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靜夜
這一晚過的並不算輕鬆,剛送走了香侯府眾人,得了消息的西軍一眾將領又都湊了過來,張承等幾個人不在其中,據說已經去打沁水了,經過了這些戰事,對於古代的征戰趙石已極是熟悉,攻掠州府,實際上就是佔據州城府城,打下一些重鎮之後,周圍的一些地方也就算是不攻自破了,少有人會率兵拚死抵抗,和後世的熱兵器戰爭完全是兩個樣子。
大金看上去像是個龐然大物,但經過河中一役,就可以看出,大金如今內憂外患,已是積弱難返,根據他的記憶,金國最後是亡於蒙古,蒙古鐵騎雖說號稱兵鋒所指無堅不摧,但此時人數上應該不會太多,他在蒙古呆過一段日子,說起當年蒙古帝國的強盛來,那些蒙古人都是自豪的很,不過在攻打大金的時候,蒙古騎兵不過兩萬多人,這個數字應該不會差上許多,數次攻打金國都是所向披靡,最後更是以數萬蒙古兵大破金國三十萬大軍,徹底消滅了金國主力。
這在後世人眼中應該有些不可思議,三十萬大軍,排排站也能站滿方圓十里的,讓數萬人打個稀里嘩啦,不親眼見到,你能相信是真的?
但現在看來,金國的軍隊確實已經少有精兵了,說不準數年之後,大秦只派數萬人馬,就能一舉打到女真人的老家去的,好像那位岳武穆當年就曾說過一句,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爾的話,顯見當時已經有足夠的信心將女真人趕回山裡去了。
說起來,他來這個時代已經許久了,但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還真沒聽到過,按照年代來說。岳家軍的名字正應該是名揚天下的時候,但一點風聲都無,除了金國,西夏外,中原諸國都是不對,顯見歷史已經不能為據。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來到亂世之中,未嘗不是一件幸事。若是大家都和和氣氣地,遇事都要講個子午牟酉出來,,那麼他如今還不定又會成了人人喊打的逃犯之流呢。
張承等人又當了偏師,不過偏師的功勞未必會少了,到也不用太過擔心,顯見這些西軍將領們也都清楚此中的關節,說起張承幾個來。大多反而沒了之前怨氣,卻多出了幾分羨慕。
一番吵嚷下來,這些粗魯的將軍們除了恭喜趙石屢立大功之外,對當前戰事也沒了以前的擔心,這裡面到是趙石的京兆軍的原因了。想趙石率領一千五百新軍,就能打地金兵落花流水,東征首功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今秦軍十萬大軍在。以金兵如此低下的戰力來說,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要擔心也是擔心搶功搶不過那些東軍的傢伙們。
軍營此時不准飲酒,但氣氛並不稍減,這些西軍將領雖多是言語粗俗,讀書人若是到了這裡,肯定是要掩耳而去的,不過這些人卻並不是無趣兒之人,一個個隨軍打仗。行的多見的也廣,各處地奇聞異事記得的也是不少,隨口一說,便能逗的旁人哈哈大笑不止的,說起軍營中事,各人更是話無窒礙,信口道來,便有一番自己的道理。頗能長人見識。一個多時辰過去,趙石卻並不覺得時間長了。
他自己雖然少言寡語。性喜安靜,但和這些性格各異,頗多豪爽地將領們在一起,卻並無不耐,相反心情出奇的不錯。
眾人官銜兒本就低他很多,此時他又屢立戰功之下,眾人欽佩之餘,之前若說有人還存著些輕視之心,此時卻也盡去了的,見他並不怎麼說話,只是微笑靜聽,眾人不覺受了怠慢,反而覺得這才是為將者的氣度,對他地年齡,此時已經少有人去注意了。
這番聚會直到月上中天,帳內杯盤狼藉,帳外人聲漸息,眾人才相繼告辭離去,臨去之時都是執禮甚恭,隱隱然已是以趙石為首的樣子了。
將眾人送走,回到大帳之內,趙石卻是絲毫睡意也無,他精力本就健旺,一身般若勁的功夫雖已經沒有太明顯的進展,但卻漸漸醇厚,運轉自如,在精氣神上不是他人可以比擬得了的。
此時又逢大勝歸來,雖說他心性堅凝,但興奮之意再所難免,不過這次征戰的收穫遠不止於此,人們都道趙括紙上談兵,但其錯其實只在他父親趙奢身上,紙上談兵要運用到現實上來,實際上是需要一個磨練的過程的,而身為大將軍地趙奢卻沒給兒子這個機會,不但讓兒子兵敗身死,還背上了千古罵名,可謂是教育失敗的典範。
這一年多以來,趙石除了練兵之外,就是專注於兵書戰冊之上,這些東西在他前世那個年代也許還有用處,但絕對不會是在軍事上了,那是一個科學技術大比拚的時代,在軍事上比的就是誰的武器更先進,誰的整體綜合實力更雄厚,誰能尋找到更加強大的盟友,兵法在其中的地位是一降再降,幾無用武之地地。
而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正是兵法大行其道地時候,俗話說的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用在這個時代卻是最恰如其分地,趙石並不是個胸懷韜略,一言可當百萬兵的人物兒,能有今日的戰績,除了該謹慎時謹慎,該大膽時大膽,再加上運用了些前世所學的軍事常識之外,還要算上些運氣的因素在裡面。
他對自己的認識永遠都是清醒到殘酷的,這時靜下心來,想到的不是此戰給自己帶來了什麼榮耀或是地位,而是自己在這其中犯了哪些錯誤,和兵書上所講再印證一下,而又收穫了些什麼東西,這不但是他自己要做的,而且也吩咐了下面的人在做,別的事情也許他正在逐漸熟悉乃至於掌握,前世帶來的許多東西都幫不上忙,但有一件事卻是他一直認為是正確的,一支軍隊要想成為勁旅,那一定要有自己的魂魄,什麼是魂魄?這個概念很空泛不好解釋,如果非要解釋清楚的話,就是有的軍隊擅進攻如烈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有的防守堅若磐石,若龍潛於地,不可捉摸,有的百戰而不怠,有的則是百死而無悔……
這些都可以說是一個軍隊的魂魄,他趙石的軍隊自然也要有這種魂魄,他要做的便是將這些東西慢慢灌輸進軍兵的心裡,現在已經頗具雛形,但還不夠,不光是他這個主將的經驗不夠,底下軍兵也達不到他的要求。
一個人漫步走出大帳,揮手將守衛的親兵叫了過來,見那人彎著個身子小跑到近前,在門邊火光照耀下,笑的見牙不見嘴的,卻原來是這趟帶回來的那個杜鷹,也就是那個保福。
「將軍大人有什麼吩咐?」這人奴才像還有些改不過來,腰桿彎的像個蝦子,扎手紮腳一個似是而非的軍禮行下去,形象讓人見了就想加一腳上去。
淡淡瞅了他一眼,「傳令下去,今晚一切照常,不得懈怠。」
「是,將軍勞苦,這麼晚還不睡……」
「這是軍令,我這裡的規矩,多說一個字,打一板子,你現在又是我身邊的人,量刑加倍,你可受得住?」
聽趙石這麼一說,保福臉色立即刷的一下變得白了,他在完顏曉身邊呆的久了,每天都得冥思苦想一些好話奉上,習慣一時難改,一想到好話卻換來這些板子,嘴巴張的老大,心想這位將軍不是想找法弄死他吧?細想一下,剛才也不知多說了幾個字,這些板子下來,哪裡還有命在,腿上一軟,立即跪了下去。
不過沒等他求饒,趙石卻是接道,「念你初來,這些板子先記下了,以後再犯,一併罰下,你可要仔細些了。」
「是,是……小人……不,屬下記下了。」
見保福連滾帶爬,頭也不敢回上一下的不見了蹤影,趙石這才微微一笑,如今各色人等近距離見了多了,這日子過的當真是比前世精彩了不知多少,老天爺這齣戲耍的著實不錯。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漫步向營中走去,身後不遠處,李全德,噠懶幾個親兵在黑影處露出身形,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臉上都若有若無的掛著笑意,都是覺得這位大人這趟回來,卻是多了幾分人氣兒,和戰場上那位遇神殺神,遇鬼斬鬼的魔頭形象大相逕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