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清風殿裡多了幾位不速之客,江山把凌夕抱回去沒多久,那幾個人便一起到了。
看到昏睡在床上的人兒,他們是激動也是感動的,明明都思念若渴,卻沒有誰敢過去抱她一下。
她躺在那兒,脆弱得如同一具瓷娃娃般。
那是曾經在他們視線裡消失了一個多月的人兒,那是曾經讓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行屍走肉般過了數十日的女人,如今,她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可她的眸子卻是緊閉的。
濃密的翦水瞳睫覆蓋在她的雙眼上,長而翹立,更為她添上一份纖弱到令人不安的美感。
他們站在那裡,明明都恨不得過去把她緊緊擁在懷裡,卻怕自己的觸碰會將眼前這一切碰碎般,完全不敢靠近半分。
想了那麼久,念了那麼久,也找了那麼久,她總算又回到他們的身邊,可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抑或只是一個虛幻的夢境?直到現在,冷清和慕容雲飛還是不敢肯定。
今夜他們一起找到這裡,在殿外相遇,之後,同時進入清風殿,同時來到這個房間看到床上的人兒。
氣氛有一絲詭異,連同匆匆趕回的宗政初陽,四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床邊,完全擋去了所有投向大床的光亮。
他們緊緊盯著床上那抹倩影,卻都沒有靠近半分。
最終還是蜘蜘忍不住從他們身後鑽了進去,在床邊坐下,雙手落在凌夕的衣領上用力一扯。
四種視線齊刷刷落在她胸前裸露出來的那片冰肌雪膚上,風臉色一窘,瞬間退了數步,轉身朝門外而去。
雖然剛才那匆匆一瞥並沒有看到任何風光,那四個男人擋在那裡,他哪怕想看也絕對沒機會看到半分。
但他知道蜘蜘在做什麼,這裡,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倒是冷清忽然反應過來,手一揚,一道掌風向江山揮去。
江山隨時揚起一掌,迎上他的掌力,兩人只是用了半成不到的功力,所以那一掌也沒傷到任何人,只是撩起了紗幔,掃落了角落裡幾個零碎的東西。
「她身上有哪個地方我沒碰過看過?」江山瞟了他一眼,冷哼。
冷清大掌不自覺握緊:「你居然趁人之危欺負她!」
江山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只是輕抿薄唇不說話。
倒是宗政初陽輕吐了一口氣,沉聲道:「要打架到院外去,別妨礙了她休息。」
聞言,藏於兩人掌中的勁力頓時散去,冷清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視線重新落在床上人兒身上,不再說什麼。
江山也沒再說話,只是定定看著蜘蜘對夕兒所做的一切。
蜘蜘把她胸前的衣襟拉開之後便伸出小手一直摁在她的心門上,已經摁了好一會。
總算,她撤回掌中的內力,回眸看著冷清,臉色凝重:「她體內的蠱蟲已經死了。」
死了!
不僅是冷清一驚,就連宗政初陽與慕容雲飛也都眸光一閃,用力盯著她:「那她現在……」
「蠱蟲是死了,可她體內有劇毒,是兩條蠱蟲所留下來的毒。」
身中劇毒,卻連御醫都診不出來!
江山掌心微微溢著汗,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凌夕臉上,心裡繃得緊緊的。
他居然不知道她是因為中了蠱才會這樣,還以為她落水後受驚過度,才會心智倒退回年少的記憶,潛意識不想想起過去的事。
江山不知道這事,可宗政初陽和冷清以及慕容雲飛也都是知道的。
慕容雲飛總算在重見她的震撼和感動中回過神,他上前兩步,在床邊坐下,執起凌夕的小手,指尖落在她腕間的脈門上,細心為她把脈。
這次,他把得很認真,也很緊張。
大概半柱香之後,他才把她的手放下,看了蜘蜘一眼:「你確定她真的中了毒?」
他雖然醫術遠遠比不上南宮冥夜,可是對醫理也是有所研究的,他剛才為璃兒把脈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她有中毒的跡象,只是探出她脈象虛浮,身子明顯有點虛弱,還沒有緩過來。
蜘蜘點了點頭,堅定道:「我確定她體內有蠱毒,可是蠱蟲已經不在了。」
慕容雲飛回頭看著冷清,冷清的臉色並不好看,卻還是點頭道:「她對巫蠱之術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她所說的,該不會有錯。」
既然連冷清都這樣說,那便是說明蜘蜘所說的一切必然是真的,冷清不會說沒把握的話。
宗政初陽走到床邊,看著蜘蜘,沉聲道:「她醒著的時候一直說她尚未過十二歲的生辰,她的心智也與一般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無異,這個,難道也是因為蠱毒所致?」
蜘蜘認真思索了半晌,才點了點頭:「忘情蠱會讓她忘記過去的情義,而忘憂蠱卻是可以讓她心智倒退的,可是兩種蠱毒混在一起,我沒辦法確定它們會在她身上產生什麼後果。」
既然宗政初陽說她醒著的時候心智和十一二歲的姑娘無異,那必然是蠱毒所遺留下來的問題,可如今,兩條蠱蟲已經淬成劇毒,一時之間她根本想不到可以用什麼辦法去救她。
「既然你知道她身上有蠱毒,那……」江山盯著蜘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你有辦法救她嗎?」
她今夜也是因為中了毒才會昏睡過去,可是,她已經含過通靈玉了,後來中的毒也已經徹底清除,而蜘蜘所說的蠱毒居然連通靈玉都無法除去,那便是說,絕非一般尋常的毒。
這麼厲害的毒留在她身上,還不知道會對她帶來什麼不好的後果。
蜘蜘搖了搖頭:「我現在還沒有能力,不過……」
她眸光黯淡,五指不自覺收緊。
大家都在等著她說話,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懂得巫蠱之術,她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而她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將牽動起他們所有的神經。
「不過什麼?」冷清的心其實在不斷顫抖著,他只是極力讓自己表現得平靜。
他與蜘蜘在一起生活了多年,他瞭解她的性情,她臉上的表情代表著什麼,他基本上已能看懂。
見她這樣,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他知道,事情一定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蜘蜘看著他,緊咬著下唇,眼底蒙上幾許霧色:「門主,璃兒姐姐她……她……最多只有半年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