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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百三十節 魚和網(上) 文 / 方想

    第五百三十節魚和網(上)

    蘇城這個千年古都這段時間隱隱有幾分動盪不安。國王陛下去世的小道消息是人們現在討論最多的話題,不知道這個消息最初是誰傳播的,但是市井之中,卻廣為流傳。而昨日蘇門殿下的回歸,似乎也從側面佐證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所有的暗流,都和這個似真似假的消息有關。

    蘇門殿下從昨天回到蘇城便急匆匆地趕回王宮,至今還沒有出來。東雲國的國民們,對於他們的國王陛下,也就是蘇門殿下的父親,澤西耶華,十分愛戴。澤的政令開明,在他的統治下,國民們的生活富足,而東雲國的國力也是蒸蒸日上,隱隱有趕超南洲,成為第一強國的跡象。

    中午,國王陛下去世的消息終於由王廷頒布,舉國陷入一片哀傷之中。蘇城居民們紛紛自發地為這位賢明的國王陛下掛上了代表哀思的白令花。走在街上,人們臉上無不帶著悲慼之色,而胸前都戴著一朵小小的白令花。

    這是一個紛繁忙亂的一天。老國王的去世和新國王的即位,都在這一天,這是東雲國的傳統。新國王的即位者沒有任何懸念,蘇門西耶華是先王唯一的王子,他將帶領他的國民們,繼續向前走。

    雖然心下悲痛,但人們對東雲國的未來充滿信心,蘇門殿下,不,現在應該稱之為國王陛下,他的能力沒有人會質疑。無論是在軍隊之中,還是在大臣們心中,平民心中,他的聲望都極高。

    但是,卻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樂觀,而這種情緒,最嚴重的便是在大臣之間。老國王溫和仁慈,新國王卻和老國王截然不同,年輕時曾在軍隊裡呆過,便是如今,他還掌管著整個東雲國絕大部分軍隊,他為人嚴厲果決,雷厲風行,殺伐之氣極重。而且他的心狠手辣,令每一位站在他面前的大臣都戰戰兢兢。

    隨著蘇門西耶華的登位,蘇城的那一絲動盪也隨之煙消雲散。古老的蘇城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繁華,並沒有新老國王的交替而受到太大的影響,據悉這是老國王臨終前的遺願。

    便在這個看似普通的一天裡,新舊王朝的交替更彷彿不動聲色間便完成了。

    葉重便在巴羅蒙的引導下,走在蘇城的街道上,在他身後,跟著他的便是他唯一的學生剋裡斯汀,還有名義上已經屬於他的八級身手,沙婭。

    自從那天目睹了那場大戰之後,克裡斯汀在葉重就像忽然變了一個人,老實得就像乖乖女一般。而她,再也不敢在葉重面前自稱老娘,說話也是恭恭敬敬,就像變了一個人。葉重本來還有幾分不適應,但是想了想,這樣的克裡斯汀也就不會惹出一些事出來,自己也就省心了,便不說什麼。

    克裡斯汀的默不作聲,沙婭的一向不茍言笑,再加上葉重一如既往的漠然,三人在一起,怎一個冷字了得?

    巴羅蒙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親自做過嚮導了?他記得不太清楚,是二十年還是三十年?這次為了令這位尊敬的客人滿意,他特意帶了一位年輕的侍從阿滿。本來他是不想親自出來的,畢竟這麼大年紀了,但是越想越是不放心,最終還是決定親自陪同這位客人。

    可能是由於威嚴的老管家在身邊,阿滿一開始有些拘謹。後來慢慢放開之後,說話妙趣橫生,常常把克裡斯汀逗得咯咯直笑,那嬌媚的神態讓路人眼睛都直了。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沙婭有時也不禁莞爾。阿滿二十出頭,身強體壯,生性跳脫,能說會道,他從小在蘇城長大,這裡的一切他都非常熟悉,來做嚮導最合適不過。

    葉重發現一個很奇特的地方,蘇城上空的很少有飛行器飛過,詢問之下才得知,整個蘇城上空是禁飛區。所有的飛行器必須在外城的起降坪降落起飛,如果不小心飛入內城,很有可能被防空火力直接打下來。

    首先要做的是安定下來,然後葉重才能認真地思考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他的腦海中現在只有一個大概的計劃,很多細節需要認真推敲。如今牧殤不自己身邊,沒有人能幫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努力。

    蘇門西耶華的前王府住起來倒沒什麼不舒服,但葉重覺得還是找一個自己的地方比較保險。

    巴羅蒙也許不算一個合格的嚮導,但是在貴族之間,他的份量卻毋庸置疑。不需要他親自去過問,他便能很快地打聽到葉重所需要的信息,誰有想出手的房子和土地。

    巴羅蒙謹守自己的本份,他沒有詢問一句關於房子的用途之類的問題,而是詳細地詢問了葉重對房屋和土地的要求。

    「您要求的信息已經打聽清楚。」微微躬身,巴羅蒙恭敬道:「您要求佔地廣,而且環境幽靜。這樣的莊園在蘇城附近有許多。而現在有轉手打算的總共有十三家,最終篩選出三家供您選擇。如果您覺得都不合適,請等待兩天,到時會有更詳細的資料送來。

    第一家位於蘇城南部,臨河而建,景色優美。它是屬於斯維爾伯爵所有,報價大概在五千萬左右。距離蘇城大約有一百公里。第二家則位於蘇城邊緣,它由一位雕塑家所建,後來被比奇大人高價購買,它的建築風格,獨具特色。它的競購者很多,報價大概在八千萬左右。」

    巴羅蒙瞄了葉重一眼,見他認真在聽,便清了清喉嚨:「第三處位於蘇城北部,離蘇城最遠,有三百公里左右。它的面積在三座莊園之中最大,它三面環山,價格也最為便宜,您大概只需要花費一千五百萬奧,便可以擁有它。而且您還將獲得莊園周圍面積高達二十五平方公里的土地所有權。」

    對葉重而言,什麼建築風格和景色之類,都完全沒有意義。最終他選擇了第三處,位於蘇城最遠,這也可以讓他遠離蘇城這個事非之地。

    從他瞭解的書中總是會如此描述,無論什麼地方的都城,都是事非最多的地方。他現在的力量雖然並不弱小,但是他卻需要花時間去找到和別人對抗的方法,否則的話,那很危險。

    在和牧殤進行的遊戲中,葉重懂得了一個極為深刻的道理,如果自己的實力不夠就出頭的話,那結局失敗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與其如此,靜靜地發展才真正有效的手段。

    葉重以前的戰鬥方式很直接,很單一,在他強大的個人戰鬥力和牧殤作為後盾,他每次雖然驚險無比,但都能成功逃脫。

    隨著葉重的經歷不斷地豐富,他對戰鬥的理解也越來越深。而讓葉重的觀念發生最直接的變化,還是在帶領艦隊的那段時間。無論是現實的狀況,還是葉重和牧殤玩的遊戲,都迫使他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戰鬥方式。戰鬥中的成長速度才是最快的。

    路走不通,那就換條路。葉重並不是個死腦筋的人,他發現,換一種方式解決問題,問題反而更容易解決。這種收穫給了他很大的幫助,每當他遇到問題時,他都會想,是否還存在另一種解決問題方式?

    不過儘管他在不斷地成長,但是由於性格使然,葉重解決問題時總是充滿強烈的攻擊性。

    蘇門西耶華收到巴羅蒙的報告之後,立即笑了,他迅速做出了指示,要求巴羅蒙幫助葉重完成這項交易。

    這可怪不得我啊,是你自己撞上去的。正在為怎麼控制葉重而頭痛的蘇門西耶華此時想放聲大笑,在他身後的地圖上,葉重選擇的那處莊園附近,貼著一個軍營的圖標。

    收到蘇門西耶華的指示,巴羅蒙愈發謹慎起來。他本來只是習慣性地把這件事上報給陛下。他知道陛下今天有多麼的繁忙,剛剛登位,而老國王的喪禮等等,需要他焦頭爛額的事情太多。所以當巴羅蒙收到蘇門西耶華的指示時,當時心中的驚訝可想而知。

    「速辦。」蘇門西耶華的指示非常簡單,但是跟他幾十年的巴羅蒙卻體會到陛下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他心中再一次升起同一個疑惑,這位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讓陛下如此重視。

    巴羅蒙的效率非常高,就在當天,他便幫助葉重完成這項交易的所有手續。

    而作為當事人,葉重最大的體會便是,這裡的房價比起也塔城可真是貴上好多。好在雙方交易的內容裡還包括莊園周圍二十五平方公里的土地。

    那家主人交易完成後非常慶幸的表情令他感到有些奇怪。

    這對他來說,都太陌生,交易方面,他連菜鳥都算不上。而且巴羅蒙表現出來的職業素質,讓葉重決定這件事交給他來辦。

    有了自己的住處,葉重可不願意再住在蘇門西耶華的府上。帶著克裡斯汀和沙婭,葉重偕同莊園原主人,告別巴羅蒙,一行人便向那新買的莊園飛去。

    不能把辰拿出來,葉重只好再一次搭乘沙婭的戰機。克裡斯汀有自己的戰機,當然,比起沙婭的戰機卻是遜色太多。

    葉重也第一次見到這裡的升降坪。升降坪大小相當於一座城填,它被劃分成許多個小區,用於起飛和降落,而在它的四周,一排排整齊的庫房,全部用來替射手們保存他們的戰機。射手每到一個地方,便會先把自己的戰機交給升降坪專門的保管機構來集中保管存放,需要用的時候自己去取出來。

    一些巨富之家甚至會在自己的莊園裡修建小型升降坪。

    很快,葉重找到自己剛剛購買的莊園。來到這裡,他才發現莊園的面積遠比自己想像得要大得多,面積大概有十五平方公里左右,倚山而建,頗有幾分氣勢。原本覺得有些貴的葉重,在看到這裡的環境之後,大為滿意。如果再加上周圍的土地,整個面積將達到四十平方公里,只要不建造大型戰艦,這裡幹什麼都綽綽有餘。

    莊園裡有一個小型升降坪,可以容納一百架戰機起降。眾人到達時,這裡所有的僕人都已經早早地前來迎接。

    雙方很快地完成了交接。

    「他們您需要嗎?」莊園的原主人是一名商人,他指著那些僕人,恭敬地問葉重。他可不敢因為對方的年齡而有絲毫的怠慢,要知道,他們這次交易的公證人可是國王陛下的前管家巴羅蒙。

    「不需要。」葉重搖搖頭。

    莊園的原主人點點頭示意明白:「我明白。」他心裡清楚,以對方身份的尊貴,哪裡會看得上他用過的僕人。身份越是尊貴的人,對僕人的要求就越高。

    葉重從來沒想過僕人這回事。在他這裡,他並不打算有什麼閒雜人。很快,這些僕人便被這位莊園的前主人遣散。而在前主人告辭之後,偌大的莊園顯得空曠如同一座死園。

    克裡斯汀和沙婭面面相覷,她們不明白葉重到底想幹什麼。

    杜奉神色嚴肅,注視著場內正在訓練的戰士們,從他們身前走過。他腳下像精確測量過一般,每一步都無比準確。而他的目光凌厲,沒有一位戰士都敢與他對視。他的精神波動覆蓋整個訓練場,這讓他可以清楚地知道有沒有人偷懶。

    他是這座軍營的最高長官,然而他卻並不喜歡站著自己的辦公室的窗口向下眺望,而是喜歡走上訓練場,頂著頭上炎炎烈日,督促戰士的訓練。

    杜奉長著一張國字臉,平時不茍言笑,不怒自威。幾乎所有的戰士對他們這位嚴厲的長官都非常敬畏,只有一人除外,那便是他的副手,李炅。

    李炅為人隨和,和誰都是笑嘻嘻的,對戰士們也是和藹可親。李炅和杜奉的關係極好,兩人新兵時就在一起,後來經歷無數戰鬥,一直都是並肩作戰,兩人間的情誼遠非其他人可比。

    「老杜老杜,過來過來!」李炅在牆角陰涼處朝杜奉招手。

    杜奉掃了一眼正在訓練新兵們,囑咐了負責訓練的教官兩句便朝李炅坐著的地方走來。李炅自從上次受傷之後,身體便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他現在做的工作,更多有點像杜奉的秘書。

    杜奉對李炅也從來沒架子。

    走進陰涼處,杜奉只覺精神一振,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李炅身邊:「我說阿炅,這麼熱的天,你跑出來幹嘛?小心中暑,到時弟妹又來找我麻煩。」

    「得了吧,看我這兩年身體不行了,就跑這來笑我。當年不知道是某人天天被我打得找不到北。」李炅一臉鄙視地看著杜奉。

    杜奉乾笑幾聲:「你看你,真沒度量,我這不就隨便扯兩句麼。」李炅以前的實力比起杜奉還要高上一線,只是受傷之後,直線便開始急劇下降。

    朝訓練場上撇撇嘴,李炅問:「這批新兵怎麼樣?」

    一談起兵,杜奉便嚴肅起來,他臉帶憂色:「素質不怎麼樣,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什麼問題?」李炅問。

    「這屆的新兵雖然神念都達到了四級,但身體素質普遍偏差,有些人甚至在太陽底下曬的時間久點就會昏過去。」杜奉表情嚴峻。

    「嗯,這是個問題。」李炅點點頭,這是射手之中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射手們一般都重視神念的鍛煉,而沒有身體鍛煉的意識。士兵的選拔這一點尤其明顯,對身體沒有任何要求,而神念則需要達到四級水準。身體問題一直存在,李炅便是其中受害者之一,由於身體素質不是很好,他受傷之後,實力下降得非常迅速。

    「你打算怎麼辦?」李炅接著問。

    杜奉無奈道:「還能怎麼辦?一點點把這幫小兔崽子磨壯實唄。不過這幫小兔崽子對這種訓練怨言不淺啊,嘿嘿。」

    「這幫可憐的傢伙。」李炅同情地看了正在訓練的新兵一眼。

    「沒辦法,這時候多流點汗,總比到時丟了性命好吧。」杜奉很實在道。

    「嗯。」李炅對杜奉的這個觀點很贊同,他們這些參加過實戰的軍人才明白,這句話是至理。忽然想到一件事,李炅埋怨道:「跟你胡扯,我差點把正事忘了。」

    「什麼正事?」杜奉好奇地問道。

    李炅道:「你不知道吧,下面那家莊園換了主人。」

    「換了主人?換了誰?」杜奉來了興趣:「嘿,那傢伙估計被我們折磨得差不多,現在終於把莊園給賣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買了。說實話,不是我寒磣他們,那地方,也就適合建軍營。建什麼莊園吶?不過也算是便宜我們,幸虧你出主意把偷偷把那當演練地,倒也省了我們一筆不小的開支。現在換人了,新來的那個傢伙是什麼來頭,弄清楚了沒?」

    李炅搖搖頭:「還沒弄清楚,不過據說只有三個人。」

    「三個人?你消息沒搞錯吧。」杜奉不相信道:「那地方,沒一千萬別想拿下來,誰沒事花一千萬然後自己跑這邊來受罪?那幫貴族老爺我可清楚得很,哪個不是喜歡享受的主?帶三個人跑這喝西北風啊?還花一千多萬來喝西北風,這太不靠譜了吧。」

    「我也還沒弄清楚,我怎麼都覺得這事透著詭異。我建議我們先別去招惹他們,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背景?背景夠不夠硬,上次那傢伙就一商人,屁也不敢放一個。這次的三個人,我們先摸清楚再說。」李炅建議。

    「那怎麼行?」杜奉立即急了:「演練的時間已經安排好了。現在我們又沒有建工事,不去那去哪?」李炅和杜奉向來都把部隊的實戰演練放到那莊園,那裡建築比較多,而且環境比較擬真。幾次夜晚滲透與反滲透的演練效果都非常不錯,也就讓杜奉更堅定把它作為一個演練場所。

    莊園的前主人只是一個商人,面對這一幫驕兵悍將卻也無可奈何。而且除了難免會睡不著外,莊園裡的東西並不會少,也沒人出現傷亡,前莊園主人便忍氣吞聲不言語。

    「要不讓小三去看看,那傢伙就一人精,無論誰家的貴族都能混個臉熟,要真是有來頭,他肯定能認出來。」李炅思忖了片刻,提出一個建議。李炅所說的小三出身貴族,由於整天在外面鬼混,家裡氣不過便走後門把他送到杜奉的部隊裡來。

    「好!就這樣辦!」杜奉當場拍板,緊接著大步流星走到訓練場前,扯著嗓子喊道:「任三,出列!」

    一個瘦小機靈的小伙出列,杜奉把他帶到李炅面前,李炅把他拉到耳邊低語,任三不住地點頭示意明白,兩個小眼睛骨碌骨碌直轉。

    片刻後,他便在訓練場戰友們羨慕的眼神中,撒腿飛奔跑出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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