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兩葷兩素
有人調查添齡醫院，這件事並不是海城市的衛生局弄出來的，沈國維現在還指著樹立起這個典型，當然不會與醫院作對。至於衛生局的其它人員，若不是存心和局長大人作對，也就斷然沒有到醫院找茬的道理，何況還有像宋河這樣和張揚關係極好的副局長存在。
不過，有人調查醫院是事實，而且來得甚為高調，張揚他們得到消息飛回海城的時候，從省裡下來的這個檢查組已經進入醫院。
這件事甚至連海城市衛生局長沈國維事先也沒有聽到風聲，檢查組是到了海城才通知衛生局的，這顯然不是常規做法。沈國維在官場這麼久，這種事情倒是第一次聽到。下意識地，沈衛國就覺得這是有人在整添齡醫院了。
但是省衛生廳下來的檢查組非常強勢，沈國維也不好多說什麼，甚至於沈局長一時都弄不清這個檢查組是衝著誰來的？張揚？亦或是自己這個局長？
畢竟這個添齡醫院現在是他沈局長力保的醫院，沒有他一力促成的話，也就沒有彩虹街道地段醫院轉制合併的事情了。現在看來沒準這個醫院還會成為攻擊他沈局長的一顆棋子，要知道轉制這種事情可是涉及國有資產的問題，有人要對付他這個局長的話。一句「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就是相當大的帽子了。
這件事沈局長本來也不是沒有想到過，轉制合併本來就是雙刃劍，沈局長也是還想抓住機會再在仕途上進步，也存著拼一下的想法。只是事到臨頭了，沈局長倒有些畏手畏腳了，要知道添齡醫院是一家私營醫院，即使衛生系統監管也是海城市衛生局的事情，省廳插手明顯是越級監管。
雖然省衛生廳沒有對海城市衛生局說什麼，但是既然是越級監管，那麼潛台詞無非就是：你市衛生局這事沒做好，省廳不信任你！
這種情況下，沈國維局長也要注意避嫌了，雖然私地下也通過自己的人脈去試圖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終究是不方便直接出頭了。
倒是副局長宋河對這件事頗不滿意，不過他人微言輕，海城市衛生局副局長有五個之多，實在也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不過省衛生廳不理會他，他倒是向老首長石巖反映了這個情況。
雖然石巖是軍隊的人，和衛生系統並沒有太大的聯繫，不過畢竟他也是個軍長，級別在那裡，要找人瞭解一下情況還是有點辦法的，只是跨系統的話，總歸要些時間。
至於添齡醫院的那些分院長，自然是頂不住省衛生廳檢查組的壓力的，人家是衛生廳下來的，說有舉報材料，我們要核實情況，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昨天檢查組來的時候，李常富不得不全程陪同，倒是葉肖楠昨天抽了個空給張揚打了電話。
張揚本來還想再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天道派還有些什麼人，弄明白他們搞這麼個網站到底有什麼目的。不過現在這邊暫時也沒有什麼線索，既然添齡醫院有事，不如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於是第二天一早，張揚他們便飛回了海城。
下了飛機，張揚馬不停蹄地就去了醫院，不過他卻撲了一個空。那個檢查組並不在這裡。得知張揚到了，葉肖楠立刻過來找他。
「到底怎麼回事？」張揚見葉肖楠來了，立刻問道：「那個檢查組來幹什麼的？」
也怨不得張揚有些惱怒，今天他一進醫院，雖然沒有看到檢查組，但是醫院的氣氛確實有些怪怪的，雖然大家都沒說什麼，但是看到張揚出現的時候那眼光都有些複雜。很明顯是那個檢查組給大家帶來的影響。
「不知道！」葉肖楠也有些忿忿不平。說道：「那些人來了就說是省廳下來的，開始說是來檢查工作，我們還以為和升級三甲醫院有關呢，可是沒想道人家一會兒又說有舉報信，說是要全面檢查我們的醫院工作，偏偏又不肯說具體什麼問題。」
看到葉肖楠氣呼呼的樣子，張揚反倒不怎麼惱火了，這事情既然已經出來了，自己就要面對。要是早個半年，張揚可能還有些無所謂，不過這段時間下來，張揚已經把添齡醫院漸漸理順了，現在他也知道一家能夠正常高效工作的醫院，在治病救人上能夠發揮的作用遠不是他一個人能達到的。
即便他的醫術比別人都高明，可是真正說到救人，卻也不能比一家運轉完好大醫院效率更高。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讓人動了自己辛辛苦苦理順的醫院。
張揚聽了葉肖楠的話，心裡已經有些怒意，這些省廳的人真是官僚，你既然來檢查，說醫院工作有問題，那你提出來啊。偏偏又不說什麼問題，自己卻一個勁的查。這不是擾亂醫療秩序嗎？而從醫院今天的氣氛來看，確實是有不小的影響。
「那他們人哪裡去了？」張揚問。
「去了二分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葉肖楠道：「這些人到處亂竄，仗著自己是省衛生廳的就不把人放在眼裡，說什麼檢查，簡直就是搗亂！」
葉肖楠越說越氣，末了又道：「老李怕他們弄得太亂，今天跟到二分院去了！」
張揚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看看情況，不信他們能翻上天去！這裡就交給你了，讓大家安心工作，你放心，天塌不下來！」
張揚怎麼一說，葉肖楠果然就安心了不少，他原本開個小小診所的時候也沒少受到相關部門騷擾，深知其中的麻煩。不過那都是區縣裡的一些部門，現在忽然一下子下來個省衛生廳的，還真讓她有些擔心，現在好容易見醫院原來越好，她也覺得現在在這裡很能夠發揮一個醫生治病救人的功用，要是萬一被這些不知所謂的政府官員毀了就麻煩了。
不過張揚說了一句「天塌不下來！」葉肖楠便忽然安心了，是的，她覺得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添齡醫院這一切都是張揚一步步弄出來的，他當然不會輕易讓人毀了。而對於張揚的能力他是有信心的。他一定有辦法對付那些莫名其妙的官員，何況他本來就站在理上，對於醫生來說，就是要能夠更好地治病救人，醫院若不能做到這一點，說破大天來都沒有用！
韓克和周婭妮都跟著張揚來了醫院，本來他們都要跟著張揚一起去二分院的，不過張揚還是讓他們先去打聽消息去了。韓文朋雖然只是海城市的政協委員，不過他這麼大的買賣，在省城的熟人可也不少，官場也多少有些關係，讓他去問，應該能打聽到一些什麼消息。
其實主要還是張揚不想讓韓克直接參與這件事。韓克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對很多事都無所謂，其實張揚知道他是個嫉惡如仇的人，眼裡最揉不得沙子。而且膽子還大，多半不會把什麼省廳的人放在眼裡，到時候鬧起來怕是也挺厲害的，不如先讓他們回去。雖然張揚也不怕什麼省衛生廳的人，但是他還是決定先禮後兵，人家畢竟是省衛生廳的，自己這裡這裡是一家醫院，能不鬧翻還是不鬧翻的好。
因此，張揚是一個人駕車去添齡醫院二分院的。
今天李常富一早就跟著那個檢查組到了二分院，昨天檢查組在一分院檢查了整整一天，弄得李常富有些莫名其妙。李常富本以為他們是來打秋風的，說不得就要偷偷塞點好處，可是那個檢查團團長根本不給面子，還當場指責他賄賂。
這麼一來，李常富也看出來人家根本就是有意來找茬的了。不過添齡醫院一分院現在確實也挺過硬的，並沒有太多的毛病可以被人抓。聽說今天他們要來二分院，李常富就跟來了。
二分院併入添齡醫院時間還不長，很多改革的事情還沒有最終定型，要是找毛病的話沒準就容易找出一些，而且李常富也知道二分院的院長李延明對於是個很有醫德的老醫生，對於行政事物卻並不很在行，說不得他要來照看著點。
果然，李延明對於省衛生廳忽然派人來檢查很不理解，尤其是那個檢查組組長根本不給他好臉，李延明這個人的脾氣也有些臭，雖然大多數時候他有點老好人的脾氣，可是對自己看不順眼的事情他也不會去理會。
因此對於這個檢查組，他雖然沒有什麼惡聲惡氣的，卻也不加理會，乾脆自己跑到住院部去查看住院病人情況去了。
檢查組的組長姓梁，叫梁勝元，是省衛生廳的一個處長。他這次來確實是省衛生廳收到了舉報信。當然一般來說這種匿名舉報信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既然匿名就很可能是栽贓陷害，派一個檢查小組下來，而且是越級的那種未免就有些小題大做了。
不過，這一次是廳長發話了，要他們務必仔細檢查，還暗示這事情不能讓海城市衛生局插手，說是涉及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
這個說法可就有些針對海城市衛生局了。國有資產流失這頂帽子可不小，那算是比較嚴重的經濟問題了，如今這個年代一個幹部有點什麼生活作風問題之類並不要緊，可是經濟問題可是要命的，一旦坐實了，沈局長的政治生涯可能也就到頭了。
衛生廳長髮了話了，梁勝元自然要重視。作為一名幹部，體察上意肯定是很重要的一門學問。梁勝元出發前見了衛生廳長，一番談話下來，梁勝元便有了個基本的概念。
衛生廳長的話中若有若無地出現一個人的名字：張揚。梁勝元知道，這個叫張揚的就是添齡醫院的院長。而廳長的意思，這次下來目標應該就是這個張揚，至於海城市衛生局倒不是工作重點。
既然這樣，所謂的國有資產流失就不是這次要調查的重點，這多半只是逼著衛生局不要插手的武器，其實就等於告訴沈國維：你別多事，你要多事的話我連你一起查。
這一招似乎還真起到了一定效果，檢查組到了之後，沈國維只是露了一下面，就再也沒有插手的意思了。
不過梁勝元對醫院就不是那麼滿意了，據說是張揚這個院長出差去了，接待他們的是個副院長。這個姓張的副院長接待倒還算熱情，還知道要給自己送禮。不過梁勝元有心要找醫院的麻煩，這禮物倒是不方便收的。
但是梁勝元不滿的不是這個，關鍵是那兩個分院長的態度都不怎麼樣。昨天那個一分院長就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梁處長看在這個分院長是個美女的面上不與她計較了，關鍵是那個一分院昨天查了一天沒查出什麼大問題。
就算是舉報信中明確指出的進藥問題也沒有什麼大毛病，雖然有人說添齡醫院的大部分藥品都是從飛揚藥業進的，而這個飛揚藥業據說是這個張揚院長的私人企業。不過人家本來就是私營醫院，就算自己進自己的藥，你也不好說什麼。而從賬目上來看，醫院的藥品管理還是很正規，價格比起市場通常的價格是只低不高。藥品抽查的結果還沒出來，若是藥品質量沒有問題的話，還真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這是明面上的，梁處長不滿意是因為這分院長的態度。昨天那個美女分院長對自己就愛理不理的，今天這個分院長更過分，居然把自己扔在這裡不聞不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說實話梁處長並不算特別小雞肚腸的人，不過他也不是第一次到下面醫院檢查工作。哪一次人家醫院不是熱情接待，唯恐照顧不周？這家醫院倒好，院長居然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想想出來之前廳長找自己談過的話，梁勝元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事情都到了這份上了，這醫院還這麼拽，實在是有些不顧死活了。
是的，昨天在一分院，檢查組是沒有發現什麼大問題。不過檢查結果還不是在自己的一張嘴上。豈不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種檢查一定要找毛病難道還找不出來嗎？何況就算真沒毛病，我不會給你製造點出來嗎？
梁處長心裡一不高興，便暗示手下檢查人員：查！給我使勁查！我就不信這醫院能沒有問題？
梁勝元這樣說的時候還覺得是別人對不起他，心裡覺得是分院長不給自己面子，你說你客氣一點會死啊？這樣還指望我能放過你？他倒沒想想自家廳長已經授意了他了，就算李延明對他客氣，他難道就能高抬貴手？
李常富卻是感覺出有些不對勁，連忙陪著笑臉道：「梁處長，您歇會兒，我已經給工作組準備了休息室，您去休息一下吧，工作也不是一下子干的完的！」
對於這個李副院長，梁勝元倒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只是這個人挺識趣的，要不是出來之前院長已經有了明確吩咐，自己還真就收了他昨天給的好處了。
梁勝元自認為自己還是個講道理的人，不能收了好處卻落井下石。因此這件事還真有些遺憾，可以到手的好處卻沒法拿。不過要是比起廳長的青睞，這點好處不拿也就不拿了吧！權利和利益往往是成正比的，只要自己還能進步，那麼這點損失早晚能找回來。
想到這裡梁勝元咳嗽一聲道：「李副院長，我們這是來工作的，怎麼能偷懶？不是我說你，你們醫院也不好好配合我們的檢查工作。你們那個張院長出差也就罷了，這個分院長又跑到哪裡去了？我們檢查組需要他提供具體信息，他不在，我們怎麼開展工作？這樣的人眼裡還有沒有領導？」
李常富聽梁勝元的語氣不善，連忙道：「梁處長您不要生氣，李院長他到住院部查房去了，有幾個重症病人需要會診，他這也是為了工作。我們做醫生嘛，總要替病人著想。李院長這個人也是熱心工作，一工作起來就不要命。」
「至於檢查工作，那當然也重要，」李常富說著又道：「要不這樣，有什麼需要檢查的你們檢查組先檢查，我一定讓他們配合你們檢查組工作。要是有什麼一定要李院長處理的事情，一會兒等他住院部的事情完了，我立刻讓他來。」
「哼！」梁勝元輕哼一聲以示不滿，不過李常富這麼說他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說李院長不該治病救人吧，他作為一個衛生部官員也知道這個是不能說的。但是心裡的不滿他總要表示一下，於是便道：「工作是不錯，不過你們治病是工作，我們工作組檢查那也是工作。有些同志是不是心裡有情緒，不支持我們工作啊？」
「哎，瞧您說的！」李常富笑著道：「梁處長您放心，我們是支持工作組工作的，一定積極配合！」
李常富說著抬腕看了看表道：「梁處長，您看，這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叫工作組的同志先去吃飯，我已經訂了飯店了，就算工作也不能餓著肚子嘛！」
梁勝元點點頭，他對於李常富的安排還是比較滿意的，不過嘴上卻還要客氣一下，於是便道：「嗯，吃飯嘛，那是需要的，不過嘛，李院長你也不要搞得太講究了，工作餐就可以了嘛！」
李常富看了梁勝元的樣子也有些噁心，不過他和領導打過不少交道，知道這種時候說工作餐你可不能真的給人家工作餐。當然了，說工作餐也未嘗不可，就看標準如何了。
李常富想著剛想開口，忽然有個人走進辦公室道：「哦，這位是檢查組組長把？您說的真好，工作就應該吃工作餐。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啊。李院長，既然人家組長都這麼說了，你也不要腐化領導，今天就讓食堂準備客飯吧，當然也不要太簡單了，兩葷兩素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