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山東總督(一)
對於遼東的整個局勢。作為遼東都司實際執掌者蘇翎,自然是心中有數。
蘇翎身邊的趙毅成等一干兄弟,一向是以蘇翎為首,絕不會有任何異議,而類似何安東等一般後來者,是為了彌補蘇翎身邊幕僚的不足才四處聚集而來的,畢竟趙毅成等人在軍伍方面有所長處,卻不能面面俱到,是故何安東等人,對於蘇翎定下的方向,更是不敢有絲毫疑慮。
這等遼東高層圈子裡瞭解的事,到了鎮江水師趙仕哲這一級別上,卻是極為新鮮的話題。這將與帥之間的差別,可就在一個眼光以及頭腦的問題上了。趙仕哲雖然在鎮江水師裡是得力干將,但畢竟僅僅是在水師裡當差辦事,用處可就有限了。
這次選擇趙仕哲來說這等大局之事,多少還是跟趙仕哲惹下的事相關。當然,這不過是觸發了蘇翎一些想法,將之提前實施而已。世上的事,總不會真正的按部就班的進行。常言道:世事多變,也就是說得這個道理。
從另一面來講,趙仕哲也是恰逢其會地「惹」出事來。蘇翎的一般兄弟。都已是獨當一面的武官,各自領兵駐守要地。這遼事一旦平定下來,目標可就不像以往只是對準努爾哈赤一人而已。這樣一來,人手可就又不夠使了。這不必那些地下辦事的管事們,那些人只要肯實心辦事,不管識字與否,都能湊合著辦好,而類似這等山東登州一般的大事,可就不能隨意了。
這恰如其會,便是蘇翎正準備在武官之中再選擇一批人出來,一邊執掌越來越多的計劃。蘇翎等十七兄弟的故事、傳說,當初曾激勵了所有軍伍中的年輕人,而此時,大勢已變,蘇翎必須要提供更多的機會給那些有志於做「大事」的年輕武官,這樣才能將迅速擴展的隊伍牢牢地穩住。郝老六等人執掌兵權,更是蘇翎的根基所在,卻也是不可隨意放出去的。
這兩下交合在一起,這件「大事」,便就落在了趙仕哲的身上。
但趙仕哲畢竟年輕,閱歷有限,蘇翎並不擔心在作戰方面趙仕哲會有什麼不足,只是這等錯綜複雜的方方面面都要顧及到。怕是趙仕哲一人便難以應付。而這次,正如蘇翎所說,給了趙仕哲一個顯示自己是否具有將軍潛能的機會。
蘇翎簡略地將大勢、背景對趙仕哲做了一番交待,他依舊用的是舒緩的語氣,盡量讓趙仕哲能夠跟上思路。趙仕哲畢竟也是跟了蘇翎不少日子的,很快便理解了蘇翎所說的意思,當蘇翎說完時,趙仕哲低頭看著地圖,在心中細細思索著,沒有再如適才那般隨意說話。
當然,趙仕哲也正在思索這如何處置山東登州之事。雖然蘇翎已經帶著一萬人馬渡海而來,顯然是早有準備,但既然此時不直接明說,便有一番考教趙仕哲的意思。
果然,趙仕哲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蘇翎,說道:
「將軍,這可否再藉著白蓮教的名兒,讓山東登州全境,也亂起來。」
這話一出口,那便趙毅成、何安東似乎明顯鬆了口氣,當然,這個借白蓮教鬧事的理由,是明擺著的一條路子。趙仕哲能想到這一點,便說明其還算合格,雖然這並不算什麼奇謀巧計。
蘇翎看了眼趙毅成、何安東,微微一笑,問趙仕哲:「你說說看,如何借用?」
趙仕哲受到鼓勵。便再想了想,說道:「如今登州府正監禁著一些白蓮教的人,不如先就藉著他們的名義,先鬧一出白蓮教眾劫獄的大事,然後再順帶著散佈白蓮教在山東登州起事的消息,這下,便可名正言順地駐兵山東登州。」
蘇翎接著問道:「然後呢?」
趙仕哲接著說道:「當然是平叛。只不過這步子走得慢一些,就跟在白蓮教之後,他們鬧一個縣,我們便在後面跟一個縣,他們將當地都弄得亂七八糟的,我們在如遼東一般,在後面重新建起來。」
這種手段,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蘇翎卻沒有表態,那邊趙毅成便開口問道:
「登州府境內的白蓮教,到底有多少人?他們能鬧出事來麼?」
趙仕哲稍稍一怔,想了想,說道:「登州府境內倒是不多,不過千多人的樣子,且還不一定都是真正的白蓮教眾,有不少人都是一些假扮著斂財之人。這回我們救人時,基本上將登州府城左近的白蓮教眾,不管是真是假,都清除乾淨了。那牢裡關著的,倒有百多人的樣子。」
趙毅成笑著問道:「你想的這個法子,好倒是好,可就這麼點白蓮教的人,如何能如那邊徐鴻儒那般鬧出大的動靜?若不能攻陷縣城、大鎮,鬧得大些,又有何理由駐兵?」
趙仕哲又想了想。說道:「這劫獄救人,不過是個由頭,他們沒人,可我們有。不是傳說白蓮教眾都是裹著紅頭巾的麼?我們便假扮一回,幫著鬧事便可。」
這也是題中之意,不算稀奇。這主意其實並不實際,登州府境內的白蓮教,本就是不是白蓮教的重點,何況趙仕哲這一回早就將登州府內那原本有心跟著起事的白蓮教眾嚇怕了,就算讓他們反,怕也是不敢了。
那何安東此時卻開口問道:「那以什麼名義進駐山東呢?我們可是遼東的人馬,這若不能尋到看似合理的理由,那可就是直接給我們自己找麻煩了。」
何安東的意思,便是說,雖然朝廷對遼東已經有所疑慮,但畢竟雙方都沒撕破臉,儘管這邊已經在著手準備,可總不能自己先捅破這張紙吧?何況朝廷上只是猶豫不決而已,倒沒傳說要真的對蘇翎,或是對遼東打得什麼算盤。若是按蘇翎的計劃,自然是和平最好,這樣才能使那些計劃發揮最大的效用。
何安東接著說道:「登州府內,不僅原有五衛設置,還有登州營、文登營,就算那即墨營,也離著不遠。這若是登州府境內有事,先便是這三營、五衛出動。就算那五個衛早已不能打仗,可那三個營可都是隨時能動的。」
登州府境內五衛,本是防倭,可按大明太祖設置衛所的本意,便是用來應付這等事情的。當然,那五衛與大明其它衛所一樣,早已名存實亡,不然,朝廷也不會又弄出什麼登州營、文登營來,那自然是因衛所兵早已不能打仗的緣故。
趙毅成接著補充道:「還有山東水師也在登州府吧?這也算其管轄範圍之內的事兒。」
蘇翎看著趙仕哲,卻不說話。要看趙仕哲如何解決。
趙仕哲邊想便說道:「這即是說,這白蓮教要鬧事,便要鬧的登州府境內的衛所、三營人馬都不能應付?那便要鬧得更大一些。讓登州府全境都亂起來。」
說到這裡,趙仕哲想起蘇翎這回可是帶了一萬多人馬,莫非便真的是要在山東登州府境內各地同時動手?這一想,趙仕哲不由自主地向蘇翎望去。
蘇翎點點頭,說道:「思路是對的,不過,這還要考慮的更周全一些。」
蘇翎說完。看了看何安東,那何安東便接著說道:
「登州府全境,按朝廷黃冊上記載的,共計有編戶87443戶,人口881371人。這還是多年前的名冊,實際人口更多。遼東經這幾年的戰火,怕是人口也就這麼多。但登州府的氣候、地勢,卻比遼東要好得多,尤其是靠海這一帶,平地甚多,更適合耕種,這登州府境內的良田、棉田,可著實可觀。這也是將軍要著意登州的原因之一。若是鬧得太大,讓百姓流離失所,再要重新收拾農事,可就又多了麻煩。」
按趙仕哲的想法,都是勇往直前的意思,大不了按照遼東的模式去收拾便可,但有這麼多顧慮在,可就有些束手束腳的意思了。
蘇翎便不再囉嗦,這一番啟發也就夠了,趙仕哲由此一回,便足能更進一層。
「登州要亂。但不能亂的沒有章法。」蘇翎說道:「這第一步,你那個劫獄的法子,倒是可以最先用上。這接下來,要在登州全境,那五個衛所、登州營、文登營、即墨營,都要在同一時間,被全部解決掉。不過,這個名義,不能全用白蓮教的。」
蘇翎看了一眼趙仕哲,接著說道:「登州營你也解決了,可以說是被白蓮教擊潰。那海邊的文登營便給他們安一個趁亂兵變的幌子,隨後麼便下海為盜去了。至於那萊州府邊上的即墨營也被白蓮教擊潰,隨後,那一部的白蓮教,還一直向西南而去,試圖打通與徐鴻儒所部的通道。但不要真的打通了。」
「是。」趙仕哲低聲答道。
蘇翎緩緩說道:「這回不必多殺人。那些衛所、軍營裡的官兵,若是逃的,儘管讓他們逃,將消息散佈的越廣越好。另外,你還的設置一處收容站,專門收容這些潰兵,有願意跟著我們的,便另外安排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