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意外喜相逢
「小姐,你快出來看,外邊來了好多官軍。」
夫妻與兄妹,孰親孰疏?夫妻是沒有隔夜仇,床頭打架床尾就和了,可兄妹之間呢?英凝打心底鄙棄她的那些兄長們,雖然不至於暗中捅刀子,可她也打定主意,自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英凝沒去關注兄長們的死活,她領著葉羽徑直來到了當日熬藥的房間。
草藥不同於現代的西藥,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有什麼病症買點對症藥片服下去就行了。中藥這玩意兒在郎中手裡是救人的良方,於外行人就可能是殺人的鴆毒。
檀州城大亂,祝家的兄弟們病急亂投醫,他們哄搶草藥,可冷靜下來卻發現搶來的這東西沒有絲毫的用處,他們唯一的「成就」就是讓原本井井有條的房間變得連豬窩都不如。
瞅著眼前雜亂不堪的屋子以及混雜在一起的藥物,葉羽看看銀屏又看看英凝,「前些日子買藥的清單還在不?咱們還是另外找間藥鋪吧。」
三人剛踏出房門,小菊慌慌張張的迎了過來。
官軍?葉羽愣了,檀州的軍政系統估摸著已然陷入癱瘓,這幫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們在哪?咱們快去看看!」
「小妹……」
外宅的拐角處,英凝碰到了她的四兄祝英傑,家裡兄弟病的病,死的死,這落魄的男人想不到小妹竟能活著走出來,待看清葉羽、銀屏,他心中的詫異更甚,難道這葉將軍真有治病的良方?性命攸關,祝四公子想到了韓信,想到了張良,前者能鑽人褲襠,後者也能給人穿棄婦,他們哪個不是顯赫一時的大英雄?男兒於世當能屈能伸,他點頭哈腰的湊上前來,訕訕的要跟小妹打聲招呼。
看著諂顏折節的四兄,英凝想到了父親,想起了他們當日的絕情,臉色愈發冷厲,她以極大的毅力克制了扭頭的衝動,可眼眶裡的淚水卻是無聲的滾落下來。
「你好自為之吧!」葉羽拍了拍祝英傑的肩膀,患難見真情,危難時刻棄老父於不顧,任由小妹自生自滅,無理亦無義,這樣的人與禽獸有什麼差別?
祝英傑尷尬的看著走過身邊的四人,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給臉不要臉,什麼東西?可惡的小妹,可惡的葉…小妹!
踏出宅門,葉羽看到了清理街上屍身的官兵,他們那白色的口罩讓他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喜悅——口罩在大梁絕對是稀罕物事,葉羽記得曾經只跟萱兒提過,難道這是……
「公主,他們戴的什麼東西?看起來好怪啊。」
小菊本想詢問葉羽,可想到這色鬼讓小姐難過,她不能搭理他,這才把問題轉移到了銀屏身上。
銀屏看了葉羽一眼,她緩緩的搖了搖頭。
「前方那位公子,我們乃皇帝陛下派出的救援團……」
這熟悉的聲音聽在葉羽耳中如聞天賴,他感覺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興奮起來,旋風般轉過身來,「大哥,是你麼?」
「二弟?」
此人正是元成,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此地碰到那不知去向的二弟,他鄉遇故知,這鐵血的漢子竟然感覺眼眶有些濕潤,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說哪一句。
葉羽身影一閃,下一刻他已然出現在元成跟前,一語不發,他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元成。
「公主殿下,此人是誰?」
銀屏看著英凝,似有些驕傲的說道,「此乃我大梁原禁軍副統領,羽郎的結義兄弟元成元大哥。」
禁軍副統領?英凝一愣,苦難終於要結束了麼?
「二弟,你怎麼會在此處?公主殿下何在?」
「元副統領……」銀屏適時走了過來。
「末將參見公主殿下……」
元成剛要見禮卻被葉羽一把拉住,「大哥,你這是幹什麼?銀屏是兄弟的媳婦,將來還得稱你一聲大哥呢,咱們之間就別整這些虛禮了。」
元成尷尬的笑笑,二弟還是老樣子啊,「二弟,不知這兩位小姐是?」
看到英凝、小菊,元成第一反應就把她們當成了葉羽新找的紅顏知己。
「這是檀州祝家的大小姐英凝,這是她的小鬟小菊,」葉羽指著英凝主僕介紹給元成認識,「關於我們為什麼走到一起,此事說來話長,我們以後詳談,洛陽城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被這該死的瘟疫波及?」
元成招呼過英凝,他緩緩的搖了搖頭,「二弟,你可知突厥已然完了?」
突厥完了?葉羽詫異,銀屏緊張的摀住了嘴巴。
「半月之前,邊防斥候回報,突厥遭遇千年不遇的大瘟疫,民族危亡,短短十幾天的時間,突厥竟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民眾喪生,軍心渙散,人心惶惶,現在對我大梁已然沒有了絲毫的威脅。」
事情就這般塵埃落定了?為了不讓銀屏嫁去突厥,葉羽想了千百個金蟬脫殼的辦法,可他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這難道就是天意麼?本應高興的事兒,葉羽卻高興不起來,回頭看看銀屏,他緊緊的握住了那隻小手,四目相交,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災無情,突厥為了生存,孤注一擲進犯我大梁邊境也不是沒有可能,陛下當機立斷,任命大哥我為禁軍右營統領,率五萬禁軍開赴邊疆,配合邊境駐軍,衛國戍邊,嚴防突厥進犯;陛下同時抽調全國各地郎中,分批趕赴邊境,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瘟疫在大梁境內散播。」
瘟疫豈是這般容易控制的?想想檀州城的破敗,葉羽苦苦的笑了——無論前生今世,恐怕沒有任何的國家機器可以完勝自然災害吧?
元成神色同樣凝重,「五日之前,我們趕到最南邊的瀛洲,瘟疫已然開始蔓延,若不是萱兒弟妹……」
「萱兒?她也來了?她難道不知道這瘟疫是要死人的?」
人皆有私心作祟,葉羽寧肯自己經歷千難萬險,他也不想他的女人受到丁點的傷害。
元成點了點頭,「錢神醫悲天憫人,如此大事他豈肯留在家裡?可弟妹卻借口父親年邁,她要代父北上,為此父女倆還爭執了一番,後來也不知道弟妹怎麼說服的錢神醫,大軍開拔之日,她輕裝簡行,毅然隨軍而行。」
爭執?父女倆恐怕是大吵了一頓吧?以萱兒的性子,她還真能幹得出來。
「這瘟疫太恐怖了,短短一天時間,患者竟然增加了近千人,為此弟妹她不惜以身試病……」
以身試病?這妮子瘋了?葉羽差點沒跟元成急了。
「二弟,你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子,她哪肯聽我們勸阻?不過這也多虧了弟妹,雖然沒能想出治病的良方,可服用了她開的藥,卻能在很大程度上抵禦瘟疫,否則我大軍必然傷亡慘重。」
元成眼中忽而湧起敬服的神色,「二弟你是不知道『女神醫』這三個字在軍中的份量,那是救命的活菩薩啊。」
活菩薩?葉羽撇了撇嘴,你丫頭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看你是屁股發癢了。
「大哥,萱兒現在在哪?快點帶我去見她。」
「二弟稍等,我去備馬!」
看著元成的背影,葉羽真有種望眼欲穿的感覺,「屏兒……」
葉羽扭頭,他這才發現銀屏正癡癡的望著他,眼眶裡聚滿了淚水,「屏兒,你怎麼了?」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姐姐,人家…心裡高興。」
銀屏這話說的有些違心——患難與共,在她最消沉的日子,錢紫萱沒有落井下石,她卻是積極的幫襯了一把,這幫襯的結果卻是和別人分享心愛的男人,銀屏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對大姐有絲毫嫉妒之心,可這些日子同葉羽朝夕相處,她已然習慣了這樣的二人世界,突然聽說大姐到來,她心裡又怎能舒服——不敢看葉羽的眼睛,她低著頭抹了抹眼眶裡溢出的淚水。
葉羽想著他的萱兒,哪還在意銀屏的異常?看著灰濛濛的露出些許曙光的天空,他的心已然飛到了萱兒的身邊……
「小姐,那萱兒是誰?她真是公主的姐姐嗎?難道也是公主?」
祝小姐沖小菊擺擺手,她沒有說話,大梁太宗皇帝僅有兩個公主,除了眼前的銀屏,還有十幾年前客死突厥的金屏公主,此事天下皆知,這萱兒又怎麼會是公主呢?可能讓禁軍將士奉為活菩薩又讓公主以姐呼之,英凝到真想見一見這等奇女子……
「萱兒,你開的藥……」
中軍營帳,錢紫萱眼前簡易的書案上攤開著一本醫術,她手中捻動著一根銀針,眉頭緊皺,她正苦苦的思索著什麼;在她跟前則是一儒雅的公子,月白色長衫,手中同樣捧著醫書,可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上。
「吳公子,小女子有夫之婦,還望公子自重。」
錢紫萱不耐的抬起頭來,萱兒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她又想到了葉羽,「相公,你現在在哪?如果你能陪在萱兒身邊多好?」
「錢小姐,吳某突然想到了一事,此疫氣屬熱毒之邪,其發病過程伴隨著熱盛、傷津、擾神、生風等病變,小姐你所開藥物能固本培元,生津祛熱,我們何不再加一劑清神定心的藥?如此能完全克制疫氣也說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