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雜事
回到長安,卻未如趙石所料,能閒下來些日子。
先就是兵部左侍郎李嚴蓄的消息,也不知李士芳在景帝身邊說了什麼,李嚴蓄卻是得了詔諭,任職金州兵馬觀軍容使,已經南下。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趙石琢磨了半天,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觀軍容使其實便是監軍,其實漢唐以下,在軍中設置監軍已經是常例了,而其身份不是文官便是太監,以為主帥之掣肘或者輔助,無掌軍決議之權,卻有建議規勸監視之責,主帥也往往不敢忽視這些監軍的建議,威權不可謂不重。
也許人們聽到監軍這個名字就會想到那些貪得無厭的太監或者總要指手畫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迂腐文人之類的人物,但那樣的人到底是少數,大多數負有監軍之責的人在臨走之前,卻都會得到皇帝的嚴令,不得干涉軍務,如果延誤戰機,一經查實,下場往往淒慘無比,所以大多數的監軍們都能恪盡職守,小心翼翼,更不敢胡亂上奏惹事生非,那樣的話,考驗的不僅僅是將帥在軍中的前程,考驗的還有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實是你死我活之局,沒有哪個聰明人會無端端這麼幹的。
李嚴蓄本已得罪失寵之人,非但沒剝了兵部左侍郎之職,卻還委以重任,這讓朝廷上下確確實實感到了君威難測。
趙石回京之時,從陳惜壽那裡也聽到了一些傳聞,不過都是深悉內情之人,對這些自然也就不很在意,好處不幾日便體現了出來,李敢當派了自己兒子上門。名為為趙石成年賀禮,催促趙家這邊前去商議婚期,其實卻是來答謝的,李家到了這個時候,才算真真正正緩過了一口氣來,也表示著自從當今聖上即位以來,對於李家的種種不滿之處成為了過去。
李敢當的兒子已經四十出頭的年紀了,按理應該是和趙石同輩。但對趙石卻是恭謹有加,言語之間透著親熱的意味,隱約之間更是透露出,對於李趙兩家聯姻之事的熱衷,還毫不避諱地談起是不是將李金花調回京師,或是乾脆辭官不作,小心翼翼之處不下於面對官長。
但趙石也從他話裡聽出,李家這邊是想盡快完婚的。京師之地是繁華之所,也是是非之地,自從趙老爺子前去李家求親之後,外間便有很多傳言,稱許者少。詆毀者多,傳言裡面對於趙石這個朝廷新貴到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不過對於李家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加上李嚴蓄立即被委以重權。就更讓這些傳言變得真實了起來。
對於李家這樣的世家官宦之門來說,名聲有時候比他們的性命還要重要,估計李敢當的意思也是盡快將此事了結,謠言自也會慢慢平息下來。
事情雖說就是如此,但趙石一想到一年之內要結上兩次婚,剛剛經歷了繁冗的成年禮的他,卻是頭皮一陣發麻,但這樣背景複雜地婚姻大事卻是拖不得的。於是便也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既然有了默契,投桃報李的舉動便也在所難免,對方又提起家中許多在軍中任職的子弟,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趙石也明白,這些人以後便可為助力的了,世家聯姻。強強聯手便是為此了。
接下來便去拜見趙老爺子。不管是作為長輩,還是媒人。商議婚期彩禮的事情非此老莫屬的,老爺子這裡到也答應地痛快,沒費什麼周折。
之後的日子,趙石便也按照自己最初的設想,先叫李博文去聘幾個先生,自然是要那些腹中有墨水,卻又不那麼呆板迂腐的,他自己也不是想著窮研經義,,只是抱著多讀些書,不會有壞處的心思。
不過聽到這個地李博文和陳惜壽卻有些驚愕,不知這位大人又鬧的哪一出兒,要說讀書吧,他們兩個難道就教不了了?還有張世傑,都是飽讀之人,還用去外面請人?
兩個人驚訝之餘,卻是不啻於用他們的陰暗心思想上一番的,最後得到地結論都很相似,做給外人看罷了,至於這位大人讀書能有什麼收穫,看那一筆怎麼練也是那個樣子的字就知道了的。
張世傑這裡卻是欣慰的很,覺著這個表弟雖說已經身居高位,卻還知道上進,這份心思卻很難得,於是將自己歷年讀過的書本都拿了出來,裡面自也有他的讀書心得之類的筆記,好讓趙石少走些彎路。
再加上他心裡未嘗不覺著,這個表弟也算是朝廷大將了,有如此地位,卻少了許多忠君為國之心,與人勾心鬥角,只為富貴忙碌,身旁的人也都是這般急功近利,沒有半點堂堂正正地樣子,長此以往,可是不行。
書中微言大義,希望這位表弟讀多了書,能去了這一身的浮躁之氣,多做些為國為民的大事出來。
不說他這番苦心孤詣,以趙石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安靜下來卻也很難,聘用先生的事情還沒有眉目,香侯府中人便已經找了上門兒。
香侯府自組一百女軍,歸羽林左衛統轄,趙石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的,他去了鞏義,杜山虎等人也不敢擅專,更不敢講這些女軍弄進軍營,不然出個什麼事故,所有羽林左衛上下將校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結果,所以便也拖延了下來。
如今趙石回轉,卻是忙於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在意此事,香侯府府主,現任地香侯陸飛翼卻是呆不住了,費了老大地力氣,走了宮中多少貴人的門路,才從樞密院要下了軍書戰策,將這一百女軍歸了軍制,這個趙石可好,一點過問地意思都沒有。
親自找上門來的她自然是滿腹的怨氣,心裡更是發著狠,若是這個鷹揚將軍反悔。或者沒有孫子調教宮娥的手段拿出來,總歸是不能善罷甘休的。
不過到了趙石這裡,說出來意,趙石卻是想也未想便答應了下來,讓她一肚子地怨氣都憋在了心裡。
說實話,趙石卻真是未將這一百女軍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香侯府弄出來的女兵。稱其量不過是一些擺設罷了,還能真讓她們上戰場了?
女人和男人相比,本來就是天生弱勢,打仗更是如此,熱兵器時代女人還可一用,而如今是真實的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是什麼?不是一股狠勁就完了的,最主要的就是體力。在這個上面,四五個女人加起來,也不一定有一個男人來的有用,到了戰場上,女人只會讓自己人心猿意馬。而敵人說不准卻能立即獸性大發,士氣高昂,在這個時代,帶著一群女人上戰場絕對是一件愚蠢的不能再愚蠢地事情。
既然作如此想法。這一百女軍也就只需稍微磨練一番,對這些在朝堂上有些深厚人脈的香侯府有個交代也便罷了。
既然和香侯府有了接觸,像他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對香侯府保持一無所知,香侯府這樣一個地方,在大秦自然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的,稍微打聽一下,便也能瞭解個大概。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陳惜壽和李博文這樣的人精。
說起來香侯府的勢力比之那些傳承已久的朱紫世家來的卻是一點不小,香侯府雖然承自香侯陸聞香,但這麼多年下來,就算陸聞香猶有餘澤,許多開國元勳之後都顧念其情義,到了如今其實來自這些故人之後地照看也沒剩下多少了,真正說起來,她們的實力卻是來自宮內的貴人。
自陸聞香之後。香侯府又出了幾個驚采絕艷的女子。第三代香侯眼見皇位更迭,對香侯府的恩寵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便上奏當時地世宗皇帝,也無什麼乞憐之言,更不誇耀祖上之功,只說香侯府女子各個自小習武,卻又不願秉承先祖余烈,入軍旅報效,很是愧對國朝之恩寵,加之府內人丁日多,維持生計也日漸艱難,所以願意接下後宮內衛之責,也好過坐吃山空,兼可為國家分憂等等。
世宗皇帝欣然應允,於是許多香侯府女子入宮當起了後宮近衛,一直至今,這還罷了,到了第五代香侯,在宮內見到一些失勢宮妃無人問津,苦守歲月的可憐之處,便在府內僻靜處建了一座尼庵,奏請後宮之主,倣傚唐制,允許這些犯錯女官或是妃嬪出家為尼,由香侯府代為看管,不多時,皇后允之。
也許只是憐憫之舉,卻是無心插柳,之後便陸續有厭倦了宮內紛爭,或者是犯錯的宮人貶入府中,到得後來,一些被發出宮外的年老無依地宮人也憑著關係找上門來,願在香侯府終老。
這一下,卻是為香侯府奠定下了根基,那些普通宮女也就罷了,之外的那些貴人女官,哪個身後沒有些親朋子侄?在宮中又都有些人脈,既然得了香侯府照看,這些親戚便也代他們受了人情,長年累月積攢下來,香侯府在宮裡宮外的影響力實已不可小視,到了如今,香侯府內還有十一位宮內貴人在香侯府靜修,其他女官宮女之類的人物怕不有百人之多。
不過接下來歷代香侯都是恬淡之人,不願借此招惹是非,一直到了如今,陸飛翼才第一次動用了宮裡的人脈,又促成了一件對香侯府來說意義非凡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這些,對於這些女子便也不能尋常視之了,能辦到的趙石自也不會推辭,只是跟陸飛翼將練兵的苦處略微提了提,意思自然明白,若這些女子吃不得苦,便也怨不得他了。
陸飛翼這裡卻是自信滿滿,言道這些姐妹都自小練武,身體強健有如男子,怎麼會吃不得苦?
趙石心裡則是暗自冷笑,練兵和練武完全是兩碼事,訓練一個合格地士兵也許只需要半年時間,這其中吃的苦哪裡是練武能比得了的?
一個負重越野,也許只要幾里,就能讓一個新兵壯漢累的吐血,女人若是能禁住這樣的折騰法兒,那可就了不得了,不說別人,就算是李金花,別看戰陣之上生龍活虎,,但若沒了馬,不用十里,就能被他訓練出來的士卒拋個無影無蹤,更不要說旁人了。
心中雖然做如此想法,但嘴上敷衍,將這位尊貴的香侯打發走了,之後便將杜山虎等人召來,讓其安排這些女兵進西山大營,吃住都按左衛普通士卒一般,也不用什麼優待,等過上幾日,他親自去瞧瞧這些女兵再作打算。
杜山虎等人都是神色古怪,這樣成建制的娘子軍他們真還沒見過,不過想像一下麾下地那些兔崽子見到這些女人地時候的情景,幾個人卻都有些頭疼,不過既然趙石已經決定,他們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依令行事便是。
接著說起一些軍務,趙石離開以後,那些前一陣子調離左衛地傢伙又都被調了回來,不過杜山虎等人還是有些忌諱,沒有開殺戒,而是按照情形輕重,賞了這些傢伙無數軍棍,一番作為下來,到也起到了震懾之效,軍令通行無阻。
之後幾個人便將左衛分成了兩部,一部便是又從京兆禁軍中抽調人手,重新擴充組建的鋒字營,進駐西山大營,一部則留在京師,輪值皇宮,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進入西山大營的便是左衛的精銳了,剩下這些人則是看門守戶做做樣子而已,都是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了,沒了兵部掣肘,這些事情樞密院都照準不誤,省卻了許多的麻煩。
按照趙石的意思,西山大營這裡七日一休,允許士卒回家休息兩日,其餘時間都在西山大營受訓,這樣一張一弛下來,卻很是得軍兵們的喜歡,訓練起來比起東征之前,卻要主動了許多,很是讓杜山虎等人鬆了一口氣。
正在趙石處理這些雜事之時,大秦景興二年四月二十日,準備了數年之久的攻川之役終於開始了,十餘萬枕戈已久的秦軍精銳就像出籠的猛獸般席捲向川中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