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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大風起兮雲飛揚 第九卷 旌旗漫卷 不須誇第七百三十章 大防 文 / 河邊草

    江游江順水看上去還是那副斯文模樣,清秀的面龐,整潔的官服,安安靜靜的,一身文弱之氣,很難讓人將那個在解州城下,揮手之間,十餘顆人頭落地而面色不改的冷血虞候和現在的他聯繫在一起。

    和種懷玉完全不同,橫流的鮮血以及那令人驚怖的奇形怪狀的屍首好像並未在他心裡造成多嚴重的衝擊,面色如常,行止安然,並無異樣,很是難得,旁的不說,只這份心性。便為常人所難及。[]

    趙石也很是滿意,此人若非天生冷血,便是性情深沉,喜怒不行於外了,無論哪一點,卻都足以勝任中軍虞候一職,李存義眼光到是不錯。

    而國武監出來的幾個人,種懷玉先且不說,木華黎精於騎戰,生性堅韌強悍,又多智計,天生就是軍人的料子,杜*卿穩重務實,精於細務,王勝保生性倔強,卻勇悍絕倫,脾氣雖說暴躁了些,但卻是實為鋒將不二人選。

    加上這個江游,各個皆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假以時日,不定便都可開創一番屬於自己的局面的不過還是那句老話,沒經過風雨,任你驚采絕艷,最終的可能,也只能是泯然於眾,只有在風霜雨雪中打磨掉那些斧鑿痕跡,才能脫穎而出……挫折,永遠是各人人生當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居高臨下的審視,多少帶著些期望以及得意,如今同樣年紀輕輕的趙大將軍卻很有了些為人師者所特有的感觸。

    不過感慨唏噓之類的情緒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永遠比不得正事重要,江游到後不久,南十八,孫文通,杜山虎等幾個也陸續到來,顯然,趙石思之再三,臨機決斷之下,卻是將心腹都召集了過來,將這次約見變成了軍議。

    見到陸續而來的∼位,各人臉色也都漸漸凝重凝重了起來,這裡面的人沒一個是心裡不夠數的,杜山虎幾個帶兵的,更是從其中隱約嗅到了戰火硝煙的味道」心情立轉振奮,經慣了戰陣的他們,對於功業的渴望那就不用說了。

    等到眾人到齊,將這不大的原解州知州府書房擠的滿滿當當,趙石才清咳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但他說的第一件事,卻有些出人意料。

    「江虞候,現在於雲成家眷押在何處?」

    眾人一愣之間,那邊江游答道:「回稟大帥,原解州知州府上下三十四人,現皆羈押於府中東邊側宅

    顯然,江游也拿不準其中的意味,頓了頓,這才又加了一句「人都好好的,未有慢待,只等大帥發落。石正容道,但話語間,卻有一縷殺氣縈繞「明日大軍開拔,正好用這三十四顆人頭,來壯我井藏。」

    一室皆靜,便是杜山虎幾個見慣了戰陣殺伐的領兵大將,臉色也是一變,就更不要說南十八,孫文通了。

    不過只片刻之後,南十八便急聲道:「大帥,不可。」

    「哦?」

    趙石目光移過來,燈火之間,眸光泛著一層隱隱的暗紅,並不凌厲,卻也讓人悚然,南十八非是膽氣虛弱之人,但這個時候,在對方注目之間,到了嘴邊的話,卻還是噎在了喉嚨裡。

    但他身側的孫文通,這個時候卻接過了話茬「大帥,於雲成此人,雖冥頑不靈,以卵擊石,拒我王師,然其人官聲甚佳,深孚民望。

    且所謂各為其主,其人剛,

    烈,歿於陣前,於民無愧,於國如此。忠貞之士,當厚葬其人,以安民心,怎可禍及家眷子孫,區區幾個fu人孺子,斬之雖易,但

    還請矢帥三思」

    說的有些吞吞吐吐,畢竟是敵國臣子,就算佩服其人氣節,卻也不能讚的太過,不過意思卻明白的很,這樣一個人,正是忠臣之典範,按照慣例,正應示之以仁厚,才得民心民意,再說深些,大秦弔民伐罪,恢復漢家故土,行的是堂堂正道,若殺伐無忌,壞了名聲,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其實好理解,正是儒家的仁恕之道深入人心的表現,這裡面的意味,只要不是愚鈍之人,其實都能明白,而於雲成這個人,也正符合儒家守土盡節的教條,所以很容易得人寬恕同情,即便是敵人,也要存上幾分敬意,而稍有理智的,便不會將事情做絕,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儒家大義名分之類的道理在起作用,各為其主嘛,就是最大的開脫了。

    而所謂深入人心,可不是一句廢話,便是杜山虎等人,這個時候也都暗自點頭,覺著孫文通說的很有道理,大帥這次行事,好像有些欠思量了。

    轉眼間,眾人神色盡收眼底,趙石搖頭,沉聲道:「孫司馬這性子到是急的很,是不是還要說我太過殘暴?長此以往,必定弄的河中天怒人怨,不可收拾啊?」

    「怎麼可能?」杜山虎見趙石越說越重,而那邊孫文通卻梗著脖子,板著一張醜臉,一副硬頂的架勢,趕緊笑著打圓場,這裡數他跟隨趙石時日最長更是知道像這樣的軍議,這位說出來的每一向話,每一個字,

    都不會是隨隨便便說出口來的,怕是心意已決,斷不容人更改,硬勸只能適得其反。

    「大帥這般做,必是有了計較我等聽著便是……孫司馬是心急了些,但所言也不無道理,嘿嘿,請大帥萬勿動怒。」

    「哼,大帥說怎麼做便怎麼做殺幾個人罷了,哪那麼多的說辭?

    大帥率我等南征北戰,立下功勳無數,難道在這等小事上,還能犯錯?

    杞人憂天」張鋒聚冷哼了一聲,對杜山虎這種和稀泥的做派嗤之以鼻。

    孫文通本來就不白的臉上卻越加的黑沉了下來抗聲道:「張將軍說的輕易,但就文通看來,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錯了,不但於大帥有損大帥聲名於將來戰事,也無半點益處,何言小事?」

    「孫司馬稍安勿躁,大帥此舉也許……

    另有深意,還請大帥明言。」南十八卻是插嘴勸了起來。

    見眾人七嘴八舌,但意思都很明白,便是張鋒聚,估摸著嘴上雖那般說法,心裡也揣著嘀咕呢,這個到也不出趙石意料,等到書房之內重又安靜下來,這才重又開口。

    「孫司馬說的確有些道理,若是往日,人死了也就死了,拿旁人家人眷屬做耗,若非喪心病狂,誰又有那個興致了?」

    「但在我看來,大軍征戰在外,若都守著那些條條框框,疏無益處,時移事易,如今我軍孤懸於外,你等或身經百戰,或心思機敏,應能看出,如今我軍所處之險境,前途莫測,後有掣肘,一旦金人聚兵而來,退路是沒有的,唯有與其死戰一條路可走

    說到這裡,趙石聲音漸大,心意也越來越是堅定「金人,胡虜也,茹毛飲血,暴虐成xing,而這河中千里江山,皆我漢家之故地也,萬千黎民,皆我漢家之百姓也,兩次東征,趙石皆有幸參與其中,女真暴虐,視我漢家百姓如豬狗牛羊,任意役使,隨意殺戮,實乃我漢家之大仇」

    「於雲成何許人?既非女真,又非胡人苗裔,卻甘為女真鷹犬,役我漢家百姓,拒我王師,傷我士卒各為其主?可笑,此等豬狗不如之輩,何有剛烈二字可言?若河中百姓皆有此心,我便屠盡這滿地牲畜,又如何?」

    「今日我便斬其滿門老小,為來者戒,為後人戒,為那些所謂的忠義之臣戒,不但如此,我還要立碑於解州城門,歷數其罪,讓這河中百姓皆知這胡漢之防乃我漢家大義,不可輕違,一旦有失,則禍及子孫宗族,萬人唾罵,遺臭萬年」

    語聲不高,但其中的慷慨激烈之意卻濃的讓人透不過氣來,臉上猙獰隱現,其中卻多有凜然正氣,南十八驚愕的捋著鬍鬚,孫文通滿臉漲紅,也不知是怒還是羞,杜山虎等領兵之人則眼睛放光,顯然,這等民族大義之言,更能激起這些將軍們的熱血。

    自古以來,漢胡便於北方糾纏,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漢人強了,便揮兵北進,胡人強了,也是一心南下,民族家國的概念雖然並不甚清晰,但實際上,不用旁人教導,在這千多年來的胡漢之爭中,便早已刻在雙方的骨子裡了

    而趙石這一番話,雖多有其目的,但也算是有感而發,沒人能辯駁得了,而只要一這位竟然還要弄塊碑,立於解州城門處,讓於雲成這樣的人永世不得翻身,像南十八,孫文通這樣想的又多又深的文人,更是感同身受,一腦袋的冷汗。

    要知道,在當世,立碑刻傳,非是大忠,便是大jiān,顯然,要是趙石真這麼幹了,於雲成這個名字,不定就能留名青史,當然,不出意外的話,留的必然將是千載罵名,對於像於雲成這樣的文官來說,這一招尤其狠毒,南十八,孫文通兩個想了想,若換成是自己,有於雲成殷鑒在前,還敢不敢在大秦揮兵壓境之時,率兵頑抗?

    答案顯而易見,在胡漢之防這樣的大義面前,所謂忠君或是各為其主這樣的遮掩就並不足夠了,可以說,流芳千古是文官們最嚮往的,遺臭萬年卻是文官們最恐懼的,而兩個極端,達到哪個都不很容易,當然,相比較而言,達到後者,好像更輕易些,也許一道聖旨,或是史官大筆輕輕一揮,也就成了,於是,不但給了所有讀書人一個奮鬥的目標,且還給他們套上了看不見的枷鎖,這是古代官員體制最成功的地方,顯然後世在這一點上,要遜色的多了。

    一旦慮及於此,兩位文人中的尖子便有了恍然之感,顯然,趙石之前的一點鋪墊是很有必要的,大軍孤懸在外,用這個法子來凝聚河中人心,不但迅速簡潔,而且好處多多,即便是動搖金國之根基,也不是不可能的。

    「卑職明日願為監斬。」年輕的面龐上有血色奔湧,顯然,性情再是內斂,年輕人也終歸是年輕人,被這一番ji的有些不可自制了。

    看著年輕的中軍虞候,趙石微微搖頭,這一番話的效果很是不錯,看杜山虎等人的神色便知道,這個時候殺什麼人,怎麼來殺都不重要,其實從這一刻開始,他悄然賦予了這支深入敵境的大軍一個完全不同的作戰意義,非為開疆拓土,而是要驅除鞋虜,恢復漢家河山,而這,也正是他想了很久,才的唯一一個迅速穩固河中情勢的法子,若非折匯鬧了那麼一出,也定然不會逼得他另闢蹊徑,打定主意先在河中紮穩腳跟,與金人硬抗一下。

    「你不合適」

    言猶未盡,那邊的孫文通站起身來,躬身一禮「文通願代大帥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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