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手間,歌舞已停。
不一會,順著樓梯,由程書奇引著上來了一位。
程書奇伸手讓了讓,來人微一打量,便往這邊行來,程書奇也不跟著,等在樓梯口上。
來人垂著手,耷拉著肩膀,看上去身形不高,一身灰突突的衣袍,洗的已然發白,不過看上去很是整潔。
手腳粗大,滿面風霜,低眉順眼的行來,乍一看上去,到像是個常年在田間耕作的老農。
到了中央處,這人抬頭望了一眼,低頭擺拜倒在地,「太原府李之問,拜見河東宣撫使大人。」
只一句話,廳中立時便是一靜,接著便傳來幾聲女子壓抑的驚呼。
河東宣撫使幾個字,就好像有什麼魔力一般,讓整個大廳的氣氛猛然便是一變,河東宣撫使,在如今大同城中,這幾個代表著什麼,別說這些常年混跡風塵,耳目聰明的青樓女子了,就是普通的大同百姓,也是知曉的。
河東宣撫使,秦人大將軍趙柱國,取河中,下太原,圍大同,戰功赫赫,乃秦人中一等一的英雄豪傑,更有被許多北地之人稱為北地魔王,如今就是河東的天。
廳堂之上,目光所聚,趙石面無表情的上下打量了這人一番,才沉聲道:「今日出行,只為陪我義弟吃酒玩樂,不管你是什麼人引見而來,今日已是掃了興致,若非要事,我看你的項上人頭可就不那麼安穩了呢。」
旁邊張鋒聚也是惱火。連連點頭,心道。好不容易將大哥誆了出來,你這傢伙選的時機太過不對,活該掉了腦袋。
這人聽了,也並不驚慌,只是微微抬頭,恭敬的道:「小人此來,只為自薦於宣撫使大人門下,並無其他要事。宣撫使大人威名著於北地,想來不會因小小細故,而卻投順之門,小人的項上人頭,安穩的很呢。」
趙石眼睛亮了一亮,那邊張鋒聚卻嗤笑了一聲,道:「我卻瞧不出你的頭就那麼安穩。大帥麾下,英雄豪傑,俯拾皆是,你一個小小人物,有何德能敢自薦上門,莫不是譁眾取寵。想要開那幸進之門,若是那般,人頭落地也只是早晚的事。」
來人搖頭,看上去頗為忠厚的臉上很是不以為然,「小人嘗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眾。兵強則士勇,是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
「小人雖微賤之軀,然不敢妄自菲薄,薄有才幹,薦於大人身側,又有何不可?」
趙石擺手,瞅了張鋒聚一眼,見這小子聽的也是雲山霧繞,比自己強不到哪裡去,心裡搖頭,與這些文人說話,可不是你這般說的,不過想到這人來的如此古怪,心中不由一動,「即有才幹,說來聽聽,不要華詞喬飾,我聽著厭煩。」
此人微微躬身,道:「小人本事沒有多少,總的來說就幾個字,急大人之所急而已,比如,今日大人出外尋歡,小人便知曉,這大同樓有一位楚輕輕,精歌舞,善音律,通辭賦,曉文墨,顏色絕佳,音容具美,乃不可多得之佳人,為何不見於大人身畔?」
趙石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伸手摟過旁邊一個女子,笑著抿了一口酒,那意思再是明顯不過,這等小事,也配自薦於人?
這人微微一笑,又開口道:「小人粗通文墨,可為大人代筆書信……」
這一下,趙石嘴角抽動了一下,張鋒聚則直接一口酒噴了出來,看這個傢伙頓時順眼不少,如此作怪的人物,想來是個有趣兒的,不過轉念間,卻心裡一驚,他是如何知道大哥字寫的不好的,這來歷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
那人彷如不覺,只是繼續道:「又比如,小人粗通軍略,可為大人處置軍中庶務……又比如小人也曾知過一縣之地,可略微於大人參贊些政事,還比如,小人精農桑,善算學,做的賬房的本事總是有的,當然,小人最精擅的還是醫理,不為賢臣,便為良醫,當個大夫,於大人府中,應也有一席之地吧?」
這人略帶羞愧的笑了笑,便住口不再多說什麼了,張鋒聚咂了咂嘴,若這人沒有誇口的話,這本事著實可是不小,通軍務,曉文墨,精擅農桑,算學,醫術,若這樣的人還不算人才,哪般還算得是人才?
趙石也是一般想法,只要這人沒有吹牛,到真的算是個人才,而今自己府邸與其說是宣撫使府,倒不如說是大將軍府,缺人自不必說,尤其缺的其實是精通政務的幕僚。
不過到也不用太急,這人應是天妖那個女人推薦而來,想來還有下文,到是逛青樓的當口,來了這麼一出兒,沒個解釋,可說不過去。
想到這兒,臉色緩和,擺手道:「坐下來吧,陪咱們聽歌看舞,其他事情,過後再說。」
這個李之問笑著搓了搓手,也沒再說什麼,躬身行了一禮,找到下首的位置,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張鋒聚斜著眼睛瞧他,「擾人清興,先自罰三杯再說。」
李之問抱拳拱手,呵呵一笑道了一句,「將軍說的是,但三杯怎麼夠,三碗還差不多。」
招手叫來一個女子,給自己面前弄來一個大碗,順手在女子手上摸了一把,順手一拉,將女子拉坐在自己身邊,這才任由那女子倒滿了酒,毫不猶豫的連干了三碗,抹了抹嘴巴,將碗底亮給張鋒聚瞧了瞧。
「你這人到也痛快,就饒了你這一回。」
趙石摟著身旁女子,那女子蜷縮在他懷裡,像隻貓兒般輕輕顫動著身子,顯然宣撫使三個字,已經將她給嚇住了。
趙石拍了拍她的肩膀,稍微讓她安心,心裡卻暗自思量了一下,卻於此時舉杯道:「先生好氣度,相見便是有緣,來,我敬你一杯。」
那李之問頗為憨厚的臉上頓時浮起喜色,站起身躬身道:「謝大人賜酒。」
接過旁邊女子遞上的酒碗,稍稍示意,便一飲而盡。
週遭女子看向他的目光,此時卻都帶了些艷羨,幾句話的功夫,便成了宣撫使大人的座上客,真真的一步登天,這要讓外間之人聽到,還不得羨慕的眼睛都綠了不可。
有些女子已經琢磨著,等過了今晚,這私底下的談資可謂是不缺了,而大同樓的生意,肯定也要比現在紅火,要知道,宣撫使大人可是親自來了此地,還納了一位賢士,如此佳話,實值得大,若能再留下些墨寶之類的東西,大同樓將無愧於大同第一樓的稱呼。
趙石此時揮手,笑道:「歌舞怎麼都停了,還不繼續。」
這個時候,樓中女子看向他的目光,又自不同,之前只知道是貴客臨門,掌櫃的也吩咐了不可怠慢,但如今既然知道這就是傳聞中聲震北地的宣撫使大人,瞧著那魁梧壯碩的身形,許多女子畏懼之餘,卻又心中火熱,若是能得他青眼,不知今後又是怎麼個情形?
樂聲又做,這一回,這些女子輕歌曼舞起來,目光卻總不離趙石左右,目光火熱滾燙,讓張鋒聚看的妒意大作,心想,大哥這風頭,果然還是無人能比,一亮名頭,已是讓這些女人們瘋了心了。
哼,她們若是知道大哥家中母老虎的厲害,嘿嘿,到時怕是要避之唯恐不及了呢,之後一腔埋怨,都落在了旁邊的李之問身上,頻頻邀飲,不過這李之問的酒量,比他差不到哪裡去。
兩人你來我往,幾輪下來,都是喝的臉紅脖子粗,大手在身旁女子身上游動,顯然已經是有些不可自制了。
趙石今日出來,本就興致不錯,雖有插曲,卻也無損於心情,只是覺著這人來的突兀,留了些心在其人身上。
此時見那兩個喝的熱鬧,也便放開懷抱,他本就非是什麼道德君子,此時左擁右抱,心中**在一點點升騰,不過覺著今日恐怕是不能留宿於此了,不然宣撫使大人眠花宿柳,好像名聲不太好聽,而於軍心也是不利。
他的自制力就不用說了,眼見天色漸晚,雖說**很是強烈,但還是決定,今晚應該是差不多了,該到打道回府的時候了,至於張鋒聚,那小子現在恨不能將身邊女子的衣服當即脫光了,來個劍及履及,留他在這裡快活便是。
不過就在此時,樓梯腳步聲響,一個女子面帶輕紗,外罩披風,冉冉而上,來到廳中,於樂聲中緩步而來,眾女紛紛讓路,來到中間,微微福了一禮,輕聲道:「賤妾楚輕輕,不知貴客賜臨,來的晚了,還望大人恕罪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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