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如今蒙古諸部的平靜,闊亦田草原上,已是硝煙四起,殺氣瀰漫……
隨著一個個千人隊,百人隊匯聚而來,克烈部的人馬,終於聚集在了一起,但在他們來到之前,秦軍將士已經消滅了他們的獵物,只給他們留下了一地的殘骸。
這讓秦軍上下很快便得到了克烈部戰士的尊敬,雖然語言不通,習俗不同,但無損於戰士們用簡單的方式來互相表達自己的敬意……
篝火在草原上點起,星星點點,與漫天星光輝映,讓夜晚的草原變得生動了起來。
在篝火旁邊,秦軍將士們抿著奶酒,與克烈部戰士們摔角搏擊,場面很是歡騰,但這裡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現在沒有立即離開闊亦田草原,那麼就是要在這裡迎接敵人了……
在大戰來臨之前,克烈部戰士們大口的喝著奶酒,放聲歡笑,對送給他們足夠的食物和奶酒,可以讓他們在大戰之前,可以吃飽喝足的秦軍將士們,更是親近……
隨處可見克烈部戰士拎著酒袋子,摟著秦軍士卒的肩膀,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自己說什麼,便那麼一刻不停的嘮叨著。
秦軍將士要克制的多,不過木華黎也放寬了軍律,允許部下喝酒談笑,而在遠離故鄉的秦人將士,倍感孤寂的秦人將士這裡,卻也感覺這些粗魯豪放的克烈部戰士很是不錯。
秦川男兒,本就以豪爽奔放著稱。他們很快便融入到了其中,大笑著喝酒,大口的吃肉,隨處可見健壯高大的秦川男兒和強壯的蒙古漢子廝扭在一起的身影,當一方倒地之後,立時便響起一陣哄笑之聲。
輸了的人滿臉通紅,勝了的人趾高氣揚,不過隨後,便相互拍打著肩膀,用男兒獨特的方式。快速的建立起友情和尊重,很多人在喝多了之後,交換著信物,糊里糊塗的與異族人成為安達和結義兄弟……
「木華黎,現在看來,你這小子終於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滿臉絡腮鬍子,髒亂的形象和其他克烈部戰士沒有任何不同的桑昆大笑著拍打著木華黎的肩膀說道。
不要產生什麼歧義,當年在韃靼草原的時候,兩人曾經見過面。那個時候的兩人,差不多可以說是敵人。因為那時札木合與王罕,鐵木真已經徹底決裂,正準備著戰爭。
作為王罕派去韃靼人的使者,與份屬札木合陣營的木華黎,自然可以稱之為敵人,所以,兩人雖然沒有什麼深交,用漢人的話,卻也可以稱得上故人了。
不過現在嘛。情形卻已經徹底的變了模樣。
桑昆還是克烈部的王子,但當年無足輕重的年輕蒙古人,卻已經是趙石麾下,最勇猛的將領之一。
換句話說,如今的木華黎,已經擁有了和桑昆這樣的一部王子平等相交的地位。
當然,兩人由於經歷差異越來越大。對於給自己的地位也自有不同。
比如桑昆,身為克烈部的王子,對面的年輕蒙古人雖然已經非比當年,但他自覺與趙石是安達。木華黎又是趙石的部下,微微的居高臨下是不可避免的。
而在木華黎眼中,草原上的部族首領,已經不放在他的眼裡,在見識了大秦的強盛,經歷了那麼多的戰陣,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大秦騎軍將領。
草原上那些幾千人聚居於一處,便可稱之為大部,數萬人在一起,就能組成一個部族的胡人,注定不會讓已經經歷了幾次數十萬人廝殺,並在長安這樣的大城居住了數載的木華黎感到有什麼可以敬畏的地方。
不過他自然不會將心裡的輕蔑表現出來,而且,現在的桑昆王子,與當年也大有不同了,身為貴族的浮華氣息已經消失乾淨,數年的戰爭,已經讓他真正成為了一個蒙古豪傑,與當年那個略帶傲慢的蒙古貴族已經截然不同……
這樣的蒙古豪傑,理應也必然會得到木華黎的尊重。
「木華黎覺得,王子與當年相比,可也不一樣了呢,可見,雄鷹總會展翅高飛,猛虎總會游於山林啊……」
「不一樣了,確實不一樣了……」
桑昆感慨著,「我要是還和當年一樣,早已經死在草原上了……總算安靜了些,來,跟我說說,我的安達可還好嗎,他讓你來,是來幫助我戰勝敵人的嗎?」
木華黎想抱拳,卻拍打了一下胸口,「主人一切都好,只是念著您的安危,主人派木華黎來這裡,他讓我轉達他的歉意,因為路途遙遠,不能盡全力來幫您作戰……」
見桑昆雖然還在笑著傾聽,但眼神一下便黯淡了許多,木華黎接著道:「但主人沒有忘記他的安達正處在危險之中,主人派了他最忠誠得力的僕人來幫助您……」
桑昆愣了愣,注視著這個年輕,驕傲而又自信的蒙古人,心想,真的是不一樣了,當年的記憶已然有些模糊。
但他還是恍然記得,當年那個跪倒在自己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漢人安達面前,獻上自己忠誠的年輕人。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曾經的年輕人,已經驕傲的站在自己面前,並毫不猶豫的說著要幫助自己的話,沒有一絲的忐忑,他竟然在這個傢伙身上,看到了該死的鐵木真的影子。
這讓他有些意興闌珊,勉強笑了笑,拍打了木華黎的肩膀一下,道:「幫我轉達對安達的謝意,你很不錯……但你帶來的戰士太少了,我想,這不足以讓該死的乃蠻人退卻……」
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輕視,木華黎目光閃了閃,憤怒的情緒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他沉聲道:「乃蠻人要堅持不住了……」
桑昆一下抬起頭,眼睛重又閃亮了起來,但看著木華黎,卻沒有說話。
木華黎自信的接著道:「我問了阿勒歹,這樣的進攻,幾年來也只有過兩次,現在剛剛進入秋天,並不適合作戰,乃蠻人卻這麼的撲了過來,他們在尋找決戰的機會,在這樣的時候,選擇退卻是下策……」
木華黎眼中閃動著幽光,望著桑昆就此住口不言,桑昆卻是坐正了身子,他終於開始用平等的目光才注視這個年輕人了,嗯不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年輕人了,十多年過去,這已經是個強壯而又富有精力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了。
「克烈部已經沒有退後的餘地,我們不會回到原來的草原上,回去那裡,只有向別人乞求憐憫,我寧願戰死在這裡,也不會回去的。」
「所以,您才選擇在這裡跟敵人交戰嗎?」
桑昆重重點頭,「是的,除了汗帳那裡的兩個千人隊我調不動,其他的克烈部勇士,都在這裡,我也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你是我安達的部下,我不希望他失去忠心的僕人,你還是帶著那些漢人戰士回去吧。」
這是一個考量,若桑昆還有退卻之意,那只能說明,他要尋求鐵木真的幫助了,而現在的回答,讓木華黎非常的滿意。
木華黎撫胸欠身,「您的勇氣讓人敬佩,但您應該知道,木華黎不是懦夫,跟在您身邊作戰,將是木華黎的榮幸,您不用勸我,主人是不會容許一個只知道逃跑的人跟隨在他身邊侍奉的……」
「好,那就留在這裡,讓我們一起站在這裡,迎接敵人吧。」桑昆哈哈大笑,舉起手中的酒囊,大口的將奶酒倒入自己的嘴巴,酒水順著他的嘴角淋漓而下,慷慨而又豪邁。
喝了也不知多少,桑昆這才痛快的放下手臂,轉手將酒囊交到木華黎手中,哈著酒氣大笑道:「安達能有你這樣的僕從,我很羨慕,當年真應該將你從他手中搶過來才對。」
木華黎胸中豪氣漸起,灌了一大口奶酒,「謝謝您的誇讚,長生天在上,祝福我的主人,長壽安康,威名遠播……」
這不啻於回絕了桑昆話裡暗藏的招攬之意,不過桑昆也不介意,這個時候,所有的克烈部戰士聚集於此,等待與敵人殊死決戰,這個時候,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站著,讓他很是高興……
木華黎又道:「乃蠻人的末日就不遠了,其實不用擊敗他們,只要挫其鋒芒,讓他們無功而返,熬過這個冬天,這場戰事,將變得很不一樣……」
「為什麼這麼說?」
「主人正率兵在西邊跟乃蠻部作戰,乃蠻部已經遭到了重創,乃蠻部正在兩面受敵,這裡的乃蠻部戰士難道不會思念家鄉,親人?」
「他們不會擔心自己的部落被主人攻打,親人被殺死,羊群被掠奪嗎?軍心不穩,所以才會倉促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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