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紅嫣的武功遠遠不及凌夕,便只能站在那裡瞪著她,怒火大聲:「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我是他的姐姐,你居然連讓我看他一眼都不行!你安的什麼心?」
凌夕淺笑著搖頭,淡言道:「紅嫣姐姐說的什麼話呢,我怎麼可能不讓你見他?只是初陽尚未醒來,還在歇息,我怕姐姐擾了他的清淨而已。」
凌夕有點無奈。
紅嫣這麼說,說得她好像把皇帝禁錮起來,想要謀朝篡位一樣。
「他既然身子不好,我便更應該要去看看他。」宗政紅嫣瞪了她一眼,還想繞過去。
凌夕真有點不耐煩了,在她想要從自己身邊繞過去之際,她伸手輕輕一推,把她推得倒退了兩步。
本來紅嫣步伐還是挺穩的,畢竟凌夕推的這一把力氣並不大,可當眼角餘光瞥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時,她腳下便忽然一軟,整個人重重地摔了下去。
凌夕眨了眨眼,看她摔得那麼誇張,不自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
她的武功什麼時候厲害到這程度?只是隨手一推便可以把人推得這麼淒涼?使出的力道,連縛雞都嫌太輕。
異樣存在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回眸往房門處看去,看到依在門邊那道身影時,她輕吐了一口氣,總算明白了紅嫣這一摔真正的原因。
不明白的時候本還想著要不要過去扶她,這下,連扶一把都省了,轉身便朝宗政初陽走去:「你怎麼就出來了?趕緊回去歇著。」
「我沒事了,夕兒。」他依然靠在門邊,垂眼看著她被驕陽曬得白裡透紅的小臉,大掌落在她臉上,輕輕揉了揉:「姐姐又為難你了嗎?對不起,你總是因為我受委屈。」
凌夕搖了搖頭,笑得無奈:「難道你不覺得是我難為你姐姐了嗎?」
分明是她把人給推倒的。
宗政初陽的視線越過她落在坐在地上的宗政紅嫣一眼,眼底閃過幾許失望,卻也不再多說什麼,摟著凌夕往房內而去。
房門在他們身後被關上。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宗政紅嫣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摔得這麼慘,這麼淒涼,她的弟弟居然還抱著那個把她推倒的壞女人轉身回房,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裡,讓她感覺自己如同傻瓜一般。
她或許已經有幾分明了剛才自己那一摔表演得不夠逼真,讓初陽看出了破綻,可是,那一摔真的摔得很重,盆骨處一直隱隱疼著,掌心也被地上的沙粒磨出了絲絲猩紅……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把她丟下不管?她是他的姐姐啊!
可不管紅嫣認為宗政初陽可不可以,宗政初陽也確實把她丟下來了。
凌夕把他扶回去之後便出門喚來下人給他們送來洗漱的溫水,出門時宗政紅嫣依然呆呆地坐在那裡,她連瞧都沒有瞧她一眼,吩咐完便又回了房內。
等下人把溫水送來之後,她才把泡透了溫水的毛巾擰乾,小心翼翼地為初陽清洗起臉龐。
「不管她是真是假,你剛才也應該過去扶她一下。」畢竟是他的姐姐,在下人們面前如此鬧笑話,丟的還是他的臉面。
宗政初陽瞅了她一眼,笑得無奈:「我沒力氣扶她。」
再說,他姐姐那些小手段他也都看透了,知道沒人理她,她自然也會自己爬起來,用不著他操心。
凌夕不再說話,給他洗完臉,也把他一雙大掌擦乾淨後,才在床邊蹲了下去,執起他的腳認真地為他把靴子套上。
「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穿鞋。」宗政初陽垂眼看著她,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多少驚喜的成分。
凌夕心裡酸了酸,知道直到現在他的心結還沒有被打開。
若是換了平時她這樣伺候他,他一定興奮得不行,可是現在他的神色卻只是一派平靜。
她已經回到他的身邊,已經這樣守著他了,他心裡究竟還在難過些什麼?
為他把鞋子套上之後,她又走到衣櫃前,把櫃門打開,只是掃了一眼便被裡頭那一片同一色系的淺紫驚得睜大了一雙眼眸。
顏色是一樣的,衣料也幾乎相同,款式完全一模一樣,就連領口處所繡的青竹圖案也是絲毫無差。
她曾經跟他說過青竹適合他,所以他的衣裳上全都是同樣的青竹圖。
她知道他一直穿繡著竹子的紫衣,只是沒注意到那些紫衣連款式都一樣。
這下也用不著她去挑選了,直接從裡頭取了一套出來,她回到床邊,扶著他站起,為他把衣裳套上。
「為什麼不多做幾個款式?」一邊給他穿衣裳,她忍不住問道。
宗政初陽只是淺淺笑了笑,淡言道:「款式再多也不會有人看,隨意便好。」
她指尖一頓,心裡又被狠狠揪痛了一把。
聽起來像是抱怨的話語,可是她清楚得很,他說的是真話,沒有抱怨的成分,只是淡淡然為她敘述了這麼一個事實。
男人也會為悅己者容,當喜歡的人不再欣賞他的時候,儀容,便顯得最不重要了。
為他穿好衣裳之後,凌夕又扶他坐在椅子上,取來一把木梳子,小心翼翼地為他梳理長髮,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雖然她有好幾個夫君,可是,這麼長久以來似乎都是他們在照顧她,而她,從未好好照顧過他們。
如今為初陽梳頭,不自覺便想起當初在鬼谷的時候,雲飛伺候她的情形。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發現自己對雲飛的感情,只是抱著一顆報恩的心,想要好好陪陪他,遂了他的心願。
如今再想,心裡不僅有幾分酸楚。
當時雲飛為她梳頭時,心裡是什麼滋味?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還能做到每日裡平靜地與她度過,什麼都不做,只是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
他需要多大的決心和勇氣去面對自己即將要死亡的實事?
她甩了甩頭,把那些畫面從腦海中甩過去。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根本不一樣,初陽不過是病了,很快他就能好起來,很快,他又能變回從前那個朝氣蓬勃溫文儒雅,一身仙姿飄逸的畫扇樓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