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風清楊則是跟在那小家丁身後,一路朝院門口走著。
在所難免的,那家丁一邊帶路,心裡還一邊想道:這老頭兒到底是什麼人?主子居然要親自迎接?
正好奇的工夫,兩人已經來到風府門口兒。
風清楊老遠便看見了西門無涯正滿臉無聊地負手站在大門口等著。
於是,他自是不敢怠慢,連忙加快了腳步,超過那在前面帶路的家丁,唇角牽起一抹微笑道:「師父,您怎麼要來之前也不通知我一聲?」
此言一出,那小家丁頓時明白了。
哦……原來這人竟然是主子的師父。
只不過,他這愛好可夠奇怪的,偏生喜歡打扮成老叫花子的模樣。
此時,他才不由心裡暗自慶幸,還好沒把這老頭兒當成是老叫花子給趕走。
要不然,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話說回來,西門無涯見風清楊走過來,聽他說的第一句話,立馬就雙眼一瞪,故作生氣道:「怎麼?師父來看看徒弟,你還不歡迎?」
「哎呀,師父,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風清楊立刻拿出生意人的官方表情,開口解釋道:「您要是事先通知一聲,我也好準備準備不是?」
「行了行了,」西門無涯還能不知道他?他這表情,擺明了就是假笑,只見他立馬鬍子一吹,倆眼一瞪說道,「我可不指望你大魚大肉的招呼我。走,我們進去說話。」
「好,好。」風清楊連聲說好,隨即便伸手擺出個「請」的姿勢來。
西門無涯也不客氣,當即走進了門內。
風清楊則是走在一旁,一邊帶路一邊與西門無涯敘敘舊。
「師父,兩年多不見了,您還好嗎?」
風清楊一邊走著,一邊開口問道。
「還好還好。這兩年多為師倒是走了不少地方,過得也挺逍遙,唯一的缺憾就是甚少有機會吃到祥雲酒樓的菜餚。」
西門無涯也是邊走邊回答。
風清楊聞言,頓時一陣語塞,只要與欣悅有關的事情,一提起來,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西門無涯見他一陣沉默,心裡也是忍不住歎息。
唉,他這個笨徒弟,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哦。
兩人一路走進了大廳,風清楊請西門無涯坐下之後,便讓下人端茶倒水。
很快,茶水上桌,西門無涯自是不客氣地拿起茶杯便小啜了一口,而後說道:「清楊,你們來京城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了。」
「哦?師父,您知道什麼了?」風清楊忍不住挑眉問道。
「自然是知道你和欣悅的事情。」
西門無涯說到這裡,刻意感覺了一下週遭的氣息,確定沒有人其他人在聽,這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追隨著欣悅一起出征的事情。」
「師父,您都知道啦。」風清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唇邊卻是掠過一絲苦笑。
「是啊,我都知道了,」西門無涯點了點頭,而後繼續問道,「清楊啊,你老實說,你對欣悅,到底是抱著什麼想法?有沒有打算將來再跟她走到一起?」
「呃……」風清楊不料西門無涯問得如此直言不諱,頓時有些語塞。
說實話,再次跟欣悅走到一起,他真的從來不曾想過,也不敢去想。
他非常明白,自己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有多麼的深刻。
可是,後悔又能怎樣?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能怎樣?一切都太遲了。
他也不能怪別人,只怪自己的遲鈍,只怪自己當初的一意孤行。更要怪自己當時竟是那般衝動。
所有思緒在風清楊心底裡打了個轉兒之後,他終是只能露出一絲滿是苦澀的笑容。
「師父,不瞞您說,兩年多前,我曾經做過一件事情,正是因為這件事,我深深傷害了欣悅。所以,在欣悅的心裡,一直對我心存怨恨。」
說到這裡,風清楊微微頓了頓,而後似是發洩郁氣似的,一口將茶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完,又繼續說道:「現如今,即便我有心想跟她在一起,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更何況,如今沐辰雖死,但正是因為他死了,在欣悅心裡的地位才更加重要,我,想要超越他,恐怕真的很難。師父,我真的不敢奢求還能再跟她走到一起。能像如今這樣時常與她和孩子見個面,我都已經要偷笑了。」
風清楊臉色抑鬱地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而西門無涯聽後,心下也不禁暗道:看來,當初果真是發生過什麼事情,才會令欣悅對笨徒弟如此排斥。
當然,他也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不宜去問的。
「原來如此。」西門無涯的眼中此刻俱是思索。心下也滿是感歎。
難道說,他們兩人,就要這樣一輩子?就像他自己和師妹一樣,永遠無法走到一起,最終留下一生的遺憾嗎?
不,不行。他自己已經這樣了,不能再讓自己的徒弟步上自己的後塵啊。
「清楊,你聽為師一句話,為師畢竟是過來人,經歷的自是比你多些。給欣悅一些時間吧。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包括仇恨。到時候,如果有機會,你不妨再努力爭取一下試試吧。」
風清楊聽西門無涯這麼說,一時之間,並未開口回應。而是在心裡問著自己:可能嗎?時間真得可以沖淡一切?而他與欣悅,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嗎?
這一刻,這種想法,陡然間如同一粒種子,在風清楊心中生根發芽。
如果事情真的如師父所說,經過時間的洗禮之後,他或許還有機會與欣悅在一起,那麼,他一定會盡全力試試看。
不管結局會如何,也不管自己的付出是不是能夠得到回報,他真的願意嘗試。
想到這裡,一直令風清楊長期抑鬱的心結,彷彿突然間打開了似的。
其實,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你不再拚命鑽那牛角尖,退一步想,或許會讓你有一種海闊天空的感覺。
此刻的風清楊,正是如此。
經過西門無涯的點撥,他總算知道了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做些什麼了。
西門無涯見他並不馬上回答,並且還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他是在思考。
所以,他並不急於追問什麼,反而靜靜坐在一旁。
看著風清楊眼中的神色由迷惑到清明,隨之豁然開朗,彷彿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一般。
這時,西門無涯的心裡已然有數。
看來,他這個笨徒弟還算孺子可教的。
果然,下一刻,風清楊便牽起唇角,面帶微笑地說道:「師父,謝謝你,我想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西門無涯見狀,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看來,自己還真沒白等他和欣悅歸來這麼些天。
當然,等他們的同時,祥雲酒樓的菜餚也是他的另一目的之一。兩年多就吃過一次,他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吃個夠本兒。
「清楊,既然你想通了,那為師就先走了。接下來,可就要看你自己努力了。」
西門無涯說著話,已經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風清楊聞言,卻是突然間明瞭了。
原來,師父來看他的目的,竟是為了開解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他那冰冷的心房,頓時如同有一條暖流緩緩流過一般,溫暖了他的心。
對於風清楊來說,他的心,一直都是冷的。
從小到大,沒有任何溫暖。
唯一曾經感受到的溫暖,便是來自沐辰和司晨這兩個人。
他們一個是他的好友,一個是他的下屬。
曾經一起創建揚風,拚搏五年,這當中所經歷的風雨,讓他感受到了好友與下屬的關懷。
至於西門無涯,雖然一直是他的師父,原本卻是只教他武功與醫術,對於其他事情,他幾乎是一概不過問的。
所以,自小到大,風清楊能夠從西門無涯身上感受到的,一直都是嚴厲。
是的,從拜他為師之後,西門無涯無論是教他武功還是教他醫術,都是非常嚴厲的。
因此,像今日這種溫暖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眼見西門無涯要走,風清楊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連忙開口道:「師父,您這麼快就要走嗎?不留在這裡吃一頓晚飯嗎?」
「不吃了,為師還有事。」
西門無涯連連擺手,實則卻是因為不想見到老太奶奶而隨口說的推脫之詞。
可是,就在此時,老太奶奶的聲音卻是好巧不巧地從廳外傳來。
「清楊啊,家裡是不是來客人了?」
西門無涯一聽這聲音,心下忍不住暗叫糟糕:完了,走不了了。
果然,下一瞬,老太奶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大廳之內。
只見她進來之後,目光環顧一圈,看見西門無涯在這裡,臉上當即掛起了笑容:「師兄,原來是你來了。你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呢?」
「呵呵,」西門無涯微微一笑,藉以掩飾自己心裡的尷尬,而後道,「我就是來看看,原打算馬上就走的。」
「你有什麼要緊事嗎?」
老太奶奶蹙眉,神色間俱是疑惑。
「呃……其實也沒有。」
西門無涯知道在老太奶奶面前,就是撒謊也無用。
畢竟,他如今退隱江湖多年,整日悠閒度日,哪裡又會有什麼所謂的要緊事呢?
「既然沒有,那就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我也有兩年多沒見你了。」
老太奶奶根本不給西門無涯機會,就已經替他作了決定。
西門無涯無奈,只得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這還差不多。」
老太奶奶見他終於點頭,這才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風清楊見狀,則是開口說道:「奶奶,師父,你們聊吧,我去書房了。」
「嗯,你去吧。」
太奶奶臉上俱是洋溢著慈祥地笑容,開口答道。
風清楊得了首肯,自是連忙離開。
一路走回書房,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師父說的話,不無道理。所以,他打算,靜靜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