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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八十三章 一勞永逸 文 / 蘇潛

    第八十三章一勞永逸

    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蘇翎一聲令下。瀋陽城四周便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位於蘇翎面前的炮台上的炮手,並非是什麼特意挑選出來的,而僅僅是湯南凱火器營中的一名普通炮手而已。此時這第一炮由自己燃放,倒是定了定心神,最後檢查了一下彈藥,這才點火燃放。只聽得「轟」的一聲響,一團煙霧騰起,那幾名炮手顧不得煙熏,雙眼緊盯著彈丸的落點。

    那枚彈丸似乎在空中飛行的「緩慢」,顫顫悠悠地劃出一道弧線,最終,落在瀋陽城城牆上的一堵垛台上,頓時將那稍稍突起的部分擊得粉碎,激起一大片碎石。十幾名站在牆垛後面張望的八旗士卒,立時大叫著躲了開去,其中幾人被飛濺的碎石波及,血流滿面,只是顯然沒有性命之憂。這第一炮,準確命中,那幾名炮手高興地歡呼起來。

    站在一邊觀測的蘇翎微微點頭,叫道:「好。就這麼打,每一炮都要打准了。」

    「是。」幾名炮手應道,隨即忙著再次裝填去了。

    蘇翎身後的湯南凱問道:「大哥,這只瞄著城牆打?這個距離,直接打到城內去,不是更好?」

    蘇翎搖搖頭,笑道:「這是給你機會練炮呢,怎麼?這麼大的靶子,還不好練?」

    這瀋陽城外壕溝外側的炮台上,除了已經湯南凱火器營中的炮手外,還都配有幾名後備新手,這次實戰,算是他們練炮的最佳時機。

    湯南凱笑道:「大哥,我是說這麼打,可有點浪費。」

    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此時也遲疑地問道:「蘇將軍,這壕溝是困敵所用,這炮台便該是殺敵利器,緣何只對著城牆轟擊?我記得將軍說過,並不打算攻城。」

    蘇翎點點頭,笑著說:「袁大人,這麼用炮,就是震懾而已。」

    湯南凱一聽,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了。卻多少有些不太順耳。他的火器營可是憋著勁兒來的,這種攻城戰,他與屬下們已經琢磨了許久,對於如何利用現有的火炮以及那些新運來的火炮攻破城牆,可是專門練了不少日子。這般只對著諾大的城牆轟擊,多少有些使不上勁兒的感覺。

    蘇翎稍停了一下,用手指了指瀋陽城,說道:「你們也都聽說了,瀋陽城裡的八旗,已經是甕中之鱉,照消息來看,此時的八旗,尚不及往日的一成戰力。我們這回是穩勝。不過」

    蘇翎望著瀋陽城那高高的城牆,接著說道:「這城牆也夠結實的,若是強攻,八旗定會做困獸死戰,就算轟開了口子,這一戰下來,我們得傷亡多少將士?」

    郝老六有些不以為然,隨口說道:「大哥,這兩軍對陣,哪兒有不死人的?」

    蘇翎回頭望了郝老六一眼,又掃視了一遍在場的全體武官,略略提高聲音,說道:「這大半年來,你們各自所帶的營,都是你們親手訓練出來的。這中間留了多少汗,費了多少力氣,你們自己心裡最清楚。當然。我們這麼做,便是要打造出來一隻能戰之兵。」

    說完,蘇翎再次望了望瀋陽城牆,接著說道:「我們的兵,每一個人都比敵人要珍貴萬倍。像這樣的敵人我們這次,要盡力避免傷亡出現。若是一個陣亡的都沒有,那才算完勝!」

    這要求,可是太高了吧?大明朝這些年也打了不少仗了,可從未聽說有哪位武官以這樣的標準來衡量勝利。

    郝老六想了想,搖搖頭,說道:「大哥,那城內的八旗兵馬,怎麼說也有三萬多人,這若是突圍而出,一仗下來,我們雖有防禦,但這傷亡怕是難免啊。」

    不僅郝老六如此,在場的武官怕是都如此作想。

    蘇翎笑道:「所以,這回我們佔著如此優勢,便要做到更高的要求。你們回去將這個都傳達下去,要每一名官兵都按著這個要求去準備。不論是此時的炮擊,還是應對八旗突圍,都要做到萬無一失。」

    此時,瀋陽城外壕溝外側的炮台上,陸續響起了炮擊聲。按照事先就吩咐的命令,各炮台並不要求急放,而是緩慢而準確的轟擊瀋陽城城牆。是故那炮聲聽起來倒是稀疏,東一炮、西一炮的,不甚齊整,但,這場炮擊。一直持續到戰事結束,中間從未停止過。

    遼東經略袁應泰琢磨著蘇翎的話,若有所悟,問道:「將軍,你這炮擊,便是震懾八旗心神的?」

    蘇翎笑道:「對。這瀋陽城城牆,我們要將它轟成平地。要讓八旗看看,到底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那城牆的石頭硬。」

    袁應泰接著問道:「蘇將軍這是在逼降?」

    蘇翎一聽,卻沒有立刻回答,轉而看向一眾武官,說道:「你們說要不要這些降兵?」

    這回武官們卻沒有立刻回答,顯然心中猶豫不定,這贊成與反對都有。按說,只要八旗兵降了,這戰事也便結束了,當然,蘇翎所說的最小傷亡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可既然蘇翎這麼問,至少說明蘇翎並不主張招降。

    蘇翎看著眾人,緩緩說道:「今日這一戰,與我們以往設想略有出入。不過這一戰打好了,我們便算是定下了遼東今後的局面。你們可都記得,當初那努爾哈赤,可是如何做的?」

    努爾哈赤最初起兵,便沒少對遼東邊牆一帶襲擾、劫掠,不過,除了邊牆一帶的明軍守軍疲弱之外,努爾哈赤也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性子。這打一陣子,便請和一陣子。大明朝廷要的是面子,而不是實際戰果。所以努爾哈赤盡可不要面子,只要撈到實惠,便無所謂與朝廷講和。以至後來,邊牆一帶的守軍乾脆就等著努爾哈赤搶劫過後,再來賠罪,至少,這讓朝廷知道了,也算是他們立下的功勞。

    蘇翎接著說道:「這一仗。我們要打出遼東日後再無人敢於反抗我們的局面。」

    蘇翎說著,指了指瀋陽城,說道:「這裡面的八旗兵馬,不論是官是兵,一個不留。」

    袁應泰驚疑不定,小聲問道:「蘇將軍,那殺降,可是不吉啊。」

    蘇翎看著袁應泰,說道:「袁大人。想必那八旗旗主也會如此想。據說那皇太極一向喜讀書,這漢人的史書可是看了不少。這回,若是真要來降,怕還是走的當初努爾哈赤的路子。袁大人,若是這些降兵日後再反,又如何應對?」

    袁應泰閉口不言,這他可不敢保證。單是一個努爾哈赤,便將遼東險些便翻了天,更別說這些更年輕的八旗旗主,即便沒有努爾哈赤那般「雄才偉略」,可是學學「臥薪嘗膽」怕還是可以的。這回幸虧是在瀋陽這平坦之處,方能大軍合圍,若是在山中,只要這些八旗兵馬望山中一散,再要尋機殲敵,可是難上加難。日後倘若果真反了,不是又要弄個赫圖阿拉城出來?那日後的遼東還有什麼想頭?

    蘇翎在零星的炮聲中,看到袁應泰的面色,便接著說道:「袁大人,你們商議的治理遼東的法子,朝廷眼下還未完全知道。如今我們已經捉到了努爾哈赤,就算朝廷饒不了努爾哈赤,可這些八旗旗主都是努爾哈赤的子侄。焉知朝廷上一番朝議,不能弄出個網開一面,以示大明恩典,再賜給那皇太極等人一個指揮職位?」

    袁應泰一驚,這一點此時他倒遠未想到。

    蘇翎接著說道:「袁大人,那努爾哈赤原本便是建州衛指揮使的世襲職位。朝廷的策略,在當初建立努爾干都司時,便就定下了。這算是祖制,我們商議的那些,可完全沒有先例。眼下我們只是在暗地裡做事而已,還遠未報到朝廷上。這些人一旦獻俘,萬一朝廷再依祖制處置,你說我們的那些法子,還有什麼用處?」

    袁應泰邊聽邊點頭,這改不改祖制,在朝廷上本身就是一大爭議焦點。原本袁應泰就擔心蘇翎的許多想法都會受到阻礙,若是再加上這麼一個機會,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蘇翎看了看眾位武官,說道:「那努爾哈赤算是百年難遇的一個女真首領,但焉能知道日後沒有另外一個努爾哈赤出現?這一回,我們便要打下一個牢固的遼東,讓所有反叛的女真人都清楚的看到,這將會是什麼下場。並且,要讓他們世代相傳。只有跟著我們,才會有女真人的好日子,而反叛的結果,便永無活路。」

    一眾武官此時齊聲答道:「是。」

    蘇翎一笑,看了眼瀋陽城,說道:「接下來,我們便看看,他們還能熬多久。」

    不久,眾武官各回各營,將蘇翎的命令傳達給每一個官兵。蘇大將軍欲使己方無一傷亡而全殲瀋陽城內八旗兵馬的命令,令明軍官兵都打起萬分小心,這佔據優勢的那幾分輕敵之心頓時散去。而那隆隆的炮聲,依舊連綿不斷地迴盪在瀋陽城孤零零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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