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一直細心觀察著文遠的舉動,看到兩員儀表不凡的大將對他俯首貼耳,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酸酸的味道,不過他城府極深,表面上沒有絲毫顯露,不時與身旁的孔融談笑風生。
文遠並沒有發覺被人偷偷窺視,他剛安撫好張遼的情緒,沮授又開口了。
「主公,敵將審配,該如何處置?」
攻破元城,守將審配兵敗被俘,文遠派人幾次相勸,審配堅決不肯投降,而且一意求死,若不是文遠命人日夜監視,只怕此刻早就已經死於獄中了。
雖然愛惜審配之才,不過對於這樣的死忠之臣,文遠也沒有辦法,煩躁的撓了撓頭道:「帶他前來,若真不肯歸順,說不得……也只好全了他的忠義之名。」
沮授點頭應命,不一刻審配帶到堂前,只見一身囚衣,面容憔悴狼狽,為了防他自盡,手腳上都有鐵鏈鎖住,不過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斷了他為主殉節之志,自被俘之後,審配已經絕食數日,整個人都憔悴的脫了形,唯獨不變的就是眼神中那股執拗。
「審先生,幾日沒見,不知道你可曾清楚沒有……」文遠喟然一歎,其實只是看審配的眼神,他就知道勸降無用。
「忠臣不事二主,張遼你痛快點殺了我吧!我對天發誓,此生生是袁氏臣、死為袁氏鬼,此生必不為你張遼效命!」審配的聲音雖然低弱幾不可聞,不過文遠。
「審兄,你這又是何苦?」沮授歎了口氣道,他素聞審配忠義之名,幾次去獄中相勸,只是審配誓死不降,他去勸了幾次也徒勞無功。
「我意已決,公與先生不必再勸了……」審配微微點頭算是施禮,接著向張遼慨然作色道:「張將軍,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是絕不會投降的!將軍也是明禮之人,若是將軍真替審配著想的話,就索性給我來個痛快!」
此言一出,在場群雄皆不禁慨歎,審配忠心不二,視死如歸,氣節令人讚歎。不過問題緊接著又來了,對審配,文遠是殺還是不殺?如此忠貞之士,殺之實在可惜,可是若不殺,審配話已經挑明了,寧死今生今世也只效忠袁紹,難道還要留著他的性命回去繼續和文遠為敵嗎?
這個時候,無疑是考驗文遠胸襟氣度的時候了,所以堂上頓時一陣鴉雀無聲,一時之間群雄的目光都彙集在文遠的身上,尤其是關二哥,一雙虎目射出銳利的光芒,就看著文遠如何應答。
文遠看了看沮授,後者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一剎那間,文遠已經明白沮授的用意了。
沮授,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打著算計呢!
稍稍思忖了一下,對於應對文遠有了大致的計劃。
作秀,沮授這個時候提起審配的事情,就是為了借審配之事做一場秀。想不倒沮授雖然是古代人,前世文遠做業務員這種自我推銷、和獲取聲名的方法他也能懂。
文遠當即傳令道:「左右,取下他的手銬腳鐐……」
審配以為文遠要殺他,並沒有抗拒,冷眼任憑衛士取下他身上的鐵鏈。
誰料文遠一把攬過審配的肩膀,道:「審先生請坐……」
這下不由得把審配弄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張遼不是要殺自己嗎?怎麼還讓自己坐下?
文遠劍眉一挑笑道:「審先生連死都不怕,還在乎坐下來喝一杯酒,吃兩口肉嗎?」
審配聞言頓時冷哼一聲,就是!自己死都不怕,還怕張遼耍什麼伎倆嗎?而且幾天沒吃,自己也確實餓瘋了,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好吧……
審配當下大刺刺的坐在文遠面前,從盤子裡嘶下一塊肉狼吞虎嚥的吃著,然後美美和喝上一口酒……
吃喝完酒肉,審配精神頓時好了許多,舒坦的站起身來,沖文遠道:「多謝張將軍盛情款待,如今審配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要殺就來殺吧。」
文遠淡淡一笑道:「既然吃飽喝足,審先生可以走了。」
「什麼……你說什麼?」審配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神問道。
「我說,先生可以回去了。」文遠掃視了一番在場群雄,故意一字一句道:「我說的不清楚嗎?我說,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呃?」此言一出,堂上群雄頓時一驚。
張遼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就這麼把審配放了?
「此言當真?」審配仍有些不信道。
「當真啊,我會安排人先生一匹快馬,審先生請回吧。」文遠的表情彷彿眼下根本不關他的事情,淡然,太特麼的淡然了。
這下反倒把審配弄得有些為難了,他本意是以死證明自己對袁氏的忠誠,可是張遼根本不鳥他,如果真是這樣放自己走的話,那張遼的胸襟實在是……
審配想到了這一塊,堂上的群雄也想到了,眾人此時看向文遠的眼神完全變了,此人連誓死不降的敵人都肯放過,那他的胸襟、他的氣魄只能用還大海來形容了。
這樣愛惜人才的諸侯,難道不值得天下德才之人傾心相投嗎?
沮授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這個主公,還總是能給自己帶來驚喜啊,他的表現如此真切,精心籌劃的這齣戲已經達到文遠想要的結果了。
「將軍不擔心我回去繼續助我家主公與將軍為敵嗎?」
文遠冷哼一聲道:「袁紹,哼!此人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具塚中枯骨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若敢來,我必令他又去無回,如果連一個袁紹都擺不平,我張遼何以匡扶天下?」
果然,審配感慨良多的道:「只恨相見太晚了啊!張將軍胸襟氣度,審配佩服之至,然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審配現在已是主公帳下臣屬,斷沒有投降將軍的道理,將軍的恩情,審配記下了!」
文遠慨然道:「審先生乃忠義之人,但凡心存忠義之人,文遠絕不濫殺!我敬先生一碗酒,先生此去,好生為袁紹籌劃,你我日後戰場相見再來廝殺!」說罷,文遠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