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此生無悔3
老王爺顯然又想要舊事重提。
只可惜，話才說一半兒，便被沐辰擺手阻止了。
「父王，我們今天不說這個。」
「不說這個？沐辰，那風清揚對欣悅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真的打算讓欣悅改嫁他人？」
老王爺顯然對於他這種做法，不敢苟同。
不管怎麼說，他們家雖是外姓王，但到底也是皇室。
這王妃改嫁，若是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啊。
「父王，如果清揚他真得待欣悅好，那也未嘗不可。只要他能給她幸福，這還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
沐辰口中這話，說得著實是雲淡風輕。
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早已宛如刀割。
可是，他的決定，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因為，他一直都認為，只有這樣，才是對欣悅最好的。
「這……」
老王爺又怎會不知自己這個兒子？看似溫文爾雅，實則脾氣跟自己一樣的倔強。
所以，他知道，這個話題，屬實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了。
之後，兩人都是對這個話題刻意避而不談，只問問近況。
沐辰尤其關心的是天啟和天穎那兩個孩子。
老王爺說起他們兩個的時候，臉上也總算洋溢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
「父王，我想過了，等那兩個孩子稍微長大一些，便安排個機會讓我見見他們吧。」
沐辰聽著老王爺事無鉅細地給他描述這兩個孩子，唇邊亦是泛起一絲淺淺的笑容。
那是為人父才有的溫柔笑容，也是為人父才有的喜悅之情。
「好，只是，沐辰，你打算認他們嗎？」
老王爺聞言，頓時來了興致。
此番總算沐辰主動提起要見天啟和天穎，他自然以為他會認他們的。
只是，是在不讓欣悅知道的前提下。
可是，沐辰的答案，卻還是讓他失望了。
「父王，您明知道我不能。」
他臉上的表情，顯然有些無奈。更在一瞬間變得黯然失色。
父王心中的想法，他並非不知。可是，他若是一旦認了他們兩個，自己還活著的消息，便很可能傳入欣悅耳中。
這，並非他所希望的。
所以，當他看見老王爺那滿佈神采的臉龐忽然間黯淡下來之時，心中更是為之一痛。
但是，更多的，卻只是無奈。
如果說，他給自己織就了一張逃不出去的網，那麼，他便是決定了，永遠將自己縮在這張網中，再不出來。
回程的路上，王爍駕著馬車，幾度想開口勸說，卻也知曉不管他勸說多少次，都是無用。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馬車裡面，沐辰更是沉默到不能再沉默。
即便他的心，早已經在一日日的煎熬中平靜下來。
但是，卻仍然無法恢復往昔的好心情。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太過沉重……
時光飛逝，一轉眼，天穎和天啟已經三歲了。
在老王爺與王爍的安排之下，沐辰終於得以遠遠地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這兩個孩子，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卻長得並不是很像，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天穎長的，顯然更像欣悅多一些。
那雙眼睛靈動有神，與他初識欣悅之時，她那雙熠熠的眼眸真得很像。
而天啟，也果然如同父王所說，長得與自己像極了。
這一刻，沐辰終於可以理解，為何欣悅看著天啟的時候，總是會默默流淚。
每每想到這裡，沐辰的心，也是痛苦萬分。
當王爍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之後，他才終於現身。
老王爺幾步走上前來，與他說道：「沐辰，以後我會多安排一些機會讓你見見這兩個孩子。又或者，你易了容來見他們也好。跟他們說說話，嗯？」
「父王……」
沐辰聞言，口中似想推搪，但是心中卻也很想這麼做。
抬眼看去，又見老王爺已經板下臉來，最終，只好點頭答應。
老王爺見狀，臉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
只是，一想到欣悅，他仍舊覺得心中愧疚。
沐辰還活著的事情，要瞞著她一輩子，那將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呢？
更讓他覺得，自己與沐辰，終是欠了她什麼。
寺廟中的生活，雖然清苦了些，但是，沐辰卻是早已經適應了。
十八鐵騎一如既往地經常會輪流來將王府中發生的事情說與他聽。
尤其是關於欣悅的事情，匯報得更是詳細具體。
天氣涼了，沐辰會吩咐他們，讓他們注意辰居的保暖。
天氣熱了，他又總是會吩咐他們，在辰居內多放些冰塊，用來降溫。
總之，即便他不在她身邊，但他總還是會讓十八鐵騎多加注意她的生活起居，生怕她凍著了，又或者是因炎熱的天氣而中暑。
他的一顆心，幾乎都是圍著她轉了。
即便，他已然不在她的身邊，但是，他卻仍是盡可能地關心她，呵護她。
一年，又一年，終於，在這年的秋天，同樣是那一天，他看見了欣悅與清揚一同來到了這片楓樹林。
於是，他明白了，欣悅，終於接受了清揚。
目光，遠遠地追隨著楓林中的那兩抹身影。
西斜的日光照耀在他們身上，拉出兩條長長的身影。
明明這是自己最希望看到的，可是，此刻他的心，卻仍舊是痛得徹徹底底體無完膚。
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看清，自己，對於欣悅，恐怕永遠都無法放手。
所以，他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這片楓樹林了。」
因為，他怕自己看到他們相攜而行的身影之時，終究會忍不住衝上去將他們分開。
也因為，從今往後，會有另外一個男人陪伴在她的身邊，愛她，照顧她，給她幸福。
自己，此生終究是與她無緣的。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他的眼角，有冰涼的液體滑過。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轉過身，一步一步，步履蹣跚地回到清靈寺中。
從這以後，他變得越發沉默寡言，也越發深居簡出了。
彷彿，當年那個不苟言笑少年得志的小王爺又回來了一般。
可是，仔細感覺，卻又與當年有太多的不同。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悲傷，太沉重的感情。
所以，每當王爍等人見到他此番模樣，心中便越發為沐辰感到惋惜，更加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天啟和天穎一天天的長大，在這期間，沐辰沒少去看過他們。
或是遠遠地瞥上一眼，又或者換上一張面目平凡的面具，裝作一個陌生人去與他們搭訕。
彷彿是天性使然，兩個孩子對他都很是喜歡。
只是，並不知曉他是易了容的。
他也十分鄭重其事的與天啟和天穎約定過，千萬不能將他的存在告訴他們的娘。
那時候，天啟和天穎還小，什麼都不懂，自是欣然答應。
他們對於這個瘸腿叔叔，都是喜歡得緊。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一段時間，天啟非常喜歡王爍。
因為，每次他帶他出府的時候，他總是可以見到瘸腿叔叔。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位叔叔腿是瘸了，但是，對於他練的武功卻是十分精通。
經常在旁邊觀看他習武之時指點一二。
而每每他有不懂的地方之時，只要問一問他，便會陡然間茅塞頓開。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天啟和天穎也一點點長大了。
天穎很是聰穎靈慧，但是，卻未看出任何端倪來。
反倒是天啟，在某一天之後，再次見到沐辰之時，話語竟不若平常多了。
沐辰對此，心中疑惑不已，於是問他：「天啟，你怎麼了？今天怎麼不太說話？」
哪知，天啟聞言，沉默地看著他稍許之後，竟然說道：「叔叔，我可以認您為我的乾爹嗎？」
沐辰一聽，心裡微微一怔，非常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可是，雙眼看了他半天，卻只看到一雙帶著期盼的眼睛。
最終，他自是點頭答應。
並且，當他那聲乾爹叫出口之時，他的心中，早已經是一片激盪。
天穎本來正在習武，見了這邊的動靜，連忙跑過來詢問是怎麼回事。
後來聽聞哥哥認了沐辰作乾爹，她竟然也吵著鬧著要認。
結果，這一天，兩人便同時認了沐辰為乾爹。
只是，三人約定了，這是他們三個之間的秘密，不得告訴任何人。
否則的話，沐辰便永遠不再在他們面前出現。
之後的日子裡，沐辰仍然時常去看望兩個孩子。
偶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天啟這孩子竟然直接喚他一聲「爹」。
他當時聽到的時候，心裡忍不住顫抖起來。
可是面兒上，卻是強忍著激動將天啟訓斥了一頓。
但即便如此，天啟還是樂此不疲。
時常會似是不經意般叫錯。
有時候，沐辰看著天啟那越來越深沉的個性，心中不由歎息。
這孩子，真的是越來越像當年的自己了。
不知道欣悅在面對他的時候，是不是會越來越覺得傷心呢？
前些日子，欣悅與風清揚成親的消息，自然而然傳入了他的耳中。
對此，他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那日，他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一個人舔舐著心中的傷口。
除了三餐之外，誰也不見。
就連清靈寺的主持大師找他下棋也不去了。
原本以為，這麼做，對欣悅是最好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卻還是難免覺得不甘。
但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既然決定了，就斷沒有後悔的理由。
翌日，他站在寺廟前的空地上，看著山間青蔥翠綠靈氣逼人的景色，心中一片平靜。
這時，淨空大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施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大師，我不後悔。」
經過一天一夜的洗禮，他終於想通了。
只要她能幸福，即便自己心中再怎麼難受，他也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更加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這一生，能夠認識欣悅，與她相愛、相知，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以後的日子，他會小心翼翼地守著他們在一起時那些甜蜜的回憶，心如止水般，過完此生。
淨空大師聞言，口中又是落下一聲歎息。
事到如今，一切皆已成定局，無奈，更無法去改變什麼了。
如果硬是要去改變的話，那麼，將會受到影響的人，又會有多少？
所以，他沒有再去勸說沐辰。
時光，就在不知不覺間，從指縫中悄然滑過。
一轉眼，多年過去，這些年來，王府中，欣悅的一舉一動，沐辰幾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包括，明日，她便會與清揚一起，雲遊天下。
而他，卻連偷偷地去送她一送的勇氣都沒有。
翌日，陽光暖洋洋地照耀下來，四處皆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明媚春光。
與這片生機勃勃不搭調的是，沐辰居住的廂房裡，四處瀰漫著一種悲傷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間將門打開，頎長的身軀擋住了門口大半兒的光亮。
房間裡由於門窗緊閉的緣故，光線很是晦暗不明。
可是，即便如此，當沐辰往門口看去之時，還是難掩他心中的驚訝。
「蕭王爺，你怎麼會來？」
他從來不曾告訴過天啟和天穎，他是住在這裡的。
「蕭王爺？呵，父王，你究竟還要欺瞞我到何時？」
蕭天啟忍不住一聲冷笑，可是話語中的顫抖，卻洩露了他此刻激動無比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