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他給的傷
「我不該來這,那誰該來?黎家的小姐嗎?她就比我有資格嗎?」柳娘頓了頓又說道:「我倒是想請出黎家大小姐問個明白,為何不許我進門?」
等在堂後的君婷婷聞言,款步走出。只見她頭盤雲髻,側面插以鳳簪。大紅色對襟內緊著紅色牡丹錦緞肚兜,長袖紅袍輕紗,腰間是金絲阮煙羅所繫的蓮香結。
她抬起芊芊素手,輕輕將罩面的紅紗掀到頭頂,一雙剪水明眸不經意的掃過堂內眾人,最後定在柳娘的身上,輕啟朱唇道:「可是姑娘要找我?」
「你就是黎念?」
「正是。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君婷婷笑著回答。
「我想問問你為何不許我進門?」
「姑娘是指嫁入南宮家?」
「當然。」
「姑娘怕是有所誤解,到現在為止,我與南宮家二公子還並未拜堂,也算不得南宮家的人,如何能干涉南宮家的事?」君婷婷並不著惱,而是很有風度的好言向她解釋。
「難道不是你從中作梗?」柳娘懷疑的看著她。
「我自問做事一向磊落,是我做的我定不會否認,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斷會承認。」
「好了!念兒休要和她多言,令人將她請出去吧。」南宮夫人坐在堂上已是滿臉的不耐和憤怒,她平日裡就是個守禮之人,如何能容得一個妓女在自家堂前大放厥詞?更何況還是如此重要的場合。
柳娘卻如同並未聽見南宮夫人的話般,轉頭看向南宮少宇,說:「是你自己不願意迎我過門,對嗎?」
南宮少宇此時真的是惱了,他對柳娘本就無什麼情意可言,不過是歡場中的一時暢快。前日裡要納她也是意氣之舉,如今卻被她當著如此多的賓客質問,臉面丟盡,耐性全無。冷冷的說:「你不過是個青樓女子,迎來送往本就平常,你我的來往僅是銀貨兩訖的交易,你憑什麼在此撒潑?」
他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般,直直的砸得柳娘踉蹌著退後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喃喃自語:「我不信,我不信,你會如此無情對我。是她,一定是她,對不對?」
柳娘說完憤怒的看向君婷婷,彷彿一隻發怒的獅子,隨時可能撲向君婷婷。
「夠了。」黎毓再也看不下去,一下站到了君婷婷的面前,生怕柳娘傷著君婷婷。伸手護住她,才偏頭對南宮夫婦說道:「世伯、世伯母,妹妹是我黎家的獨女,個個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眼下還未進南宮家的門,就受到了此等侮辱,作為兄長,我如何放心讓她待在南宮家?」
黎毓的話說得很重,可是在理。前兩日南宮少宇吵著要納小的事,大家都知道,他沒有干預也是想看看南宮家的態度。如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演了這麼一出,他哪裡能忍。他本就不願意君婷婷嫁給南宮少宇,此番得了機會,直想把婚事弄砸才好。
「世侄稍安勿躁,我南宮家一定給念兒一個說法,斷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南宮老爺急忙開口安撫他。
「是啊。念兒既然嫁到我南宮家,我們定然將她看成親生女兒,絕不會讓她有半分難看。」南宮夫人也慌忙保證。
「呵呵呵。我算是知道了,你們都是一群勢利小人。你們哪是看上黎念,你們分明是看上她的家世了。」柳娘在一旁大聲的說著,雖是在笑表情卻很猙獰。
「閉嘴,今日是我南宮家的大喜日子,老婦本不想傷了和氣,你一個青樓女子卻如此不識好歹,來人將她拖出去。」愛面子的南宮夫人惱羞成怒,再也容不得柳娘放肆。
「慢著!我還有一件事要說。」柳娘喝道。
「我南宮家與你一個卑賤之人有什麼可說?還不快把她拖出去。」南宮夫人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家丁說的。
柳娘立時被家丁拉住,慌忙掙扎著大喊:「我有孩子了,是南宮少宇的。」家丁聞言也不動了,站在原地等著主人的決定。
「笑話,你怎麼會有我的孩子?」南宮少宇顯然不信,諷刺的說。
「真的,我真的有孩子了,不信你可以讓大夫來診斷。」柳娘保證的說。
「不必了。就算叫來大夫證明你有孩子,也和我南宮家無關。」南宮夫人厲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柳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南宮夫人,說:「他是您的孫子,南宮的孩子,怎麼會和你南宮家無關?」
「你一個千人枕萬人騎的青樓女子,凡是你的恩客都有可能是這孩子的父親,你怎麼就能一口咬定這孩子就是我南宮家的?」南宮夫人冷然的說著,眉宇之間全是不屑和嘲諷。
柳娘全然慌了神,只得看向南宮少宇,希望他能幫自己說句話,哪知南宮少宇卻是半分情面不留的說:「這個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你也別想把髒水潑在我的身上,若再鬧下去休怪我不客氣。」
柳娘聞言想衝上去打他,卻被家丁抓住。想張嘴大罵,卻被摀住口鼻,生生被帶了下去。南宮夫人太重面子,一想到這個青樓女子說的孩子,心裡就咚咚直跳。悄悄喚來小廝,命他跟上去將柳娘的孩子解決掉。這個孩子無論是不是南宮家的都留他不得。
站在喜堂上的君婷婷是很同情柳娘的,她知道這種孤助無援的感覺,可這樣的場合,她絲毫不能幫忙。其實大家都很清楚,縱使沒有這門親事,柳娘也休想進得南宮家。她默默的想著,總有一天,我會讓南宮少宇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柳娘被拖出大廳後,家丁並沒有立即放了她,而是將她帶到僻靜之處,給她灌下了烈性的紅花藥。
家丁將要洗漱灌入她的嘴裡後就離開了,只留她一人蜷縮著身子,在地上哀嚎。她的身子疼心更疼,這個孩子的確不是南宮少宇的。但她是真的喜歡南宮少宇,本以為以此為籌碼能夠成事。可如今,真正的是雞飛蛋打,不但沒有如願家給南宮少宇,孩子也沒了。如此濃烈的紅花藥,只怕她以後連做母親的機會也同樣沒了。
經過這樣一出鬧劇後,喜堂迅速恢復正常,大家都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又開始說笑著恭賀連連,南宮夫人也暗中向叫唱的家丁使眼色。
家丁立馬會意的點頭,大聲叫道:「吉時到,新人拜堂。」
「慢著。」別人或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可黎毓不能,他覺得讓君婷婷嫁給這樣的男人太過委屈。
北門惜歡心裡也不舒服,但想到君婷婷對他說過她有心願未了,便壓抑著自己沒有阻止。看到黎毓欲阻攔婚事,他心裡真是叫好連天,只等著一會自己順水推舟,攪黃了這門親事。
「世侄,有事還請稍等片刻,讓新人先拜了堂,免得誤了吉時。」這回是南宮老爺開了口。
「世伯見諒,此事只怕等不得。」黎毓拱手行禮,不卑不亢的說。
「天大的事也不可誤了新人的好事,世侄還是等等吧。」南宮夫人也幫腔道。
「新人的好事?我原以為成親確實是好事一樁,然而今日所見,對妹妹卻並非如此。」黎毓一副好兄長的樣子,誓要為自己的妹妹掏一個公道。
「今日之事,確實是我南宮家理虧。」南宮夫人說著就轉向南宮少宇,大喝道:「孽子,還不快向你的大哥賠禮認錯。」
南宮少宇自知這門婚事不能如此作罷,便上前向黎毓深深一鞠,說道:「少宇知錯,還望大哥莫與我一般計較。」
「我倒從不想和你計較,只是我的妹妹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你這樣的人。」黎毓冷著臉不緊不慢的回道。
南宮少宇自然記得黎毓和君婷婷在醉夢鎮的糾葛。更記得君婷婷失蹤後,黎毓怒殺老鴇,一把火燒了青樓,最後還傷心過度吐血昏厥之事。
聽了黎毓的話,他心裡止不住的冷笑,你黎毓才是真正的道貌岸然之輩。若不是因為她是你妹妹,你早就將她佔為己有了。如今這般阻止我,也不是為著兄妹之情吧,怕是為著心裡那齷齪的念頭吧。
南宮少宇心裡鄙視,臉上恭謙之色絲毫不變。「大哥放心,這不過是我一時糊塗之舉,和念兒成親後,我一定會做個好丈夫。」
到了這裡,君婷婷也不可能讓黎毓就此毀了這門親事。「大哥,我相信他說的。」她滿眼堅定的直視黎毓。
黎毓看著她的眼睛,明白了她對這門婚事的勢在必行。心底一歎,既是她所想的,自己當然不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