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土電話與癩蛤蟆
地牢這條通道久不通風,其潮濕發霉的程度堪比那被蓋了蓋的枯井底的污泥處,無形中有一種令人崩潰的寂寞。十七年活死人的經歷,葉羽很能耐得住這種寂寞,可老天爺偏偏要給他找些「伴侶」。
歷史的經驗證明,大凡不見陽光的,模樣沒幾個好看的,譬如說長蟲、蟾蜍、毒蜘蛛,葉羽是怕什麼來什麼啊。此時驚蟄剛過,恰巧是萬物復甦的時節,蟾蜍、長蟲等都從冬眠中醒來,餓了好幾個月了,他們豈能錯過送到嘴邊的食物?
葉羽剛下「井道」沒多久,他就看到了盤踞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的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既然是大蛇,那肯定就小不了。藉著微弱的光線,葉羽目測了一下,這玩意兒竟比他的寶貝全盛時期還要粗呢。
「哥們,小爺也是男人,對你這種條狀生物不感興趣,真的不騙你!」
葉羽臉都嚇綠了,細小的菜花蛇他都躲著走,更不要說眼前這位「仁兄」了,他緊閉雙目,雙手合十,西天佛祖,觀世音、玉皇大帝、耶穌基督、真主阿拉,但凡他能想到的,他都給喊了出來。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早在前世,葉羽這一手就玩得出神入化,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跟它同一個道理。葉羽還不忘賭咒發誓,要是有一個漂亮女人脫光了,我一定讓給你們享用,如此大公無私的態度或許真的感動了漫天神佛,這大蛇腥臭的大嘴裡吐著猩紅的信子,它很不屑的瞟了葉羽一言,沒心思搭理他。
躲過這一劫,葉羽抹了把冷汗。
然而,幸運的女神不可能眷顧你一輩子,尤其是像葉羽這樣的花心大蘿蔔。
地底氣候與地面正好相反,它是冬暖夏涼,越往下走越是熱鬧,巴掌大小的蠍子,鼓著大肚子、滿身大包的癩蛤蟆,蜈蚣,大老鼠等爭相拜訪。
葉羽忍無可忍,他情不自禁的大叫了起來。
「不好,相公出事兒了,快點把他拉上來。」
太宗皇帝臉上一片死灰,朱泰、銀屏、素月同時湊了上來,守在旁邊的禁軍手忙腳亂的將葉大公子給拉了出來。
「萱兒,可嚇死我了。」
難道相公也像那天葛統領那樣?素月、銀屏臉色慘白,她們甚至不敢睜開眼睛。
聽到葉羽的聲音,她倆才放心的睜開了眼睛。
「有癩蛤蟆,它們要吃我,真的好恐怖啊。」
葉羽緊緊的抱著銀屏和素月,他言語中有說不出的驚驚怕怕。
「撲通!」……
聽到葉羽這蹩腳的理由,不知多少禁軍摔倒在地上,太宗皇帝臉成了醬紫色,太子殿下張嘴已忘言,素月、銀屏心理的傷痛完全不見了蹤影,她倆有些氣急敗壞的甩開了葉羽。
「你當你是天鵝呢,還賴蛤蟆想吃你。」
遇到危險,人家總是第一個想到你,難道在你的心裡就只有你那萱兒?素月這會兒早忘了之前做妾、做丫頭的承諾,她酸不溜丟的將葉羽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丟了出來。
銀屏出奇的沒唱反調,她完全贊同素月剛才的話——你的心長到了肚臍眼上,你偏的太離譜了。
葉羽也意識到剛才所犯的錯誤,難道又得哄她們?如果說能哄高興了也好啊,可問題這完全是越描越黑。葉大公子看了看朱泰,又看了看太宗皇帝。
「老爺子,我再下去一回吧。」
葉羽再次坐進大桶裡,想了想又把剛才多餘的一床棉被蓋在了頭上,老子眼不見為淨還不行嗎?
「相公……」
葉羽又一次消失在地平線以下——這待遇跟太陽一樣——素月、銀屏後悔死了,都什麼時候了,為啥還要吃那些個乾醋?相公,你可一定得平平安安的回來呀。
大梁沒有手電筒,被子蒙在頭上,蠟燭不能點,火把不能用,黑燈瞎火中,葉羽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頭上,軟囔囔又沉甸甸的,葉羽感覺寒毛都立了起來,瞬間冒了一頭冷汗,一個把持不定,他像女人那般發出了一聲高分貝的尖叫。
「相公……」
不用說,葉大公子又被拉了上去。
「那個…那個,我感覺有什麼東西砸到了我的頭上,」葉羽訕訕的解釋道,「真的好恐怖的,你們一定得相信我。」
……
吃一塹就得長一智,葉羽把棉被換成了大鍋蓋,這下總不會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砸頭上了吧?
鐵鏈緩緩的下放,葉羽兩眼不望桶外事,他緊緊的抓著貼著身子的褥子,有些個——瑟瑟發抖,漫長的煎熬過後,鐵通落地,葉羽終於有了那「腳踏實地」的感覺。
「哇哈哈……好還……還好老子挺過來了。」
感慨完畢,還沒等葉羽從桶裡出來,這鐵桶竟又搖搖晃晃的升了起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難道上面出現了什麼意外?葉羽又老老實實的被提了上去。
「相公,你沒事吧?月兒聽你說不好,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葉羽半天沒回過味來,人家是說「還好」呀。一個「還」字,一個「不」字,兩者就差一個「走之」,難道從井道底下傳到井道上邊就走了音?看素月、銀屏那一臉焦灼的樣子,葉羽覺得再多折騰幾次,他也認了。
「老爺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必須得跟外面保持聯絡,哎,要是有電話就好了。」
葉羽這當然是想當然,就算是現代社會,那麼深的底下也肯定沒信號,還談什麼聯絡?
「電話?」太宗皇帝父子同樣好奇的看著葉羽,銀屏、素月也是一臉關注。
「你可以把它當成千里傳音的工具……」
葉羽沒說完就被太宗皇帝無情的打斷了,「別整那些不切實際的,要是真能千里傳音,朕就算魂歸天國也了無遺憾。」
葉大公子在心裡贊同的點點頭,電話的確是在你死後幾百年才出現的東東。
信口胡扯而能一語道破天機,天底下未卜先知的大預言家就是這樣的,瞎貓碰上個死耗子唄。
「老爺子,我有辦法了。」
葉羽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經常玩的「土電話」——糊兩個紙盒子,既做聽筒也當話筒,中間用一跟棉線相連接,根據聲波的傳播原理,把棉線拉直了,隔著十幾米說悄悄話倒也能聽見。
「井道」直上直下,這是「土電話」使用的先決條件,可幾十米的距離,棉線恐怕就不行了,葉羽設法弄了根幾十米長的棉繩,又用裝水的竹筒做了兩個聽筒。
大梁第一部「土電話」終於誕生了。製作方法雖然簡單,可意義卻是跨時代的。
「喂,月兒,能聽見嗎?」
有了新玩意兒,葉羽膽子也變大了,桶上沒蓋鍋蓋,他也沒蓋被子,掌著火把,東張西望的通著電話。
「相公?」
素月吃了一驚,就這麼個玩意兒真的能通話?
「哎呀,月兒,好大一隻老鼠呢,我懷疑是鼠王。」……
「月兒,你聽我說啊,我一口吐沫一個叮,說過你是妻,你就是妻,沒人能跟你……」
「羽郎,人家是銀屏。」銀屏公主幽怨的說道。
銀屏?這怎麼就換人了?葉羽尷尬了那麼一剎那,他補救到,「我的屏兒也是妻,你們一人當一天還不行嗎?」
「屏兒,你怎麼不說話了?其實我可想你了,想脫光了你抱著你睡覺,咱們還要吟詩作對,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隔兩天就換換口味,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混賬東西,你跟朕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地牢裡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
葉羽臉臊的通紅,閨房夜話竟然傳到了老丈人耳朵裡,這以後可怎麼見人呀。
正尷尬著呢,葉羽感覺平穩「著陸」了。
「父皇,這土電話真的管用?我來跟二哥說幾句話。」
太宗皇帝黑著臉將竹筒塞進了朱泰手裡。
「二哥,你能聽到嗎?」
朱泰問完趕緊把竹筒湊到耳邊,「……順利到達目的地,老爺子,我先掛了,回頭再聊。」
這能聽見?朱泰抓著竹筒發了好半天呆,二哥是怎麼想到這種好玩意兒的?
葉羽將水袋、乾糧背在背上,一手持冰劍,一手持著火把,他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似乎還真是一口井呢,四壁尚能看出人為修葺的痕跡,濕漉漉的散發著特有的腥臭,地下滲出的水已然浸沒了他的腳面,鞋子裡濕嗒嗒的,這竟勾起了他小時候在河溝裡摸魚的記憶。
沉湎了一會兒往事,葉羽突然意識到,下來的途中好像沒有觸發任何機關消息,難道這玩意兒也得人工「復位」?想到這兒,葉羽太感謝那死去的葛統領了,您真是大公無私啊。
可葉超凡哪去了?難道這口井就是個障眼法?
「呱!呱!!」
葉羽意外的聽到兩聲蛤蟆的叫聲,趕緊扭頭,他在井壁靠近井底的地方看到了一隻癩蛤蟆,挺起肚子比足球小不到哪去,鼓著大眼泡好奇的打量著葉羽。
都說蟾蜍是益蟲,可葉羽愣是沒發現這玩意兒益在哪兒。
「我可告訴你,你最好不要過來,我有劍的。」
葉羽且戰且退,井裡有多大的空間?葉大公子突然間一動也不敢動了,因為他感覺身子撞到了一塊凸起的磚塊,最恐怖的是那磚塊竟然縮了回去。
機關?暗器?葉羽委屈的瞪著始作俑者的癩蛤蟆,怪不得你吃不著天鵝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