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惠小心翼翼的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行行文字,劉惠念道:「鄭伯克段於鄢,初,鄭武公娶於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
沒念幾句,劉惠已經是一臉震驚!
「這是!?」
沮授也是一臉吃驚,鬆開那文士的手臂,撲上前拿起一本「鬼谷子!」
「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門戶……」
這一瞬間,時間彷彿突然凝固!站著五六百人的論戰台上鴉雀無聲,文士們相顧而視,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掩飾不住的震驚!
突然,文士之中也不知道是誰突然鬼叫一聲,不計形象的撲了上去!此人一動,頓時如點燃了火藥桶一般!三十幾個本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書生搖身一變成了奮不顧身的鐵血鬥士,台上幾乎立刻上演了全武行!
「詩經!哎喲,誰踩我的腳趾頭!」只見一個文士施展出出絕世輕功,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一把抄起一本線裝書,任憑腳趾被踩得生疼也不肯放手,眼水直流。
「孟子!擦!那個混蛋拽我的衣服?」一個年過花甲的乾瘦老頭此刻敏捷猶如猿猴,一個加速超出他人幾個身位,緊跟著拿起一本書,不料被身後一人拽住衣服,哧啦一聲,被撕開了一大塊口子,老頭渾然不覺,捧著書如癡如醉的品讀。
「淮南子!」「我的褲子!」「尉繚子!」「哎呦,我的腰喲!」
「……」
「這……這有點太誇張了吧。」文遠有些呆滯的暗道,誠然,他能夠想像到線裝書給這個時代帶來的巨大衝擊,可是看到眼前這副景象,文遠仍不住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這個年代還沒有印刷術,文學傳遞,只能靠用手在竹片、木片之上一筆一筆的刻錄,竹片木片沉重,一片簡牘只能寫上十幾二十個字,一本書下來,往往就要百十卷書簡,數百斤重,閱讀和攜帶尚且不變,更何況藏書之人還將這些書卷當做命根子一樣,輕易不肯借與旁人。
文遠的線裝書使用的巨鹿紙質量輕薄,細膩潔白,一本書不過一兩寸厚,隨手翻看,輕便自如,僅僅是一本線裝書,在這些讀書人眼中何啻千金貴重!這一箱子書,絕對可謂價值連城!
只不過在讀書人眼中價值連城的書在文遠手中不過費上幾天功夫,開發活字印刷術的確艱難,篆刻文字,燒製陶范,排版油印等等工序異常繁複,文遠去年九月便囑托張馭試制,直到前兩個月才印刷出第一本線裝書!
好在此後印刷工匠技藝越發嫻熟,兩月下來,才印刷出這百十種每本兩套的線裝書,一套送給教習先生,一套留給學生研習。
愣了半天,文遠才緩過神來,乾咳兩聲道:「諸公不必爭搶,大家都有,都有……」
「主公!」
文遠正不知所措間,突然見劉惠滿臉淚痕,聲音也一直顫抖著帶著哭腔,詫異道:
「子惠先生這是為何?」
「主公……」劉惠走到文遠面前,激動的滿臉通紅道:「此書一出,天下文士皆感慕主公恩德,主公立下此等流芳百世,彪炳千秋的功業,請受劉惠代天下文士三拜!」說罷,向著文遠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無比莊重的拜了三拜!
文遠使出蠻力才將固執的劉惠扶起,還不等說話,田豐、沮授跟著走了上來。
「主公盛舉,天下寒門士子幸甚,田豐代天下寒士拜謝主公恩德!」
「主公大德,沮授代天下萬千百姓拜謝!主公,你這一手,瞞的沮授好苦!」
二人也是恭敬的行大禮參拜,沮授雖然是訴苦,看時眼中卻明明流露出激賞的笑容!
「將軍大德,我等拜服!」
劉惠請來教習的文士也齊齊神情激動的伏地拜謝!
轉眼之間,論戰台上密密麻麻的跪倒了一片!
這事情鬧得大發了!讓眼前這上百位河北文士如此衝動的大禮參見,這種效果是文遠始料未及的!
文遠忙抬手道::「各位快起,快快請起!」
眾人依言起身,看向文遠再不是剛才那種不屑,鄙夷的神情,而是一臉的恭敬,討好的笑容。
看到這些文士的眼神,劉惠頓時如夢方醒,如同護犢子一般死死護著木箱,不過那些剛才還自詡斯文的文士人人手中都捏著一兩本書,看那架勢,怕是打死也不肯放手。
文遠暗地裡腸子都笑得抽筋了,不過他努力擺出一副淡定的模樣,微微一笑道:「各位,我巨鹿地處偏僻,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禮物,不知這些許薄禮,各位能看得上眼嗎?」
眾人惶恐施禮道:「看得上!看得上!多謝張將軍厚賜,我等銘感五內!」
「各位先生不必多禮,你們都是受邀來我我巨鹿的貴客,每一位先生都可以做任選一本書作為謝禮。」
「多謝多謝!」這些線裝書,在文士眼中比黃金還要珍貴,不少人已經打算回去之後就把書好好收藏,當作傳家之寶代代傳下去。
咳嗽了一聲,文遠繼續道:「承蒙各位先生不棄留下講學,只是我巨鹿郡錢少糧缺,除了能供應食宿,每一個月,便只能送每位先生一本書作為薪酬,不知各位是否願意。」
眾文士點頭如搗蒜道:「願意,願意!」笑話!一個月一本書,別說是只供食宿,就是倒貼錢他們都願意!
「既如此,各位隨意選取。」文遠笑道,接著以目光示意田豐沮授二人,轉身向台下走去。
「主公,你也太大方了,竟然送這些文士如此重禮!」跟著文遠進了二層內堂,牽招才忍不住嘀咕道。
文遠見身後的田豐和沮授也疑惑不解,笑道:「在他們看來線裝書貴比千金,在某看來,卻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幾位喜歡什麼,盡可以報上書名,讓張馭去印。」
「印?」田豐一時沒聽明白,傻傻的看向文遠和張馭。
「這個呃……不太好解釋,反正想要線裝書以後會很容易!兩位先生看看,這是方才公孫瓚派使者送來的討袁檄文,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