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全斃
拿著鼻煙壺老楊接著逛逛地攤，老楊看到一個攤位上擺著一個粥罐兒，一個渣鬥，還倆小碗，擺攤的看樣子是個中年人，鬍子拉碴的。
老楊看看粥罐兒，是件康熙青花折枝紋的，就是一民窯，蓋兒也沒了，口沿兒還缺肉。沒太大意思。
再看看渣鬥，是民國淺絳彩的，畫的嬰戲圖，沒落款兒。渣斗這玩意兒是老年間，吃飯的時候用來裝雞骨頭阿，鴨脖子阿之類的，就是說你吃著一個雞大腿兒，吃完了，骨頭往哪兒放呢，扔桌兒上有礙觀瞻，得了吧，放渣斗裡。
再看看倆碗都是典型的嘉慶道光的單色青釉民窯碗，底下豆腐塊款，為嘛叫豆腐款款呢，就是說它的底下有個類似小方塊的青花款，圖案基本是個方塊兒。
這幾樣東西，沒一個好貨，值不了幾個錢，但倒是開門到代的東西，這年月能在一個攤兒上看到幾件都是開門貨，還真不簡單。
「朋友，這幾件東西什麼價兒？」老楊問。
「這幾個都是我家裡的，喜歡給個2000吧。」攤兒主說。
老楊想想，2000有點貴，這東西頂多值1000，不過再便宜我也沒興趣。
「朋友，您還有好貨嘛，能拿出來亮亮嘛？」老楊問。老楊想既然人攤上擺著都是開門到代的東西，備不住還有好貨沒拿出來亮。
「東西倒是有，不過我沒帶著，都在家了，你要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攤主說。
老楊有點含糊，上次遇到過一回假盜墓了，別又碰上這樣的主兒阿。
「我家就在前面不遠兒，家裡就我老娘一人兒，放心的話你就跟我去。天也不早了，我也該收攤兒了。」攤主說。
老楊合計了一下，反正也沒什麼事兒，上回也沒出什麼事，看這人還算老實，應該天天在這兒擺攤兒，家裡還一老娘，如果離這兒不遠倒是可以看看。
「朋友，從這兒到你們家，需要多長時間？」老楊問。
「從這兒阿，不行十幾分鐘就到，走吧。」攤主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老楊說。
倆人一前一後走著，老楊留了個心眼，絕對走後面安全。
不一會兒，在攤主的帶領下，老楊來到了一個底矮的平房，讓老楊看，那就是一危房，看著都快塌了。
老楊跟著攤主進屋，裡面光線很暗，看看房頂上的燈，就一個燈炮子，連個罩子都沒有，小風一吹忽悠忽悠的。
「娘，我回來了。」攤兒主說。
「哦，黑子你回來了阿，東西賣了嘛？」一個老太太說。
老楊的視力漸漸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這才發現小黑屋的炕上盤腿兒坐著個老太太，兩眼翻著眼白兒，好像視力有問題。
「娘，東西還是沒賣出去，不過有位先生，想看看咱家其它東西。」攤兒主說。
「唉，咱家還有什麼阿，能賣的都賣了，就還一對兒瓶子了，留了這麼多年了，先生來了嘛，來了就讓他看看吧，喜歡就拿走吧。」老太太坐在床上唉聲歎氣的說。
「嗯娘，我去給他拿。先生，您等一會兒。」攤主說。
「先生，坐吧，我瞎老婆子看不見了，您稍微等一會兒吧。」老太太說。
老楊沒說話，扭頭看看哪兒有坐的地方阿，這家也太窮了。
不一會兒叫黑子的攤主兒回來了，手裡拎著倆大瓶，看那樣是從後院還是從什麼地方拿來的，那叫一個髒阿，都看不出什麼來了。
「先生，我們家就這倆瓶子了，您看喜歡就拿走吧。」攤主兒說。
老楊拿起來看了看，是一對兒鳳尾尊，老楊拿著都覺得手裡面粘護的感覺，這上面得有多少油膩阿，模糊的看了看是青花的，上面好像是洞石和侍女的文飾，看看胎，哪兒看的清除阿，黑乎乎一片，刮了刮油膩，看看款兒是大清順治……是篆書，後面看不太清了，看看形制應該沒什麼問題，掂掂份量，手頭也有，仔細就著燈光看看油膩下露出來的青花髮色，也沒什麼問題。
「這對兒瓶子，在您家有年頭兒了吧。」老楊文攤主。
「這……這……瓶子是我的嫁妝阿。當年從家裡帶過來，看著它我心理就難受阿，它就跟我的孩子一樣，家裡就這點念相了，要不您再看看吧，我不想賣了。」老太太說。
「媽，還留著幹嗎，咱快連飯都吃不上了，先生，您出個價吧。」攤主說。
「唉……」老太太坐炕上一聲歎息。
「價格，還是您開吧，合適我就拿。」老楊是一分鐘也不願意多呆，要不是看著這對兒瓶子還行，早扭身走了。
「這樣吧，您要覺得合適，一個瓶子4000，倆8000，賣了。」攤主咬著後牙說。
「這樣吧，7000吧，行我就拿走。」老楊說。
「先生，不行咱回來再說吧，我真有點捨不得了。」老太太說，聲調裡都帶了點哭腔。
「唉，得了吧，。」老楊一邊說一邊點錢，拿了8000塊給攤主。
「謝謝您了，您真是好人，那那幾個瓷器您還要嗎？」攤主問。
「那些就不要了，照顧好老太太吧，唉。」老楊一聲歎息，拎起瓶子走。
「唉，我的瓶子阿……」屋裡傳來老太太的哭喊聲。
老楊走在路上，感覺心頭特別沉重，這對母子相依為命，太不容易了。老楊覺得自己有點趁人之危，有點不仗義，但天下不平之事太多了，自己又怎麼能管那麼多呢。
回到停車的地方，老楊把髒稀稀的瓶子放在後背箱，拿出一塊抹布擦擦底兒。老楊一下愣住了，足足3分鐘，老楊都沒動地方，底兒上是三行六字大清雍正年制，別的不說，那個制是簡體字，沒有下邊的衣補旁，這是個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錯誤了。
老楊站在車邊上抽了兩自己大嘴巴，故事阿故事，又是故事，行裡天天聽故事，怎麼這回自己就上套兒了呢，一千個一萬個小心，最後還是著了道兒。我去bj電影學院，那個翻白眼的老太太就能全斃了你們，直接拿個華表獎都沒問題。
老楊二話不說，直接把倆瓶子扔地上，砰、砰的兩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