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抱劍子自報了出身,知曉了其人來意的鄧鈞便不再擔憂他會對自家不利,當下說道:「前輩面前不敢妄稱真人,道長喚我一聲鄧鈞便可。」於那御劍偏重一問,他也早有腹稿,此時便道:「我今日開闢山門道場,要傳是乃是技劍之術。」
元屠劍氣乃是元屠老祖以自家天賦神通演化出的一路煉氣法門,走的無疑是抱劍子口中所說的氣劍的路子。然而鄧鈞自身法力不多,以冥河血光擬化的血海僅夠孕養一個血神子的,自是分不出法力轉化元屠劍氣來用。好在他得過一枚元屠劍丸,用來寄托心神施展些個飛劍攻殺之技卻不成問題。
祭出元屠劍丸,鄧鈞心念一動,它便伸展變化成了一柄寸許長的小巧飛劍。
抱劍子見了,眼中一亮,讚道:「好劍胎!若是祭煉得法,日後當能晉陞為法寶。」
鄧鈞聞言笑而不語。這劍丸乃是元屠老祖逃命時在自家本體靈劍上帶出的精氣所凝結的,單以材料品質而言,還要勝過寧無雙、寧無對兄弟倆所持的紫青雙劍。如今這劍丸中也只祭煉了一重將冥河血光轉化為元屠劍氣的禁制而已,用來演示劍術是足夠了,但若用之殺敵,便只能欺負些個沒有法器護身的孱弱之輩——比方說他在登州城外遇到的閹人,又或不久前那場鬥法中耗盡了法力的焦骨道人。
抱劍子捏訣作法,起身站在虛空中運使開了飛劍,邊道:「我觀你修為還弱,便也只用合氣境界的法力御劍與你比劃幾招,如何?」
鄧鈞心知免不得與這道人演示一番劍術,當下點了點頭,口中喝道:「去!」元屠劍丸便帶著濛濛烏光抱劍子射了過去。
仙家劍法與凡間劍術不同,不論是氣劍、光劍、法劍還是技劍,刺擊起來都是要用心神牽引,比起用手把持來,更見靈活迅疾。
兩人飛劍甫一相交,便各自順勢演化起了攻殺格閃之術,便如兩隻游魚正在追逐嬉戲,或是迎頭相撞,或是銜尾相逐,或是撐鰭相割,或是纏身相絞。這般鬥劍,種種變化只在電光石火間,最是考驗用劍之人的應變之能、鬥劍經驗以及劍術技法。
鄧鈞先前隨清虛子學過凡間劍術,於應變一道上自有心得,每每見了抱劍子劍勢變化,他便順勢拆招。兩人較技非是為了生死相搏,此時又都以基本劍術相持,倒也鬥得有來有往。
又過片刻,抱劍子忽道:「我要施展劍陣困你飛劍,看你有甚麼獨門劍術能破。」
鄧鈞甫才聞言,便見道人手上捏起了印訣,那飛劍也一變二、二化三,不大工夫分化出了千百道劍影,也分不清哪是虛哪是實,將元屠劍丸緊緊圍了住,一絲縫隙也未留。瞧見這番景象,他便想到了自家法器封魔劍演化出的劍陣,心道:「原來點蒼劍派所偏重的法劍之術便是這樣。」旋即皺起眉頭,「我倒是知曉幾路能逃脫困陣的劍法,只是元屠老祖所傳的獨門劍術多需要元屠劍氣發動,且那元屠劍丸之中又沒祭煉下甚麼攻殺禁制,如今可怎生是好……我剛立這青城劍宗,萬萬不能在抱劍子隨意用出的小手段上折了臉面。」
劍陣光華無量,天地間直如多了一輪太陽。青城劍宗一眾弟子這時才見得外間又起爭鬥,便在傳功長老的引領下出了偏殿觀戰。
清虛子本是以武入道,晚年將一身功夫化入劍中,卻因一直不得仙緣而只能徘徊於先天境界。前些日子與鄧鈞論友相交,他用一身凡間武藝換來了幾招仙流劍術,原本已是喜出望外,可如今見了抱劍子的御劍之法,這才知曉自家學到的不過是些皮毛了。由其當他見了「神秀真人」竟能與那用劍的高人鬥得有來有往,心下便猜想這少年往日裡定還有許多神妙功法未曾顯露,於是更堅定了做好青城劍宗傳功長老的念頭,期盼有朝一日能借這尊位得了仙流傳承。
鄧鈞卻不似清虛子所想的那般威風,他此時對那劍陣毫無辦法,只能不住地以寄托在元屠劍丸上的神念御使它閃避接連襲來的千百道劍影。他記憶中倒有三路劍法可破這劍陣,分別名為虛空藏劍、劍化流光、二氣牽引。
虛空藏劍乃是使飛劍遁入虛空之中,脫離當前一界天地,再刺破虛空從任意一處返回。如此一來,除非那抱劍子所用的劍陣能把小千世界虛空鎖住,否則自是徒勞無功。
劍化流光一式,可使飛劍散化精氣融入劍光之中,從而有形無質,遁速激增,尋得灰塵一般大的縫隙便可從容出入,尋常劍陣自困縛不得。
二氣牽引劍式也自不凡,乃取天地初開兩儀生化之意,以劍氣擬化先天陰陽二氣,最擅分化各種力道。若是施展開這一式劍法來,抱朴子所持劍影都要受陰陽二氣牽引,立時不成陣勢。
奈何鄧鈞未曾在元屠劍丸中祭煉下相應的劍術符菉,兼之自身沒有煉化出絲毫元屠劍氣,無法施展那等劍術。
此時見得剛剛收入門下的一眾弟子都來觀戰,鄧鈞更是心中更是焦急,只忖道:「此番若是輸了,先前的戲便白演了!」再看那清虛子也正伸長了脖子來瞧,便又在心中罵道:「這老道不在偏殿好好調教弟子,卻在這時領人出來等著看自家祖師出醜,真個是一絲眼力也沒有哩!偏就是這麼個不會做人的混蛋道士,卻還能吟出詩來,難道真如世間所說那般——功夫在詩外麼?」這卻是他心急之下失了沉穩,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了。只是想如此一來,那「功夫在詩外」一說卻如一道靈光劃破了迷霧,鄧鈞登時有了主意,開聲對抱朴子說道:「若非我這劍胎未曾祭煉,道長這劍陣雖高明卻也困不住它。這裡有一式劍法,道長且收去看看。」說著,他使了個心神傳念的法術,將虛空藏劍一式的施展法門夾在一點法力中射了出去。
抱劍子不躲不閃,含笑收了鄧鈞射來的法力,隨意分出一點心神沉入其中觀看了起來。待見得內中所蘊劍法,他面容一肅,立時收了劍陣,自虛空中朝鄧鈞躬身一禮,口中道:「這等劍法,便是用劍大派也會珍如至寶不肯外傳,小真人肯示之於我,卻叫老道如何消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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