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弄清根基
其實這個《法制生活》的記者先前已經去過了市南分局，可惜只是得到了一個外交辭令：無可奉告。
這其實也很正常，像這樣的案件，一般在處理之前，警方大多不會透露什麼。這一下子抓了這麼多人，一時半會兒也處理不完，對外的口徑沒有定，警察自然不願意多說。
如今哪行吃口飯都不容易，即便被稱之為無冕之王的記者也不例外。警察不說，記者當然就找當事人了，這件事情是有人給雜誌社爆了料，不過這件事傳到記者耳中的時候似乎成了一起醫患糾紛。也是這記者聯想能力過於強大，聽說有數十人大鬧急診室，便主觀地認為屬於醫患糾紛的**。
一般來說，人們總覺得在醫患糾紛中，患者屬於弱勢群體，通常容易得到同情，這也是人們的定式思維使然。恰好前不久衛生部曾經下發過一個文件，要求各級醫院對於急診病人，可以先救人再付費，不得因為沒有付費就拒絕救治。於是這個記者就本能地將這件事與其靠上了關係。
這也許是因為他是《法制生活》的記者，平日裡報道這些違法的事情多了，總疑心有些什麼不公的事情發生。
可是這件事卻似乎不容易，市南分局不接受採訪，而當事人：添齡醫院的副院長張揚也拒絕採訪。這個《法制生活》的記者也算是堅持的，見韓克不搭理自己走了。乾脆在副院長是門口守株待兔起來。
可是等了半天沒有等到採訪對象，這個記者便找到了不遠處的院長辦公室。雖說爆料的人說起過事件的主角是這裡的副院長和一個神秘男子，可既然找不到人，就找領導咯。不過院長室的那個助理一句「院長不在」就把他擋駕了。
那記者仍不甘心，又在醫院裡逛了一圈，終於在急診室堵住了張揚，可是張揚實在不想談這些事情，那天晚上張揚把事情都推到吳濤身上就是不想引起大家注意。不管怎麼說吳濤這樣一個退伍軍人身手好總比只一個醫院副院長來得合理。
也正巧這時候有個危重急診病人送到，張揚便藉著急救又把那記者撂在一邊了。
《法制生活》的那個記者再一次被撩在一邊，心裡多少有些不爽。一轉念覺得既然是衛生部發的文件規定要先救人，那醫院不接受採訪不如乾脆去找衛生局去，找上級機關總是沒錯的。
這個時候海城市衛生局的副局長林家泉正在聽秘書周俊的匯報。周俊雖然崴了腳，不過倒也不算嚴重，而且那天醫生的治療似乎還挺有效，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
林副局長讓自己去查的是本來也並不好辦，衛生局又不是公檢法機關，公然調查這種事並不合適。不過巧的是自己有個同學就在那個翠微花園新買了房子，更巧的是打電話去一說起添齡醫院的張副院長，這個同學竟然知道。
周俊的這個老同學就是徐沐，徐沐留洋鍍金回來在個外資企業當著部門經理。說實話周俊不太喜歡和他打交道，總覺得他有些勢力，以前因為自己家的條件不怎麼好，這個徐沐都一向不怎麼理會自己。
不過如今在海城市，自己雖然不算個官，但也算個公務員，能在官員領導面前說的上話的，在老同學中也算混得還可以。再說這衛生系統，一般人都用得著的，沒準那天有個病啊啥的，還要托個關係什麼，因此周俊在同學中還算是有點面子的，周俊如今對他到也還不錯。
因此在周俊說昨晚登門拜訪的時候，徐沐倒是表示了歡迎。周俊去徐沐家一方面算是祝賀徐沐喬遷新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聽徐沐說張揚買的房子就在他的對面，這也可以順便瞭解一下情況，正好完成林家泉交代的任務。
其實徐沐這個人也就是比較喜歡顯擺，不太開得起他認為身份低的人，不過對於有身份或者他認為可能用得著的人，他的態度還是不錯的。說穿了就是有點小市民的勢利眼，不過周俊如今也是在機關工作的公務員，也算是徐沐認為可能用得著的人，因此周俊來的時候，徐沐還是熱情地接待了他。
談起對門的張揚，徐沐便道：「你認識他？也是，你是衛生局工作的，他是醫院副院長，自然也是衛生系統的。」
「呵呵，是衛生系統是不錯，我聽說過他，不過也不熟。」徐沐裝作漫不經心地道：「怎麼這個漲副院長就住在你隔壁？」
「住倒還沒有住！」上次因為張揚的態度，徐沐對他頗有些不滿，不過如今他有對張揚有了個新的評估。原因是今天他去物業的時候聽說這個張揚可是買了兩套房子，除了自己對門這一套，在樓上還買了一套。
「怪不得那天他們走樓梯下來，原來買了兩套！」徐沐想著就對張揚做了重新評估。在這個小區買兩套房子，即便是貸款，徐沐也覺得是件有些辛苦的事情，他自問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也不容易辦到。既然張揚能夠做到，他無疑是個比較成功的人物了。
既然他比自己更「成功！」徐沐自然就對他另眼相看了。聽周俊問起，便不無感歎地道：「還是做醫生好啊，你看這個張副院長，可比我瀟灑，人家一買可就買了兩套，一套自己用，一套據說是給自己父親買的。」
徐沐這話倒讓周俊有些意外，這個地方的房子可並不便宜，就像他這樣的公務員，買一套都很難，別說買兩套了。於是周俊就更認為這個上班開法拉利，連住房都一下買兩套的副院長一定有問題了。
要說起來，添齡醫院是個私營醫院，任命誰做副院長衛生局是管不到的。不過他這個副院長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嘛？還不是利用手中的權力？今天周俊在醫院可是聽得清楚，這個張揚可是一手抓著醫院的藥品大權。
不論他是在藥品、器械上撈好處還是收取病人紅包之類，這種事情都屬於衛生局要監管的範疇。就算是私人醫院要是真有醫療事故或者假藥案之類老百姓還不是指責政府，指責衛生局監管不力？
當市南區衛生局局長徐幼川接到記者的採訪要求的時候也有些意外，對於他們這種機關幹部來說，記者可是個雙刃劍，既不能得罪，也要提防。
你要政績，離不開記者們的宣傳，可是要是他們給你弄個曝光什麼的，可也是個麻煩。
徐幼川想了想還是推了，最近區衛生局也沒啥整頓行動，這個《法制生活》的記者忽然找來，在徐幼川看來多半不是好事。
《法制生活》的這個叫做李雲濤的無冕之王受到多次冷遇以後也有了些憤怒，如今可是講究人民的「知情權」，要「政務公開」，記者要做的就是輿論監督，被這樣踢了幾次皮球，李雲濤還真就有了點狠勁，決定把事情弄大點。既然區衛生局不接待自己，那就上市衛生局。若是市衛生局還不理會自己，還有市政府、省衛生廳，總有地方會接待自己吧？
市衛生局對於李雲濤的要求倒是沒有斷然拒絕，相對於區衛生局來說，市局的手段明顯要高明些。關於李雲濤的申請，市衛生局給予了答覆：一、採訪要提前一周預約，二、要採訪局長，必須先遞交「採訪提綱」，採訪的時候，對於採訪提綱上沒有的內容，可能不予回答。
這種太極拳般的手段讓李雲濤有些無奈，提前那麼久預約還要遞交提綱，那採訪還有什麼意思？新聞還有什麼時效性？何況照本宣科，實在很難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但是不管如何不滿，李雲濤也終於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去，無冕之王畢竟還是無冕的。沒有那頂帽子，終究喊不響。李雲濤沒有辦法，只得乖乖預約，去寫採訪提綱了！
這個時候林家泉聽了周俊的報告卻覺得這一次自己多半抓到了點子上，這個什麼張副院長確實是有問題的。
不過真的到了這個時候，林家泉倒又有些猶豫不決了。林家泉並不傻，他來這裡是來掛職鍛煉的。
掛職鍛煉，實在是一種頗有中國特色的形式。在一個公職人員，掛職往往就意味著陞遷。就比如他林家泉，在省裡的機關裡干，一個機關，像他這樣級別的幹部多了去了。到了三十多奔四十的時候，如果沒有突破，自己的官場生涯也許就這樣結束了。
可是那麼多人，到底提拔誰呢？要是論資排輩的話，啥時候才能輪到三十出頭的自己？所以這次到海城市來掛職就是個重要的環節，這也可以說是上面有人關照的結果。掛職個兩年，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回去肯定就升職了。要是在這段時間再做出點成績來，以後的仕途可能就順利得多了。
所以說掛職實在是個好事，但是掛職的幹部同時也處於一個比較尷尬的境地，因為他就有些像一個客人，客人到了主人家當然也不合適太過指手畫腳，可是什麼也不幹的話顯然也就沒有什麼政績了。這就是尷尬之處。
因此雖然覺得張揚肯定有問題，林家泉覺得還是要慎重點，至少要弄清這個張揚在海城究竟有多深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