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紅包回扣
對於張楊的說法，沈維國不敢當場拍板，這樣做無疑是把下轄的所有醫院都扯了進來，藥品要進醫院，那些醫藥公司、醫藥代表要給醫院好處，這事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雖然大家都認為這是不正確的。可是這事情既成事實，已經成了行業內的慣例了。
一件事情一旦被大家接受、默認了，即便不合法，想要改變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沈維國要是答應了就等於挑動了整個醫療界許多人的利益。這個決心可不好下。
「其實現在也不是沒有競爭，」沈維國想了想道：「現在凡是大醫院，哪一家不是被大大小小的藥店包圍著，要說藥價便宜，藥店的藥價一般都比醫院便宜，可也沒見哪家醫院因此把價格降到藥店的水平。」
「那不一樣！」張楊道：「藥店和醫院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那家醫院會開了藥讓病家自己出去買藥啊？這種所謂的競爭並不具備可比性。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醫院現在是把醫療的成本一部分轉嫁到藥品上去了，以彌補診療費偏低的情況。所以，病人支付的藥費實際上包括了一部分醫生的服務費用。
這雖然可以說是醫院的一種無奈，但是也包含了許多不合理的東西，比如藥品銷售單位支付的紅包和回扣。據說現在一種新藥要進入一家醫院至少要承擔兩萬元的公關費。這些費用就是增加出來的成本。
我知道要徹底解決藥價虛高，看病貴的問題也不是靠我們海城的醫療界努力就能辦到的，但是不等於說我們要等別人來想辦法解決。我們應該拿出我們自己的努力。至少我們可以讓醫院之間有個透明的競爭。
如果你覺得診療費不能體現醫生工作的價值，當然可以將這費用轉嫁到其他項目上。事實上，現在醫院也是這麼做的。不過我們可以讓醫院來競爭，你附加費用，其它醫院也加。只要病家覺得你的這個附加合理，值得，你就是成功的。這也可以讓醫院提高診療服務質量嘛。」
如果說張楊剛才只是含蓄地點出了問題所在，現在這一段長篇大論就是赤裸裸地說出了醫院提高藥品價格的事實。甚至於說出了兩萬元公關費的這樣的話來。一時間，會場再度出現沉默。
「我看張楊說的這個問題很實際，大家不妨討論討論，如果衛生局一時不好決定，也可以考慮做個報告上報。反正我們的目的是把藥價降下來，讓老百姓看得起病。」周明華終於打破了這種沉默，要說起來他的級別也不低，周明華是海城市的政協委員，這參政議政也是他的職責。
沈維國倒也不好不理周明華的發言，於是接過話頭道：「是，周先生說的對，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應該努力把工作做好，張楊說的也是一種方案，值得做嘗試，我看這樣，要不我們先選幾家醫院做試點，試行一下，如果效果好，我們再向上級匯報，爭取全面鋪開。」
「對，這樣好！」局長開口了，自然有人附和：「改革嘛，雖然是必要的，可也要謹慎。先試點是個不錯的方法！」
一直沒有說話的許綱終於開口道：「如果要試點的話，我們中華醫院申請參加！」
許綱的話不多，不過卻鮮明地表明了態度。
這多少讓沈維國有些頭疼，沈維國一向都是個喜歡做事穩妥的人。這次頂著壓力支持把彩虹街道地段醫院轉制，讓其和添齡醫院合併，是看好了張楊的能力，希望海城市能多一家三甲醫院。對於沈維國來說，這已經是他下了很大決心的事情。
可是對於張楊提出來的這個方法，雖然表面上看不過是公佈一些數據罷了，可是這後面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沈維國一時也估量不出他的影響會有多大。自己如果同意的話，不用說合併後的添齡醫院一定會參加，現在許綱也表了態，那中華醫院也要參加了。
在沈維國的心裡，中華醫院和添齡醫院是海城市最有希望升級三甲的兩家醫院。在他心目中自然是有份量的。
見沈維國猶豫不決，張楊又道：「反正不論這事情最後怎麼樣，我在這裡表個態，我們飛揚醫藥公司絕對不為了將藥品推進醫院作出送紅包給回扣的事情來。我知道這阻力會不小，畢竟我們似乎壞了規矩，如果因為這樣我們就被市場淘汰，也許是醫療界的悲哀了。但至少，我們要做這樣的努力，願意去做這樣的嘗試。」
「我支持！」宋河聽了張楊的話被激起了一股豪情，他是當過兵的人，血液裡有一股豪氣，當即表態道：「這種狀況雖然存在，但大家都知道它不合理，既然如此，為什麼沒人敢挑戰它呢？我覺得張楊這種做法至少是一種挑戰，對於這種不合理現象的挑戰。我們衛生局應該支持他。」
沈維國看了宋河一眼，他知道這個宋河特別信服張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張楊治好他的老上級石巖的病。想到石巖，沈維國就覺得張楊其實還是不簡單的，只要看看張楊一句話石巖就調動省公安廳幫著他去打假藥就可見他們私交不錯。更不要說張楊其實背後還有更強大的勢力。
沈維國不會忘記張楊當初是怎麼會參加維和部隊醫療隊的，那可是有大人物點名的，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要說風險肯定是有的。可是說穿了這也是沒有私心的事情。如果做了，對自己不滿的主要就是那些受到影響的醫院管理人員了。
不過如果都像許綱那樣主動要求參加，自己這個衛生局長的壓力就要小得多了。如果再能得到上面的支持那就更穩妥了。
沈維國想著便道：「嗯，我覺得張楊這個想法是好的，我們確實可以考慮，張楊你也可以考慮向上面反映反映嘛！能夠得到上面的支持我們的阻力就更小了嘛！」
張揚當然也明白沈維國的意思，他這其實是表態了，他沈維國是同意自己的提議了。不過他也不想擔這個肩膀，讓自己向上面反映指的自然不是省衛生廳這類上級主管單位，而應該是更高級別的權力部門。不過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於是張楊點點頭道：「沈局長說的是，我們挑戰一種根深蒂固的事情總要努力爭取各種可能的支持。我想這是需要的。」
張楊這個表態讓沈維國增加了些信心。點點頭道：「張院長真是一心為了醫療事業啊。既然如此，我們衛生局也不能不支持，我想你的這個提議我們可以用試點的辦法先做起來，具體哪些醫院參加我們還是再商量討論一下吧。」
「對，我覺得這個試點完全可以搞。醫藥改革嘛，總要有人先走一步。我們為什麼不能做這個先行者呢？今天的彩虹街道地段醫院轉制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這正負局長都表了態了，事情基本上就等於是定了下來。自然也不再有什麼人反對了，這種事情出了事自然是個高的人頂著，對於下面的人沒多大壞處的。不論是沈局長有功升職了還是引咎辭職了，走了蘿蔔空出個坑，沒準自己就成了依次填坑的蘿蔔。又有誰會傻到自己跳出來反對呢，因此這件事情就這麼一致通過了。
韓克沒有去參加會議，當他從張揚口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似乎仍然有些不滿，撇撇嘴道：「就只是小範圍個試點啊？那我們要打開市場豈不是要多費好些功夫。也虧得我讓婭妮替我收集資料，那兩萬元的公關費可不是憑空而來的，那可是有據可查的。」
「就算那樣也是婭妮的功勞，你怎麼拚命往自己臉上貼啊？」張揚笑問。
「那也是我提出來的啊，婭妮知道是你的實情賣力得不得了，自己要去弄的，我都插不上手，可不是我偷懶啊！」
韓克解釋了一番，又道：「不過我覺得沈維國說的向上面反映反映也不錯，我們可以讓我父親和周董事長他們找些政協代表聯名搞個提案。你或許也可以向上反映反映，我看那個大人物還是挺看好你的，要是他同意了這方案，沒準就能全國推廣了。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們總不能只在海城一個地方轉悠吧？別忘了我們選擇勝丘就是要面向全國的。」
張揚點點頭道：「行，我就試一下吧，給劉秘書打個電話，這件事越早全面鋪開越好，能試的辦法我們都要試一下。」
「對啊，」韓克道；「現在醫藥公司那頭可是都進行的挺順利的。不過剛才劉大路打電話來了，說我們在代理合同中加入那條『一旦發現代理商就我們的藥給予醫療單位回扣將有權取消對方的代理權』大家可是都有些牴觸。」
「沒關係，」張揚卻不以為然地道：「我們可是給了大家實惠的，難道我們主動下降百分之二十的代理費是假的？」
「我們少收錢他們自然歡迎，不過很多商家對這一條不理解。在他們看來，賣藥嘛，既然給了他們代理權，怎麼買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只要看著他們把要賣出去就行了，有結果就成，何必管過程呢？
「那不行！」張揚道：「我就是要建立一個新秩序，如果誰不答應，我們就不授權代理，大不了我們自己賣，我就不信離開了紅包回扣這藥還沒法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