耿耿,心中感慨之餘還略帶一絲震驚,賈詡素來擅於揣摩人心人性,難道主公不經意間竟然掌握了馭人之術的至高境界——馭心?
若真是如此的話,自己投靠於他,豈非是天賜之福?
所以此刻,賈詡憋在肚子裡的一席話終於忍不住要說了。
不料賈詡還沒開口,文遠就甩手打斷道:「先生不必再勸!要我不顧麾下將士性命獨自偷生,我決不答應!」
賈詡苦笑道:「主公別激動,聽詡把話說完,詡之前所言,其實還有下情。」
「哦?先生請說吧」文遠見賈詡話語中似有轉機,這才點了點頭。
「主公,我之前所獻之計,雖是令士兵為誘餌分散追兵的注意,可做誘餌的人卻也並非必死無救,主公你想想看,玄纓衛個個身手不俗,座下戰馬又是匈奴所產的良駒,若是輕裝分散突圍,有很大可能逃出一條生路。跟在主公身邊非但毫無幫助,反倒會白白丟掉性命。」
文遠低頭暗忖,可不是嘛,要是玄纓衛分散突圍,憑著他們的快馬,憑著他們以往練就的野外生存本領,衝破西涼兵的封鎖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文遠由此還想到了其他好多東西,比方說玄纓衛們突出了重圍,就能給趙雲、徐晃他們及時傳遞出消息,讓他們能夠及時發兵來救……
想到這兒,文遠思緒豁然開朗,一掃臉上陰翳大笑道:「先生怎麼不早說,害我白白為此煩惱了這麼久!」
賈詡苦笑道:「主公,也要等我說完才行啊!」
文遠拱手拜道:「好吧!先生智謀,我是徹底的服了!看先生表情,似乎早知道追兵會這麼快追到此處?」
「果然是聰明睿智之主啊!」賈詡心中暗忖道,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容,道:「主公可記得之前擋在咱們東進路上那支李傕郭汜的兵馬?。」
文遠一愣道:「記得,先生的意思是說李傕郭汜二人為了截住天子,早就派出騎兵攔截在我等歸路上,而且還不止之前講過的那一路?」
賈詡撚鬚沉吟道:「應該是,李傕郭汜此次可說是不得天子絕不甘心,詡早有預料李傕郭汜此次派出的只怕不僅僅是前後這兩路兵馬,還會有第三路、第四路、甚至更多……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聽了賈詡的話,文遠的眉頭緊皺,可恨!雖說成功從各路虎視眈眈的豪雄手中救下天子,可是李傕郭汜的激烈回應也令人始料不及。為了奪回天子,李傕郭汜竟然動用這麼多騎兵圍追堵截,看來是不把小皇帝奪回去誓不罷休!只倒霉自己掉入他們的甕中,幾次差點被沿路搜索的騎兵發現行藏!
經過賈詡的一分析,形勢已經很明確了,北返上黨的道路顯然被封住了,東面的也必然是阻截重重的,東進北上的歸路凶險重重,想要保命,只有扮作百姓悄然南下這一條路了。
文遠看了看賈詡,這一次,後者表情沒有半點波動,謀士只能提出建議,但在生死關頭,主公必須承擔起做出抉擇的責任,如何選擇,最終做決定的只有自己!
文遠想了想之後,咬牙道:「陳林,你們幾個一路保重!玄纓衛分散突圍,只留五人跟在陛下左右,咱們立即動身折返向南,想辦法渡過大河,回弘農!」
聽了文遠的話,賈詡臉上一抹讚賞一閃而逝!
…………
大陽城,滾滾的黑煙和火焰經過一夜的燃燒依舊未熄,一座巨大的營盤正處理在城東十里區域。
雖然才剛剛天亮,不過城門到寨門之間道路上的人已經川流不息,一輛輛滿載著糧食財貨的輜車從城中緩緩的運進了營寨裡。
西涼兵手持著鋒利的槍戟站在道旁,冰冷的監視著搬運糧草的青壯百姓,稍有怠慢,就一陣鞭打腳踢。人群中不時傳來絕望的哀嚎和哭泣聲音。
這就是西涼兵的一貫作風,一路之上,依靠洗劫百姓補給軍需,青壯者有時還被強徵入伍入役,大陽城就遭遇到這樣的厄運,青壯丁口連帶他們家中財貨一起被徵入軍隊,整個大陽城一夜之間,就已經被西涼兵搬空,之後放火徹底燒成一座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