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道人既驚又怒。張口噴出道寶井,見風便化作蜒荊口一點交結的小巧飛刀,卻與那茅山派一道厲害符法「二氣斬仙飛刀」無異。
「錚!」
乾陽雙眸迸射的精光遭那飛刀一擊折斷,卻不消泯,轉又化作萬千符篆,螢蟲般飛旋挪移。這些符篆乍一看去紛亂無方,可有那見識高明的則看出萬千螢光乃是上應星辰方位遊走,一旦陣成,被困之人可就要吃苦頭了。
只是認出這門道的人雖不在少數,可這當頭卻每一個開聲提醒那精髓道人一句的。
此番天道宗高出大陣仗,竟敢威脅天下有生,在場高人就沒一個心中不怒的,遲早要交手鬥上一場,否則怎往回找面皮?
所以嘛,再這精髓道人先試探一下乾陽的深淺那是最好不過了。
精值道人不負眾望,遭那熒符篆光環繞,立時便被鎮壓了住!直如蟲秀遭樹油裹了,掙扎不得,動彈不得,雕石鑄蠟一般僵立了住。那一柄二氣斬仙飛刀靈性不自家主人甫一受制,便化作千百道刀光回斬。
「哼!」乾陽輕聲一哼,目光將飛刀鎖住,張口一噴,出的非是氣息、法力之類,而是萬千閃爍熒螢光華的符策組成的洪流,猛地將之捲了住。
符篆洪流一便收,待得光華散盡,二氣斬仙飛刀竟是易了主,獻媚也似的繞著乾陽飛舞了起來。
見此,管是修為高低,在場高人齊同吸了一口涼氣!
精髓道人入道雖已有許多念頭,但其人悟性差些,到如今也還不曾達成返虛境界的修為,乾陽能一擊將之鎮壓,雖是令人吃驚,但也沒甚稀奇一指不定便是倚仗了甚麼寶貝呢?在場人中頗有幾個自忖也能如此施為;但那噴吐符篆收人法寶的手段卻忒讓人難以置信!
這是甚麼手段?
有這等能耐,他乾陽每日外出走上一圈。天下高人的寶貝豈不都成了天道宗的了?誰還敢與他鬥法?
「人未到齊,諸位道友稍安勿躁,莫學這精髓一般不曉事。」乾陽伸手一招,那佔據星宿方位結陣的符篆螢光頓時裹著精髓道人進了天道礬,旋又投進了百丈神碑之中。
一個修為到了渡厄大圓滿境界的高人便就這麼無聲無息地不見了!
看著眾人臉上顯出驚駭神情,乾陽滿意地點了點頭,一邊又將眼睛閉闔了起來。
場中並非沒有高人,點蒼劍派、五行宗與正一派的掌教,會同門中長老、元神弟子,此際便都在人群之中;只是他們這會見得天道礬中央那一方石碑神妙不凡,這時都凝神感應,欲窺個究竟出來,卻也不急出頭。
反正時辰到了天道宗定要給眾人一個交代,何必急於一時?一旦逼得緊了」那均天道人或許真個在地埋之下埋過神雷也說不定,何必行那逼虎跳牆之舉。
於是乎,場中高人再無一個肯出頭,個個都打著靜觀其變的念頭收了聲。
人群之中,甫才洗練了一次法力的蒼松子心中忖道:「今日先是天象大變,遂又有天道宗難,恐有大變將生,須得留神,收聲不語斂跡藏形,莫惹上要命的是非
趁著眾人震驚之際,他已不著痕跡退到了最外側,心說:「沒人來看。這也不算丟人。」
蒼松子卻不知此時至少也有數百人見了他舉動非是在這天道宗地頭,而是在遠離此地數千里外的地界。
青城山中,古鼎、靈應各派人等透過鄧鈞那一輪願力寶光,藉著蒼松子的眼睛,將天道宗生的變故看了個真切。
不同於那應乾陽通告趕去天道宗的渾噩人等,青城山中眾人或多或少都已知曉了乾陽欲行之事,見得精髓道人被鎮壓了去,無不由微及廣地窺見了這末法之劫的厲害。
先前還憤於劍宗手行事手段的左慈、烏雲、姚道人、烈火、七劫等人,這時都後怕不已若非被鄧鈞用強留下,這時怕也正傻傻等那天道宗作,而後也如精髓道人一般不知被鎮壓去了何處。
東青派燕北生、泊月庵淨壇師太、上清宮詮真子這三個被困於青城山的仙宗掌教這時也交換著眼色。
要說心中最亂的,當屬無雙、無對寧家兄弟與搖蓮、擺荷。
他們四個此刻得知小千世界耍生末法之劫,俱都心憂起人等,自家事倒拋去了腦後,焦急得氣息都亂了。
那鈞望去一眼,向他四人言道:「無雙、無對,搖蓮、擺荷二位師姐,想是在心憂峨眉劍派一眾人等吧?其實你等全然不必焦急,想那貴派高人何等深謀遠慮,大劫還未起時便推算出了個中利害,早早把宗門封禁去了虛空之中。」
「鈞哥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寧家兄弟頭腦機敏,這是已猜出那鈞早先是瞞了緊要的消息,寧無雙這時問來一句,暗中卻已將自家不滿抖了出來。
那鈞領會內中深意,卻渾不覺愧,略作思量,伸手一招,分出兩道願力寶光來落去他倆腦後,邊道:「你等師父入道已久,算計之深那也是不消說的,單看峨眉劍派與那崑崙一般,傳承的是三清道尊的道統,此間要行末法之劫…仇川女鍋便不會真個絕殺他人自有高人的這道,咱屏個隊」蘭的操持好自家事物便好。咱同出登州,自小打混一處,情誼還要賽過親生兄弟;別的也不去說,這場大劫哥哥與你倆一併闖去,成與不成都是同樣下場。」
寧家兄弟聞聽這話,也都領會了內中深意邸鈞是說峨眉劍派的高人死活與他無關,只護持兩個兄弟才是本分。
到這時,轉是小哥倆心中愧疚,悔不該負氣遷責,各都把頭垂了下去。
心知寧家兄弟孩童心性未曾洗去,那鈞也不與他倆聯只,只搡了搡青鋤,著她去勸慰一下到現在還不作聲的搖蓮、擺荷二人,便又轉向皺眉不語古鼎等人言道:「乾陽腳下踩的定是一方神碑無疑了。方纔他制人收寶的手段,說來只是借那神碑的威能。不知過會真個動又是一番甚麼暴象。他如何耍威風倒也不值一看,要緊是得知曉那神碑究竟能動幾次。若是此番鎮壓了趕去天道宗的高人,而後還能隨意使喚。怕是我那扶龍過海之法也行不通了。」
古鼎真人把目光從願力寶光照見的自家同門的身上移開,長長歎了口氣,而後言道:「只能動一次已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若還能動第二次,豈不與你推測的那魔神初衷有違?便如你所說,此劫還要給傳承合道魔神的煉氣士們留一線生機,否則也不許搞甚麼仙流亂鬥,隨便許下一方神碑給那狂妄五度之人,他自會用那要命的寶貝將天下群仙盡數除去一於那等人來說,獨尊才是心中所想。」
「不錯」靈應真人點了點頭,面色倒是比古鼎真人與和光真人好些。「聊那神碑動一次,威能便會大減。」「是我多慮最好」。鄧鈞呼出一口氣來,嘀咕道:「乾陽准也得不了好就是了」他行此舉,有失光明,便是將道場人等盡數鎮壓。得罪的人也多了去了;況且那一方神碑還不是他天道宗獨有,裡面有大空寺、慈航院的一份。好比三人同妻。不遭外劫也該窩裡狠鬥一場。咱們若要圖謀神碑,如今見到的這一方卻是最好礙手的。」
他念一動,百餘枚黑黝黝的陣子飛了出來。
見得眾人齊同來望,鄧鈞開聲道:「此乃天道宗、大空寺、慈航院那三家從神碑之上拓下來的符篆,該是緊要的一部分,修為不濟的妄想參悟,心神都會迷失了去。我如今雖已有些成就,但還有許多修行上的功課要趕在凡間戰事動之前做好,當下也無暇參悟內中奧妙把手往古鼎真人方向一推,百餘枚陣子頓時飛了過去,「還要諸位長輩費心了,看能否參破出這些符篆的功用;若是能有所得,日後該會派上大用場。」
場中修為最高的古鼎、靈應、和光三人,當仁不讓地將陣子接了過去,立時齊同參詳了起來。
鄧鈞又將願力寶光分出幾團來,分與太虛四徒、左慈、烈火等人,並道:「我這門神通乃是應劫功德所化,你等將寶光頂了,便能與我互通消息,且能借願力護身、施術。再過一會,我便要閉關去修煉幾種神通,外邊若出了麻煩,便通過這寶光知會你等應付。」
魏、楚、馮、陳四人自是應言將寶光頂去了腦後。
左慈、烏雲、烈火、七劫、姚道人卻也沒敢多事精髓道人的下場已將他們駭了住,如今想的只是如何脫劫罷了。另這五人心喜的是,那鈞復又各自送了一絲玄黃之氣,並道:「我知五位道友心有怨氣,只是大劫當頭,我使這強扭著合力一處的手段也是不得不為。今以玄黃之氣賠罪,還望五位勿怪
便在這當頭,懸於天上的一輪願力寶光照映的影像生了變化,但見一座寺院與一座庵堂橫空飛渡,齊同落在了天道礬上,兩樣事物只出一聲轟響。
應乾陽通告而至的一眾高人見得此景,俱都皺起眉來,心道:「慈航院與大空寺」這兩家不是與天道宗鬥得你死我活麼?怎還聚到了一處?。
那鈞眼睛一眼,凝神看去,口中道:「那話來了
應他言語,一慈悲老僧與一善貌老尼齊同飛遁而起,唱聲佛號,先後落去了神碑之上。
乾陽這時開口道:「看來今日也運數不濟的也就眼前這些人了,再等下去也是無用
僧尼俱都贊同,點起頭來。
「乾陽,大空,絕妄,你三人搞的甚麼名堂?」卻是之前在汴粱皇城與那鈞鬥過一場的羅浮派幻執沉不住了。
在場高人也都鼓蕩起法力,齊同往那天道礬上施壓,眼見著將防護天道宗道場的符篆精光逼得向內縮去。
乾陽面帶嘲色,開聲道:「無他,順應天道施為而已。」此言一出,他腳下一方神碑上的符篆齊冉雜肚而集,錯亂真織成一張大陣,將方圓百里地界都兜羅了進去。
「不好!」蒼松子修為雖比不得場中一些大派高人,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將元神之軀一散,化作一股地煞元氣便要循著巨網的縫隙往外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