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但說無妨。」連讓他和五公主聯婚這種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還有什麼話是不可說的？
見他如此坦蕩，辰王倒也不好再遮遮掩掩了。
「哪怕皇兒不願意承認，父皇也知道皇兒十分在意你殿裡的那位凌姑娘。」
江山沒有說話，他素來不喜歡說話拐彎抹角，既然父皇已看出來，他也無須再掩飾什麼。
不見他反駁，辰王繼續道：「皇兒可有想過，你若是表現得太在乎一個女人，最終，她很有可能會傷在你的在意中？」
後宮的鬥爭歷來便是如此，這種事，辰王不陌生，江山也不陌生。
有時候皇帝為了除掉一個妃子也會用這樣的手段和方式，寵她，寵冠三千後宮，讓她在不經意中站在風口浪尖上。
寵愛，有時候是一把無形的刀，刀不刃血，卻足以置人於死地。
江山不是沒有想過，也因此，他才會讓夕兒從他的寢房裡搬出去。
「但，僅是如此，皇兒認為真的可以躲得過貴妃的耳目麼？」辰王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畢竟是父子血脈連心，又都是在皇族中生存了多年的人，這個道理，誰都懂。
「真想護她周全，只能把另一個推出去，讓她為你在意的女子擋去所有風浪。」
他的意思江山已經明白了。
和月璃的五公主聯婚，讓她當三皇子正妃，站在所有人面前，為她身後的人遮風擋雨。
明月至少不是瑤貴妃的人，與其選擇一個被瑤貴妃控制的棋子，不如選一個局外人。
她是月璃和親的公主，有足夠的資格與星辰國的三皇子站在一起，讓她當正妃也是理所當然，到時瑤貴妃哪怕心裡不高興，也是無可奈何。
計是好計，只是……
他輕輕抿了抿玫瑰色的薄唇，看著辰王，堅定道：「父皇，兒臣不願意與五公主聯婚。」
「為何？」辰王本以為這事他必定會答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拒絕。
於情於理，這是最好的辦法，對誰都好。
「皇兒你要考慮清楚，就算不要五公主，你母妃也必定會逼著你把她的人接進殿裡，這一劫，你該知道你是逃不過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妨與他有話直說：
「等你母妃把人安排到你身邊之後，下一步就是逼著你立正妃，皇兒，立正妃，勢在必行，只差於早晚而已。」
「兒臣明白，但，兒臣依然不願意與五公主聯婚。」他說得輕淡，但話語裡的堅定任誰都能一眼看清。
母妃的用心他不是不明白，可他可以接受殿裡住進來幾個美人，卻接受不了與許世明月成親。
殿裡住進來的美人，哪怕名義上是他的人，但只要他一日不選妃，她們便都算不上是他的娘子，可如果是和明月聯婚，便是直接把人娶回來了。
他答應過夕兒這輩子只會娶她一人，只能是她恢復記憶後不要他，絕不會有他另娶她人的事發生。
身為一個皇子，許多事情他身不由己，但是這一點上，他絕對會堅持到底。
哪怕終生不娶，他也不會娶別的女子。
見他如此堅決，哪怕辰王心裡還有許多話，這會也完全說不出口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看著外面鳥語花香的景致，幽幽歎息。
「父皇承認父皇在這事上也是有著私心，只是……」他又輕歎了一口氣，一絲不安和荒涼：「月璃國既然已經派來使要求聯婚，這事便是勢在必行，否則，總會傷了兩國的交情。」
哪怕兩國之間根本沒有多少情誼可言，但，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恩怨情仇，有沒有情誼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任何區別。
「兒臣明白聯婚一事勢在必行，不過父皇，大皇兄的正妃已故一年餘，如今正妃之位空缺，何不讓大皇兄與五公主聯婚？這事，想必大皇兄也會樂意。」
「可父皇聽說，那位五公主對皇兒你……」
「兒臣與她只有兄妹之義。」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既是兄妹之義，又何來男女之情？所以五公主和大皇子聯婚，他不僅不在意，甚至樂見其成。
辰王陷入沉思。
其實，心裡是有著一份不安和不敢表露的怨念。
讓月璃的五公主和大皇子東籬拓日聯婚，無疑是給大皇子帶來了一個勢力龐大的靠山，將來大皇子做事便更加的有恃無恐，這些，江山難道就沒想到麼？
他身為他的皇兒，就該為了鞏固他們的政權而出謀獻策，哪怕有所犧牲，也不該在意。
可他只顧著自己的意願，完全不顧大局，如此，怎能讓他心裡沒有抱怨？
只是他現在勢力太淡薄，許多事情還得靠這個皇子去解決，對他，哪怕心中有氣也只能無聲咽進肚子裡。
江山一直看著辰王陰晴不定的臉色，知道他在憂慮些什麼，他笑得淺淡，溫言道：「父皇不必擔心月璃會成為大皇兄的靠山，這事，不會有成為現實的可能。」
「此話怎講？」辰王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看著他。
已經顯現出幾許蒼老的臉上有著訝異也有著期待，彷彿一個不安的孩子，在等著大人們給予的安全感。
江山心裡微微歎喟著。
他雖然長年留在月璃，卻也一直關注著星辰國的動靜，曾經意氣風發的辰王，被歲月和多年的病患磨去了所有的銳氣和風華，如今，只是個對萬事憂慮，從自己身上找不到丁點安全感的淒涼老人。
皇族的爭鬥，真的可以讓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磨得如此落魄麼？
收回渙散的思緒，他淡言道：
「月璃和其他國家不一樣，他們有公主執政的傳統，尤其下一任的璃王，按慣例該是在公主們之中選出，至於落選的公主，因為對正統皇家有著威脅，哪怕她們無心參與朝政，也會被當成新一任璃王的眼中釘肉中刺，被派到別國和親，以此永絕後患。」
這麼說已經把事情闡述得很明白了，被遣出去和親的公主只是空有公主的名諱，實則，連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還不如。
和親之後，月璃國的人再不會多看她一眼，就當是被貶黜的公主，從此與皇族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