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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須誇第七百五十九章烽火
大秦咸寧七年七月,河洛為秦軍所踮,秦周之爭也到了最激烈的時候,後周重新啟用前樞密使李成謀為將,總領各路兵馬,出虎牢妾,與秦軍折匯,王纓兩部戰於嵩山北麓,偃師,鞏縣一帶,岳東雷率荊襄人馬,與江善部戰於汝州,並令其子岳挺率荊襄水軍出瞿塘峽口,攻夔州。[]
大秦夔州守將清明伯趙方率臨江鎮軍迎之,設鐵索橫於江上,另派水軍游弋於外,並設烽火台於兩岸渡口灘頭,三萬步軍人馬枕戈待旦,備以馳援,以堂堂正正之師,讓後周水軍無機可乘。
七月末,大將張承,郭猛率一萬西北延州鎮軍以及八千殿前司禁軍精銳到洛陽,大將軍張培賢立命兩人率兵援江善部。
兩人兵到汝州,岳東雷不驚反喜,屢屢示敵以弱,帶秦軍援兵到時,虛設旌旗於大營,連夜撤兵回襄城。
江善,張承商議一番,留郭猛守汝州,兩人帶兵出汝州,沿北汝河直撲襄城,此時岳東雷卻以大軍四萬餘佈於魯山北麓,嚴陣以待,另以精銳六千人伏於龍興北二十里,待秦軍漫野而來,與秦軍戰於龍興。
廝殺數日,兩軍皆有損傷,江善,張承見周兵士氣旺盛,無有半點頹勢,心中起疑,欲趁夜退兵回汝州。
岳東雷早已有備,趁秦軍退兵,軍陣混亂之際,伏兵大起,岳東雷更親率人馬猛攻秦軍中軍,秦軍驟遭突襲,大亂。
所幸江善兩人所率人馬皆乃軍中精銳,久經戰陣,稍亂之後,便能結陣自守,戰至天明,秦軍死傷慘重,江善兩人不得不率軍徐徐退後,兩人更輪番率兵斷後,周兵趁勢掩殺,三日間,大小十數戰,秦軍根本立足不住,只能不斷退後再退後,一路之上,廝殺無時無刻都在進行。
鮮血,屍體,幾十里的路途,秦軍和周軍皆都拼盡全力,死傷在領兵將領眼中,已經成為了單純的數字,就好像兩頭紅了眼的蠻牛,不停的碰撞,不停的殺戮,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詮釋著武勇和榮耀。
讓佔據了優勢的周兵無奈的是,與遼人,金人,西夏人較量了百餘年的秦川軍旅,即便失敗,也好像永遠不會崩潰。他們設下一道道防線,奮不顧身的攔截鋪天蓋地而來的周人大軍,只為了能給大軍主力以喘息之機,沒有人投降,沒有人逃跑,他們等著猩紅的眼睛,拖著疲憊的身軀,即使全軍覆沒,在沒有軍令的情形之下,便是最普通的兵卒,也不會退後半步,最令人恐怖的是,即便是被衝散,你也絕不會看到落單的秦軍士卒,他們或三五成群,或成百上千,聚在領兵將官的身邊,或徐徐退後結陣,或拚死反撲,直至戰剩一兵一卒,被蜂擁而來的周兵淹沒在人群當中……讓人望之膽寒……
用鮮血和屍體鋪成的撤兵之路,用人命填埋的進攻之路,對於兩軍來說,這純粹是一場消耗戰,逕敵一千,自損八百,沒有勝利者,最後,連布此戰局的岳東雷也嘴裡發苦,秦軍之精銳,果然不讓北責之強鄰……
持續數日的攻防廝殺在離汝州十餘里的地方終於卸下了帷幕,郭猛率兵接應,江善兩人本待周軍兵疲之際,合郭猛之軍,一舉破之,奈何岳東雷怎會給他們這個機會?見最終不能盡殲秦軍,果斷收兵而回,郭猛到時,周軍已經撤軍,沒了影子。
狼藉一身,疲憊欲死的江善,張承兩人面面相覷,只能苦澀一笑,這一戰,真的是敗的不冤,後周岳東雷,也果然不是那麼好惹的,兩人再無別的心思,與郭猛合兵一處,會汝州修整去了,而之後一經清點傷亡,三個人都是暗暗心驚,六千秦軍勁旅,其中四千人,都永遠留在了路上,其餘兩千人,便是治癒之後,也已不堪征戰了。
這無疑是慘烈的一戰,但經此一戰,岳東雷雖勝,但在更多的援軍未到之時,也已無力攻取汝州,只能陳兵於襄城與龍興之間,以防秦軍南下了。
與這一戰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另一邊的戰事,折匯,王纓兩人共禦李成謀大軍,七月中,李成謀率兵與秦軍戰於密縣,稍戰,秦軍退兵分守登封,侯氏,鞏縣,偃師等處,看似分兵,卻讓周兵不得不一一拔之。
李成謀心憂洛陽之失,遂命副將張瀾取鞏縣,偃師,自己則率大軍主力五萬人攻登封,七月術,張瀾取鞏縣,鞏縣秦軍退往偃師,張瀾聞偃師百姓紛起抗秦,秦軍自顧不暇,大喜之下,揮兵急進偃師。
卻不知,大將王纓以殿前司禁軍兩千人馬平偃師民亂,自己則率潼關精銳趁夜出偃師,於偃師東十里迎張瀾大軍,兩軍對陣,王纓親率牙兵精銳揮兵大進,秦軍上下各個奮勇,人人爭先,一舉潰張瀾中軍,張瀾在親兵護衛之下,狼狽而逃,周兵大潰。
秦軍隨後掩殺,至鞏縣,張瀾立足不住,又潰,張瀾兵敗之下,恐受責於李成謀,不敢回李成謀軍中,狼狽帶著殘兵敗將,東逃入虎牢。
王纓部並不追張瀾殘部,修整半天,轉而南下,與折匯一部合攻李成謀主力,圍李成謀部於登封城下,激戰數日,周軍不敵,李成謀無奈之下,以麾下悍將陳天成,雲立兩部為先導,率兵突圍。
當是時,秦軍四面而進,周軍脫圍心切,各部各自為戰,為秦軍分割包圍,死傷無數,只兩萬餘兵馬。在李成謀率領之下,輕裝脫圍而走,於登封東北,又受折匯麾下偏將折海,段從文兩部突襲,損傷無數,等李成謀一路敗退回到虎牢時,也只剩下了萬餘殘部,景象可謂淒涼到了極點。
張培賢坐鎮洛陽,也沒閒著,招降納叛,安定地方,與去歲不同,這一次,秦人是不打算再走了各處府縣官楚任免剿除匪患等等等等都已經擺了桌面上,開疆拓土的喜悅被這些繁重的軍務,政務驅趕的沒了蹤影,一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一般。
待到七月間,大秦朝廷旨意終於到了洛陽,委段德為河洛安撫使,兼領軍前巡閱使一職掌安靖地方事,大秦官吏也墟續派到河洛,治理地方庶務,有過安定蜀中的經驗,這一回卻是駕輕就熟了,降官任免,新官上任,等等一應事宜,都是有條不紊。
而經過這一年的戰事,河洛沸騰如湯鎰的民心也好似耗盡了精神氣力,變得沒那麼激越了,接連戰敗河洛兩易其手,加之去歲穩守河洛有著大功在身的孟珙無辜受害,卻又換了素有貪賄之名,又兼貪生怕死,曾致河洛百姓生死於不顧的錢祖范來洛陽,讓河洛百姓對後周朝廷失望到了極點,由此,秦軍再來的時候,民氣便遠不如去歲那般激烈了。
再加上大秦朝廷措置得力,出榜安民,許河洛百姓免一載稅賦徭役,秦軍過處,往往秋毫無犯,而對肆虐各處的山匪強人,打擊卻是不遺餘力,捉住之後,多數都被拉去做了囚役,這麼一來,軟硬兼施之下,河洛民心很快便安定了下來。
到得八月中,周兵又接連戰敗的消息傳於河洛各處,更是安定了河洛民心,很多人不免覺著,與其做周朝百姓,不如就這般,做了秦朝順民好些,起碼不用再擔心兵亂了不是?
養民百年,一朝失德,民心盡去,非是民心易變,實乃手操權柄之人,無有為民之心罷了,怨不得誰去……
就在河洛之間,秦周戰事正急之時,北地也是風雲激盪,無有寧歇。
金國西京,大同。
七月間,西夏國相李元康以侄兒李元翰為帥,聚河套定興軍,廣安軍等數部十餘萬人馬,直取大同。
七月末,李元翰率軍破寧西,望川等十餘塢堡,進抵大同府。
接著又破得勝關,與金國大將海珠兒所率大軍戰於大同城北小孤山麓,兩軍往來廝殺,相持不下,北地烽煙,漸漸到了最濃烈的時候。
而此時的太原府,卻還算平靜,雖說秦軍偵騎已經屢現於太原府左近,但對於左近陳有重兵的太原府來說,卻並不那麼讓人擔心。
當然,戰火已經迫在眉睫,北邊西夏人犯邊,南邊又有秦人佔據河中,對太原府虎視眈眈,對於老朽的金國來說,反應再是遲鈍,這個時候也已如同點燃了引線的火藥桶般,就看什麼時候爆炸開來了。
人馬頻繁調動,往來急報,不絕於道途,鄉野百姓,皆是提心吊膽,避往山林者有之,往太原大城匯聚者有之,聽天由命的也是不少,一切的一切,都已呈山雨欲來之勢。
不過相較於太原府其他州縣,作為太原
重中之重的太原城卻還穩如泰山,街面之上,人流不斷,而由於駐紮於太原的軍兵漸多,市面之上,更顯出幾分戰前變態的繁榮景象出來。
太原留守府邸,正門四敝大開,軍兵往來巡視,等候傳見的官員將佐三五成群,竊竊私語者有之,默默等候者有之,車馬坐轎,奴僕從人,塞於路旁,隱隱可見正門之內,人來人往,繁忙異常。
這時,街口轉角處,一頂青泥小轎姍姍而來,離得正門不遠,轎子旁邊快步跟隨的健僕便急急道:「老爺,老爺,咱們到了……
片刻後,轎子內才傳出帶著幾分蒼老疲憊的聲音「那還不住轎?」
「快,快,停下,讓老爺下轎……」健僕一疊聲的催促著。
兩個年輕的轎夫趕緊放下轎子,轎內鑽出一位老大人出來,舒了一口氣,又錘了錘腰板兒,這才整了整官服,吩咐道:「在這裡等著,回去時還得坐他們的轎子,唉,這轎子抬的,回去可得練練手才成,差點顛散了這身老骨頭……」
那個黑臉膛的年輕轎夫訕笑著,摸了摸腦袋,一臉的憨笑,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您走好,小的兩個在這裡等您回轉便是……
直到主僕兩個向正門走去,黑臉膛的年輕人向另外一人使了個眼色,兩人抬起轎子,便找了一處陰涼,與其他轎子混在了一起。
黑臉膛的年輕人別看張的貌不驚人,笑起來還有點憨,但卻是個多話的姓子,不一時,便與幾個轎夫聊到了一起,又拿出懷裡揣著的酒,不時送給幾個湊在一起的轎夫抿上一口,不大一會兒,幾個人便熟識的好像多年老友了。
有人便問「小兄弟,哪家府上的?眼生的緊啊……
年輕人笑著點頭哈腰「比不得各位老哥,俺是散腳,這不,碰著誰家不方便,咱就頂一頂,賺幾文辛苦錢,幾位老哥一看就透著幾分貴氣,肯定是吃官家飯的,以後可要多多照看小子幾分,小子在這裡先多謝幾位老哥了……」
幾個人被他這麼一恭維,立時便找到了幾分優越的感覺,其實轎夫也分三六九等,他們這幾個,離得大門那麼遠,穿的也不甚體面,一看就知道主家官不怎麼大,與大門邊上聚著的那些豪奴差的遠了,黑小子會說話,幾個人立即對這個後生小子有了幾分好感。
但他們哪裡知道,眼前這黑小子可著實是個殺人的魔王,奪命的班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