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搖了搖頭，動了動唇，低喚了一聲：「師父……」
喚了這一聲「師父」後，她再也忍不住向他撲了過去，緊緊抱上他的腰，把臉埋入到他胸前。
忍了半天的眼淚終究是忍不住，滾滾落下。
「師父，以後都不要離開我，永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師父，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她雖然和蠱王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他的死卻給她帶來了莫大的衝擊。
生離死別真的是一件會讓人抓狂的事情，尤其剛才在房中安慰蜘蜘的時候，聽著她一聲比一聲悲愴嘶啞的痛哭，她的心也被撕得支離破碎，實在很不好受。
回想起她剛趕到這裡，看到師父臉色那一片烏黑的時候，心臟也是痛得一陣抽搐。
她真的很怕，很怕師父會有個三長兩短，很怕再也見不到他，再不能像現在這樣抱著他。
她知道師父的痛，所以更憐惜，更害怕會失去他。
她用力抱著他，不想在他面前哭，卻忍不住。
江山的掌落在她背上，輕輕把她摟在懷中，想到她體內的毒，也想到蠱王生前所說的那個驅毒的方法，他心裡也不好受。
「別哭了夕兒，師父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不管以後怎樣，他也不會再放開她了。
生命無常，人生有太多的變數，這一刻她還在他身邊，他還能抱著她，已經是上天給予他最大的恩澤，他怎麼捨得再放手？
放手了，以後是不是還會有相聚在一起把她納入懷中的一日？
「別哭了，不要再哭了，夕兒。」他的掌撫上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
看著她一張被淚水沾濕的小臉，他低頭，吻去她臉上所有的淚珠。
入口的眼淚，鹹鹹的，苦苦的，可他一絲不漏，全都咽進自己的肚子裡。
吻過她的臉，也吻過她的眼簾，她的鼻尖，最終含著她的小嘴，輕輕吮吸。
不想平添大家的煩惱，他只能一直忍著，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
可是，這一刻的他很痛，真的很痛！
母妃死了，父皇也將他徹底拋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懷中的小女人，他再找不到半點溫情。
他離不開她，永遠都離不開她了！
環在她腰間的長臂忽然收緊，他的氣息也在一瞬間變得強悍，鉗獲著她的小嘴用力吞噬，甚至啃咬。
分明被他咬得很疼，凌夕卻只是緊緊抱著他，溫順地承受著他一下子爆發出來的熱情。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發洩心中的悲痛，不知道怎麼去舒緩他內心的痛楚。
她完全不介意他給自己帶來的任何傷害，因為知道他的痛，也知道他一直在隱忍。
只要他能好過，只要發洩過之後他可以振作起來便好，她什麼都不介意。
江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確實是帶著一種發洩的心情在抱著懷中的女子，在用力吻著她，瘋狂啃咬吞噬。
這麼多年來的痛，二十多年的委屈，有誰瞭解？
自小被送到月璃，身負著與生俱來的任務，為他的母妃做所有她希望他做的事情。
不管璃王對他多好，他心裡始終對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放任何感情在這個注定要成為敵人的養父身上。
不能有半點心軟，也不能有半點牽掛。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璃王對他真的很好，不僅把自己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他，還教會他做人的道理，以及治國之道。
他那份與皇族格格不入的心軟其實是從璃王身上學來的，他的寬容，他為人處事的風格和態度，裡頭都有著璃王的身影。
他又怎麼能對這樣一個收養自己、把自己培養成才的義父做到完全無情？
可是他沒有辦法。
他是星辰國三皇子，這個身份，注定了他對月璃的一切不能生出任何情感。
他努力做著該做的事情，步步為營，只為了討好他的母妃，也只為了有一天母妃能回心轉意，回到他父皇身邊。
哪怕他活了二十多年只匆匆見過父皇數面，可他心裡是愛著父皇的。
他是那麼那麼的愛他，那麼那麼的希望有一天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坐在一起開懷暢談，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陰謀詭計，只是單純的一家人。
可他沒有想到最終把他們所有人逼上絕路的竟是他最愛的父皇。
愛，這個字，在皇族是不是真的太奢侈？它究竟有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有些什麼滾燙的液體沿著他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他懷中女人的臉上。
他想睜開眼看看從自己眼角滑落的是什麼，卻沒有勇氣。
他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真的沒有，一點都沒有。
哪怕他答應了蠱王，也答應過蛛蛛會助她攻回皇城，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是荒涼的，他活著，似乎再也看不到半點希望了。
感覺到臉上那一陣涼意後，凌夕睜了睜眼眸。
入眼的是一張染著淚痕的臉，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幾滴淚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卻是那麼美，美得叫人心碎神傷。
小嘴依然被他用力吞噬著，她卻艱難地執起衣袖，為他拭去一臉的淚痕。
江山微微一怔，才抬起頭，放了她那兩片已經被他啃咬得紅腫不堪的薄唇。
看到她唇上被凌虐出來的痕跡，他心裡一緊，眸光也頓時柔和了下來，長指伸出，小心翼翼地撫過她的唇畔，不安地輕喚：「夕兒……」
「我不疼，我真的不疼，師父。」她搖了搖頭，在他懷中坐直了身軀，伸手捧起他的臉：
「師父願意在我面前哭，是因為師父把我當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麼？以後師父有任何難過和不開心的事情都告訴我好不好？你的開心我與你一起分享，你的難過，我也和你一起面對，好不好，師父？」
江山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她。
她下唇上有兩道被自己咬出來的痕跡，不僅又紅又腫，甚至滲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長指在上面撫過，感覺到她的身子輕輕抖了抖，這一抖，抖出了他更多的憐惜。
他忽然用力摟上她的腰，把她緊緊摟在懷裡：「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