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曾想過的將來
「沒有。」欣悅實話實說，生氣，倒還真談不上，只不過，心裡的確有些小小的不適，但是現在，都過去了。
「真的不生氣？」沐辰似乎不相信一般，畢竟，欣悅很少如剛才吃飯時那般一言不發。
「真的不生氣。」欣悅盡量用聽上去與平常相同的語氣說話，「剛才，不過是不想說話罷了。」
「心裡有事？」沐辰整個人身體往後，靠在椅子上，星眸直直望入欣悅眼底，似乎如此，便可以看清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一般。
「算是吧。」欣悅顯然不願多說，站起身來緊走幾步，順手就拉響了房內的鈴鐺。
沐辰見狀，自是連忙躺回軟榻上，裝作一副病弱的模樣。
直到丫鬟都退出去了，欣悅這才從茶壺裡倒了兩杯茶，如往常一般動作自然地遞給沐辰一杯，而後者，則是雙眼緊鎖在她身上，手中動作卻是十分自然地接過茶盞。
「欣悅，如果到了可以離開風家的那一天，你會如何？」
不知怎的，沐辰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口中小啜一口杯中茶水，而後問道。
不曾料到沐辰有此一問，欣悅也是微微一愣，的確，她也還從來沒有想過，倘若當真離開了風家，自己能做些什麼？
一直以為，那一天的到來，還不知道要到何時。可是，根據今天所看的那些風家賬目來看，或許，這一天，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遙遠。
畢竟，沐辰和風清楊兩人，手上似乎已經握有實力強悍的底牌。
這一點，揚風綢莊和鳳凰樓就是最好的證據。而且，或許他們兩人還有許多其他她所不知道的產業，也說不定。
不過，這些當然都不是她最為關心的，能讓她關心的，當然只有風家的產業何時可以收回。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他們。好讓自己盡快脫離苦海。
說到底，風清楊心中已有佳人，而她，感覺自己就彷如突然闖入別人感情中的小三一般，儘管，她明明是正妻。
江欣悅，她有她自己的處事原則，介入別人的感情，她是絕對不會也絕對不屑的。
「我也不知道。或許四處遊走，看看這朝日王朝的大好河山。也或許到盛京去，做點小生意，平平凡凡度過餘生。可能的話，找一個相愛的人，白頭偕老。」
欣悅一邊說著，目光一邊凝視前方，似乎，在那裡，她就能夠看到自己的將來一般。
「哦？你想去盛京？」沐辰眸光一跳，臉上不由得現出幾許驚訝之色。
「只是想而已，未必真的會去。」欣悅唇角微牽，露出自剛才以來的第一抹笑容。
而沐辰，則是不再說話，星眸微垂，似在思考著什麼一般。臉色，也是十分凝重。
欣悅見他如此，心中雖然好奇，但也不再說話，自己一個人轉身出門，到花園裡隨便走走，順便也散散心。
晚飯前發生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但是心裡還是不免有些郁氣，散散步，當然是最佳的選擇。
因為下雨的關係，空氣中充滿了一種清新的味道。令她的心境，很快地得到平靜。
剛才沐辰的問題，她的確從來沒有想過，但是，現在，似乎也該想想了。
即算，收回風家遍佈全國各地的產業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之事，但是，那一天，總是會到來的，她，也必須想好將來自己的出路。
然而，就在欣悅一個人肆意而走之時，沐辰卻是站在臥房門口，遠遠地望著那抹身材纖瘦的娟麗背影，目光中，滿含深意和思索。
如果，欣悅將來真的要去盛京，那麼，他也必定義不容辭隨之而去。可是，倘若真的回去了，他很清楚，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什麼。到那時，即便不願，也不得不為之。心下稍稍犯難，但是，決定，卻不會變。
鳳凰樓內，賈如兒一見風清楊渾身濕透地走進門來，眼底眉梢立刻湧上一股欣喜，腳下步伐飛快地迎上前去。
「清楊，你總算回來了。不過，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渾身上下都濕了？」
嬌滴滴的聲音中，溢滿了關心之情。賈如兒如小麻雀一般圍著風清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眼睛也是上上下下地看著渾身濕漉漉的他。
「沒什麼，剛才回來的時候突然下雨了。」風清楊說得雲淡風輕，心底裡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時作何感想。倒是賈如兒的關心之詞和滿面的高興，稍稍感染了他。
在外忙碌一天，回到家中之時，能有個人展露笑顏迎接自己回來，的確，再差的心情也會好一些的。
所以，即便無甚心情，但他還是還以笑顏，不忍讓賈如兒擔心和失望。目光，看著她為他轉身取衣裳的身影，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
適才在回來的路上，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看到天空中飄落的雨點越來越大，他竟會有些擔心與沐辰一起回去的那個女人。以至於，打馬掉頭，沒有一刻猶豫和耽擱地追回清風園去，可是，站在門口，他卻看見他們兩人竟然吻得那麼忘我投入，儼然一對恩愛纏綿的男女。
那一刻，他手中的拳頭攥了松，鬆了攥，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言打破那令他莫名不適的畫面。可是，接下去，卻又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
沐辰的話語縈繞在心頭，「我如果說是，你肯讓嗎？」
當時的他，很想說不肯，可是，卻也知道，他，已然有了如兒，至於江欣悅，兄弟喜歡，他應該支持。實在沒有理由不同意。
所以，違背自己的心意，回答完後，他匆匆離開。
然而，原本平靜的心湖，卻就此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直到，看到賈如兒笑靨如花地迎接自己回來，心中那不適的感覺這才隨之消散。
「清楊，怎麼樣？今天很忙嗎？」賈如兒一邊為之端茶倒水，一邊關心地問道。
「嗯，最近可能都會比較忙。」風清楊點了點頭，說話的語氣不覺間已然十分溫和。
「你……家裡的妻子……」賈如兒將茶水送入他手中，看上去似是猶豫地問道。
「如兒，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風清楊一聽到這個話題，剛剛柔和下來的態度倏然轉冷，星眸中突然間寒光乍現，顯然極為厭惡。
「嗯，我知道了。」賈如兒見狀，口中唯唯諾諾，心裡卻是高興異常。看來，那女人即便再有美貌，清楊的心還是在自己這裡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賈如兒總算放下心來。這幾日來，她日日擔心，生怕風清楊因為妻子的美貌而動心。如今看來，也許真是她多心了。
翌日，用過早膳之後，早早的，欣悅便換上了一身俊逸瀟灑的男裝，與沐辰一同前往揚風綢莊。理所當然，二人又是共乘一騎。
昨日的事情，仿若沒有發生過一般，一路之上，二人依舊如前幾日般言笑侃侃，沒有表現出丁點兒的尷尬。
很快，揚風綢莊近在眼前，莊內的每一個夥計見了欣悅，都是規規矩矩垂首躬身道一聲：「江當家的好。」
欣悅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雖然有些不習慣，卻還是淺笑回應，表現十分得當。
與沐辰二人一路來到後堂，風清楊早已等在裡面。
今天的他，倒是不免令欣悅有些驚訝，不同於以前給她那種陰測測的感覺。
他的表現，仿若他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合作夥伴一般。臉，始終是冷著的，看不出什麼表情。
「這張書桌今天開始就歸你用了。堆在這桌子上的所有賬目你都要一本一本仔細看過來。然後總結出我們理應最先下手的目標。至於具體怎麼做，就不用你操心了。」
風清楊以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吩咐完之後，便兀自走回自己的書桌前，開始處理其他事情。而沐辰，則是大閒人一個，無事可做，翹著個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
欣悅看了看堆在書桌上那一堆一堆的賬目，雖然頭大，但是早已習慣，儘管這裡沒有電腦幫忙，但是這些，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自己將茶壺和茶杯拿到桌子上來，欣悅便開始埋首整理賬目之中。
全神貫注的她，樣子十分迷人。一雙清澈的大眼中光彩四溢，令人看著看著，便不自覺地停下手中事物，看愣了神。
沐辰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眼眸一閃，便幾步來到欣悅身後，看著她拿著毛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忙得不亦樂乎。
然而，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直接沒看懂，這橫七豎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他心中好奇，遂出口相問：「欣悅，你這上面寫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饒是自認為博學多才的沐辰，也實在是看不懂她究竟都寫了些什麼。
欣悅原本正專心於手中事物，卻不想身後突然有人說話。不免心中一驚，轉身嗔怪道：「沐辰，你要出聲之前能不能打個招呼？嚇著我怎麼辦？」
「呵呵，不好意思，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沐辰立馬賠笑道歉，繼續詢問，「你這紙上寫的都是些什麼？難道說，你就是用這個來算賬的？」
「是啊。」欣悅都不得不讚歎沐辰的聰敏，即便從來沒有見過阿拉伯數字，他竟然也能猜到這些字符是用來算賬的。
「呵，有意思，介意抽空教教我嗎？」沐辰露出一絲討好般的笑意，那張俊朗的臉龐上，笑容，竟是那般魅惑人心。
欣悅看得一愣，暗道：禍水啊禍水。隨即說道：「當然可以。現在就教你吧。」
「還是不用了，耽誤你看帳的時間。」沐辰隨即又搖了搖頭，「回去再說吧。」
「不礙事，用不了多少時間的。這個叫做阿拉伯數字……」
於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欣悅將阿拉伯數字以及豎式算賬的方法，一一說給沐辰聽。沐辰的理解能力也是極強，幾乎是欣悅一點即通。
兩人圍在書桌前，那副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的模樣，看在風清楊眼裡，竟是覺得那般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