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臣只能確定戰爭必然會爆發,但規模應該不會很大,戰事也會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只是如果我們如果不能夠正確應對,以李無鋒的性格,我們的損失只怕未必會比倭人從我們手中奪取的東西更少。」馬林斯基並沒有忌諱多頓人最慘痛的教訓,倭人已經給了他們上了最為深刻的一課,如果不能夠用清醒的頭腦來面對眼前的複雜局面,只怕多頓人栽的觔斗還會更大。
隨著首相馬林斯基和安德烈陛下的目光都落在一直保持沉默的高瘦男子身上,殿內群臣的目光也都匯聚到了這個看上去似睡非睡眼睛半瞇縫著的男子身上,一身破舊發白的貴族長袍甚至在尾端還有幾個補丁和破洞,雙手籠在袖籠中,總給人一種袖手旁觀的模樣,嘴巴總是叭嗒叭嗒吞吐著雲霧,刺鼻的劣質煙葉味道在他周圍裊裊散開,幾乎所有貴族都隔得他有些距離,大概是知道這個傢伙的癖好,誰也不願意上一次朝就沾一身劣質煙卷味道回家。
雖然面對眾人和國王陛下的目光,這個傢伙仍然是保持著旁若無人的姿態,只顧著瞇縫起眼睛享受著煙葉焚燒產生的煙霧吸入鼻腔中帶來的快感,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所有人都等待著他的發言。
即便是涵養甚好的安德烈陛下對於這位一直以獨立特行舉止名揚朝野的傢伙也感到有些無奈,這個傢伙每次上朝必定是濃煙滾滾,惹得周圍群臣避而遠之,久而久之,在他周圍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片空地,他自己卻毫無自知之明。
「克勞福德,馬林斯基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安德烈不得不耐著性子提醒這位宿將應該是他發表意見的時候了。作為軍方的代表,這個傢伙在軍隊中並不太受歡迎,但若是論資歷戰績,即便是一直以軍中頭號人物自居的列邁將軍也要承認他不如這位老將,但拿列邁的話來說,克勞福德太老了,老得已經無法看清形勢了,太過保守的思想箝制了他的戰術水準,他已經該離開軍隊了,只是在列邁因為太過激進的戰略思想超出了安德烈陛下的韁繩,當列邁被發配到北方鎮守邊關時,朝中在無人挑起大梁的情況下又不得不啟用這位克勞福德伯爵。
「很好。」短短的兩個字就打發了國王陛下,這讓安德烈也感到一陣鬱悶。
「那軍方準備如何應對?」安德烈也有些惱怒,緊盯住對方沉聲問道。
「陛下,您是不是真的想要聽末將真實想法呢?末將要先申明,這只是末將個人看法,不代表軍方,因為軍方的意見和末將恰恰想反。」終於把最後一截煙卷猛吸了兩口讓其燃燒完全,暗紅的煙頭在有些幽暗的大殿中一閃一閃,最後帶起一道弧線準確的落入兩米開外的圓形玉缽中,顯然是手法已經相當純熟。
「哦?那你不妨說來讓大夥兒都來聽聽。」安德烈皺皺眉,這個傢伙一直和軍隊中其他將領關係不大和睦,雖然不是勢同水火,但卻是隔閡甚深。
「末將以為西疆自以為站在了道義一方,必定會傾盡全力對我們南方邊境發動進攻,其中鄂霍次克地區應該是他們攻擊重點,末將懷疑他們想通過這場戰役來奪取鄂霍次克地區以保持對我們王國的壓力和威脅,至於庫茨地區,末將覺得他們更大的可能應該是一種姿態。」幾乎沒有什麼理由,老傢伙的話語永遠都是這樣直來直去,似乎也不想解釋什麼。
「理由呢?朕和其他幾位將軍都認為敵人是在鄂霍次克地區製造佯攻態勢吸引我們主要兵力,目的卻是想要在庫茨地區發動攻勢,從而想一個楔子一般插進我們腹地啊,克勞福德將軍,你能解釋一下你得出這個結論的理由麼?」安德烈再一次皺皺眉,果然是一個獨立特行的傢伙,情報部門已經瞭解到西疆游騎兵開始越過雲中府進入燕山西北,擺明就是要想在庫茨平原地區發動一場大攻勢,這個傢伙確認為對方會在地形複雜的鄂霍次克地區發動進攻,連想法也是和眾人大相逕庭。
「理由很簡單,庫茨對於現在的西疆來說,價值不大,而鄂霍次克地區對於西疆來說也許更有吸引力。」仍然是冷冰冰**的兩句話,而這兩句聽起來似乎都並不正確。
「呵呵,克勞福德將軍,不知道您是老糊塗了呢還是你有其他想法?庫茨地區一馬平川,乃是王國最重要的糧棉產區,您居然說價值不大?那您的意思是鄂霍次克地區價值很大嘍?起伏不平的荒丘,是產金呢還是產銀?或者說那裡盛產鑽石?還是因為那是你的家鄉你有著很多田產呢?」陰惻惻的話語再一次響起,本特利似乎喜歡和任何人抬槓,也不怕與任何人結怨一般。
「嗯,本特利子爵說得也沒錯,有這方面一點原因,因為那是我的家鄉,我瞭解,從現在的局勢來說,鄂霍次克可能對西疆來說更有價值,庫茨這種地方,南邊唐河人的領地中隨便找一處也比庫茨強。」似乎不想和對方爭執,對於對方帶攻擊性的言語,邋遢的老將也不想理會。
「鄂霍次克的價值究竟在何處呢?我們大夥兒好像都沒有看出來啊?大家說是不是?」本特利遊目四顧,一臉不屑的鄙視神色。對於這個來自鄂霍次克的鄉下貴族,這些自詡擁有更高血統的首都貴族一直就不大看得上眼。
「無他,港灣,優良的港灣,楔子,插入我們腹地的楔子,這是現在西疆人也是李無鋒最為看重的。」說完這幾句話,老傢伙的嘴又緊緊閉上了,似乎擔心多說一句都是浪費。
眾人盡皆默然,自從多頓王國在失去了庫克群島和新月半島之後,海軍已經喪失了絕大部分制海權,幾度出海皆被倭人海軍擊敗,海軍日趨沒落,現在除了在鄂霍次克灣南部還有一處小得可憐的軍港外也就只有在東北部諾門坎還有一處海軍基地,但即便是那裡現在也是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因為唐河內戰司徒泰將雙方拉在了一起,只怕倭人也許已經在窺伺諾門坎了。
「可是克勞福德將軍,我雖然不通軍務,但我也知道鄂霍次克地區地勢複雜,我們雖然在這個地區駐兵不算多,但海蘭要塞扼住了整個鄂霍次克地區的咽喉,敵人要想佔領這個地區只怕不太容易吧,除非唐河人有意打一場全面戰爭,但那樣的話,好像並不太符合目前李無鋒的意圖啊。」馬林斯基實在忍不住了,軍事方面的事情他的確不太精通,但擺在面前的現實是唐河人將近二十萬大軍隨時可能越過邊境線殺入王國境內,如果連哪一處是防禦重點都無法確定,那這一仗的結局可想而知。
面對德高望重的首相,克勞福德依然繼續著他的風格:「馬林斯基大人,雖然您對軍事上的東西不太懂,那你最起碼也應該清楚敵人的攻擊手段並非只有一種,成大猷不是在登州成功實施了一次登陸麼?那他也完全可以在鄂霍次克甚至更北方的地區登陸,那海蘭要塞還有什麼用處呢?」
一句話嗆得馬林斯基半晌說不出話來,氣氛變得有些僵滯,還是古美特將軍有些不忿對方的咄咄逼人,出口反駁道:「可是根據情報部門的證實,在皇島港,唐河人的船隻根本就沒有徵集道多少,兩個已經抵達的師團只能就地休整,要想實施登陸,一時間他們哪來那麼多船?如果他們的船隻徵集足夠的話,我想我們的情報部門也能夠隨時掌握,到那時候來從容應對時間一樣可以,但是如果搞錯了敵人攻擊方向,一旦敵人從庫茨地區突入,那我們將陷入混亂,喪失先機,這樣的結果克勞福德將軍您考慮過沒有?」
沒有想到居然是這個傢伙對自己發難,克勞福德輕蔑的瞥了對方一眼,雖然對方不值一提,但是紙上談兵的工夫卻是一流,從庫茨地區突破一直是所有人最為擔心的,那裡是多頓王國最為腹心的地區,一旦突破了庫茨地區,就會對首都地區構成威脅,無論從戰略地位上還是民眾心理承受能力上,那裡都不容有失。
「古美特將軍,敵人會從哪裡突破,我不是成大猷,無法給您一個滿意答覆,我只是提出我自己的看法而已,至於最終決定,那還是由陛下來作決斷吧。」克勞福德實際上也並沒有太大把握西疆軍會選擇鄂霍次克,他也沒有想到皇島港的敵軍徵集民船隻是一個假象,但他卻清楚庫茨地區對於多頓來說固然重要,對於李無鋒來說實在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地方,直覺告訴克勞福德,成大猷這個傢伙不大可能選擇一個主帥並不看重的地方,正如馬林斯基所說,這個傢伙很聰明,他應該懂得那裡才是李無鋒最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