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男兒淚
「師父?」
「醒了?」無玄子見他神智已經恢復,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師父,我怎麼了?」南宮長宇覺得頭很疼,記不起發生了何事。
「你前日練功走火入魔,門內一百多弟子聯合起來,竟無法將你制住。」
「我有沒有傷到師弟們?」南宮長宇著急的問。
「無礙,你不必擔心。」無玄子輕描淡寫的說。
「那就好。」南宮長宇微微放了心。
無玄子默默地打量南宮長宇很長時間,眼裡情緒複雜。
「師父,你可是有話要對徒兒說?」南宮長宇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索性直接開口問道。
「長宇,你到北嶺有多長時間了?」
「我五歲那年到的北嶺,如今算來已是二十三年有餘,馬上就二十四年了。」
「二十多年了,你已是近而立之年了,尋常人家的男子怕是連孩子都有幾個了。」無玄子無限感慨的說。
「師父,出什麼事了?」南宮長宇覺得今日的師父好奇怪,一向沒有表情的他竟會長吁短歎,實在令人不適。
「長宇,你走吧。」無玄子思考片刻,終是說出了口。
「師父?」南宮長宇沒明白他的意思。
「長宇,你心裡對紅塵已有了牽掛,已無法專心修行,不如趁早下山去吧。」
聽了他的話,南宮長宇心裡不但不難過,反而如釋重負。二十多年的堅持,一朝放棄,卻並不感到遺憾。只是一種輕鬆,一陣愉悅和對紅塵莫名的激動。
當天,南宮長宇隨便收拾了一下行李,便離開了他生活二十多年的北嶺。
南宮長宇離開北嶺便直奔與君婷婷初次相見的石洞,在洞裡枯等了幾日,卻沒有見到半個人影。他這才意識到君婷婷怕是不會再到這裡來。
他離開石洞,到了黎家別院向人打聽君婷婷。黎家上下都不曾聽說過這個人,他心中不由的一陣失望。
想到君婷婷說過的話,黎家小姐應該是認識她的。他便求見黎小姐,欲向她打聽君婷婷的下落,卻被下人告知黎小姐早已回了黎家主宅。
他馬不停蹄的趕到黎城,還不等登門拜訪黎府,便得知黎念出嫁的消息。這才想起這樁婚事還是自己保的媒做的主,忙往自己的家裡趕。
就在君婷婷和南宮少宇新婚第二日,南宮少宇聽到下人回報大公子回家了,尤不敢相信的前往一看,廳前正坐的果然是南宮長宇。
「大哥,你回來了。」兩兄弟雖然沒有一起長大,但對這個唯一的哥哥南宮少宇還是很有感情的。
「嗯。」南宮長宇站起來回答。
「你這次來是辦事的嗎?什麼時候走?」按照經驗,自己的哥哥從未將這裡當過家,一向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是,我不走了。」南宮長宇回答得乾脆。
「大哥,你是說你離開北嶺了?」南宮少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興奮的問。
「嗯。」南宮長宇輕輕點頭。
「真的?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早就該離開那個冷清的地方。」南宮少宇重重的在自己哥哥的身上一拍,高興地嚷了起來。
南宮長宇被他的喜悅感染,嘴角微微翹起。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南宮長宇才開口問:「少宇,你昨日成親了吧。怎的不見弟妹?」
「我剛剛已經讓人去通知她,現下也該過來了。」
話畢,一陣輕呼從正廳的側門傳來。
「夫君。」
南宮長宇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象,這聲音糯糯的帶著沁人心扉的甜蜜,正是君婷婷所特有的。不敢相信的轉過頭去,佳人正站在側門口,言笑晏晏的看了過來,輕啟朱唇,又喚了一聲:「夫君。」
喜悅立時填滿南宮長宇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牢牢地盯住君婷婷,顫抖著身體看她向自己走來。待她走近了,他才猶如做夢般站起來,將手伸向她。
君婷婷卻彷彿沒見到他一樣,一下避開他繞到他的身後,高高興興的又叫了一聲『夫君』。
南宮長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從自己的手邊滑過,親切的奔向自己的弟弟,挽住他的手說:「夫君,你叫我來有事嗎?」
南宮少宇並未發現南宮長宇的舉動,笑著對君婷婷說:「我大哥回來了,讓你過來見見他。」說著,南宮少宇便看向身旁的南宮長宇。
君婷婷很自然的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好像剛剛才發現南宮長宇般,輕移蓮步,微微上前,俯身行禮。「大哥有禮了。」
此情此景,如同平地一聲雷,將他轟得魂魄盡散。他剛剛本以為君婷婷是在喚自己,正高興於兩人的重逢,卻不想她就是自己的弟妹。
頓時,他只覺得心如刀絞,耳朵轟鳴。一下想起了君婷婷曾對他說過的茅山道士。他的娘子在茅山道士尋來時,聲聲喚著夫君,可那個夫君早已不是自己。他記得君婷婷說過,父母會老,妻子會另嫁,這世上不會有什麼東西一塵不變的等著自己。
那時的他竟渾然沒有在意她的話,只覺得父母、妻子,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老了變了也只是緣分盡了,不必執著。
事到臨頭方知道,當那笑容不再是為自己綻放,當眼眸中不再有自己,當那聲夫君不再是為自己而喚,才是真正的剔骨之痛。
人說輪迴苦,他為避輪迴而棄紅塵。現今,他卻希望世世輪迴,只要她還對自己笑,還喚自己夫君。原是自己把二人的紅線親手割斷,卻希望能再次繫上,只是不知是否來得及?
他知道自己應該滿臉含笑的對她說『弟妹免禮了』。可他幾次張嘴竟發不出一點聲音,他試著想伸手見她攙扶起來,可身體卻半點不聽使喚。滿心的悲哀,滿身的恐懼,只覺的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南宮少宇見自己哥哥的臉色不好,剛要上前攙扶,他已直直的向後倒去。
連忙將他抱到臥房,差人請來北門惜歡。
北門惜歡因為君婷婷昨晚對他和黎毓的放任,讓他吃了個飽,心裡很舒暢,正躺在院子裡曬太陽。聽到下人說南宮少宇有請,慵懶的問清原因後,就像裝了彈簧般,一下跳將起來。
他在路上走著,心裡一陣的嘀咕。要說他這人真的是樣樣出眾,儀表堂堂,家世傲人,為人豁達,武功高深……雖然江湖上傳聞他風流無度,可到底不損他的英明,平日裡更是如謫仙般被人敬仰。
偏生上天如此公平,讓他在感情之事上不知應對,擱在現在就世人常說的情商低下。
一聽說南宮長宇回來了,他的心裡就像被貓抓了,再無法平靜。他現在真的是把君婷婷視若珍寶,含在嘴裡怕化著,捏在手心怕緊著。恨不得在自己胸前挖一個洞,把她完完全全的塞進去,再不叫她與外面接觸半分,省得惹來一堆桃花爛帳。
他雖知道君婷婷和黎家三兄弟都有關係,到底明白這些人在她心中的份量不如自己,也就不甚在意。可這個南宮長宇不一樣,他還記得初見時,她為了南宮長宇在石洞外傷心欲絕的表情。他真是不敢相信,如果他心尖尖上的人對別的男人更為在意,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胡思亂想間,他已隨著下人進了房間。眼睛立馬自動忽略周圍一切事物,牢牢地粘在君婷婷的身上,直想把她看個透徹。
感受到他的目光,君婷婷起初很茫然,莫名的看著他那雙星目,怎的好似緊張又好似期盼呢?最後見他雖移開目光看向床上的南宮長宇,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這才了然一笑,心裡感歎這哪裡是外界所傳的高人,分明是個醋罈子。
北門惜歡將手探在南宮長宇的脈搏上,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迅速的伸手連點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看向一旁的南宮少宇,道:「長宇的脈象紊亂,已有走火入魔之象,且心緒浮躁才會導致昏迷。」
「那該怎麼辦?」南宮長宇有些焦急的問。
「我已將他的內力封住,你每隔十二個時辰用內力為他疏導一次,待他醒來再輔以打坐冥想,十日之內必然好轉。」
「有勞北門大哥。」
北門惜歡雖是他的長輩,但因為南宮蝶早已死了,再加上他與北門惜歡一向相處都很隨便,因而一直是以兄弟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