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這個覺悟,甚好。」
再沒有多餘的言語,楚寒控制著體內那股寒氣,讓它們自他的掌心瘋狂地滲入蠱王的身體。
雖然那一份寒氣也在不斷反噬,但只要能除去他,哪怕讓他喪命他也無所謂。
可當他眼角餘光瞄到那個本來已經嬴弱得完全站不起來的女子,正在掙扎著站起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心裡一慌,掌中的寒氣頓時散去幾分:「別過來。」
他們的掌力雖然無形無色,卻是真實存在著,以她這麼嬌弱的身軀根本抵擋不了。
一旦被掌風擊傷,她一定會被重創,甚至很有可能丟掉性命。
他心裡焦急,沉聲責備道:「不要再往前走,聽話。」
「你答應過要活著看到孩兒的出生,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活下去!」
她不知道寒冰掌的厲害,也不懂他們倆現在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下,可是光聽著他們的對話,她已經能明白。
再這樣下去,楚寒固然可以除掉蠱王,可他自己也會被寒冰掌的寒氣反噬,也會活不下去!
她用力吸著氣,強忍著腹部那陣劇痛,依然邁著沉重的步伐,艱難地向他靠近。
「寒,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會努力活下去,你答應過我的!」她激動地低吼著,也哀求著:「不要與他同歸於盡,不要傷害自己,寒,不要。」
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和他說過,做事不是非要用最極端的方法,玉石俱焚,永遠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別過來!」怕自己的掌力傷到她,他又卸去掌中幾分寒氣。
對面的蠱王明顯已經被寒氣所噬,渾身上下的寒冰積得越來越厚,臉色慘白如紙,再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支持不下去。
他和他一樣,也在守著寒冰掌的反噬,可是他勝在年輕,身體強悍。
蠱王的護體罡氣又被自己所破,兩人相較起來,先死的必定是蠱王。
哪怕他最終或許也會活不下去,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今日一定要親手殺了他,為他爹報仇。
可琉璃若是再過來,他們的掌風一定會傷到她。
心裡一陣慌亂,他又不自覺散去掌中幾分寒氣。
他回頭看著琉璃,臉色沉了下來:「我叫你停下來,聽見沒有。」
琉璃卻依然看著他,挪著沉重的步子慢慢靠近。
她快走不動了,但她不能在此時放棄他。
「我們的孩兒在呼喚你,聽到了嗎?他在喊你爹,他在等待著你給他起名字。寒,不要傷害自己,若你死了,我們也會活不下去。」
楚寒高大的身軀頓時輕顫了起來。
若他死了,他們也會活不下去……她說這話,是已經抱了與他同生共死的決心嗎?
可她還有那麼多夫君,她還有他們的守護,就算沒有了他,她也能安然活下去。
他不能放過蠱王,若是他放過他,以後等他下了黃泉,該用什麼臉面來面對自己的生父?
他眸光瞇起,眼底泛著寒氣,掌中的內力頓時又加深了幾分:
「別再勸我,回去,回到他們身邊,和他們好好活下去。就算沒有我,還有孩子的親爹在你身邊,快回去,別再過來。」
孩子的親爹!
琉璃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原來他早就知道冥夜才是孩子的爹,可他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他為什麼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
她閉了閉眼,用力按著自己抽痛的腹部,只是猶豫了半刻,便又向他舉步而來:
「不管孩子的生父是誰,我都要留在你的身邊,你是生,我陪著你一起生,你若死了,黃泉路上我絕不會丟你一個人。」
「別過來!」心底哪怕再感動,如今眼睜睜看著她靠近他們的戰圈,所有的感動全變成恐懼。
琉璃看不到那一股掌力,可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她再往前邁出一步,她就會被他們的掌力所傷。
他忽然一咬牙,掌下一個用勁,凝聚了畢生所有寒氣的一掌用力推出。
「轟」的一聲巨響,蠱王蕭索的身軀被擊飛了出去,重重撞落在身後的巨石上。
他口吐鮮血,從石壁上滾落,倒在一片皚皚白雪之上。
四名白衣使者一躍而起,同時躍到他身旁,把他扶起。
見他臉色蒼白,明顯已經受到重創。
數十年的功力被這一掌化去了大半,如今殘軀幾乎到燈枯油盡的地步,再不送回聖教讓人醫治,只怕會凶多吉少。
四人互視了一眼,忽然把蠱王架了起來,腳下輕點,轉眼消失在一片風雪中。
她們才剛離去,本來穩穩佇立在風中的楚寒忽然身體一顫,嘴一張,鮮血頓時從唇齒間狂湧而出。
這一次,絕不是只吐一口血那麼簡單,猩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滑落,一時半刻完全停止不下來。
他高大的身軀也如風中落葉般無力地倒下,倒在了白茫茫的一片風雪中,倒在琉璃驚恐萬分的視線裡。
她不要命地向他狂奔而去,直到奔到他的身旁,把他摟在自己的懷中,心底的恐懼依然消散不去。
他唇角的血仍在不斷溢出,不管她如何為他拭擦也擦不乾淨:「你怎麼樣?寒,別嚇我,你怎麼樣了?」
楚寒動了動長指,想伸手去握住她的小手給她一點安慰,可那一掌推出後,他渾身上下早就沒有半點力氣,如今,就連抬手也做不到。
他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可是不動則已,一動,又是一股鮮血急湧而出。
心血湧動得太厲害,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安安靜靜看著琉璃,眼底的光亮漸漸黯淡了下去。
慕容雲飛和宗政初陽總算從入定中清醒了過來,兩人一躍而起來到楚寒的身邊。
慕容雲飛執起楚寒的掌,指尖扣住他的脈門,臉色越來越難看。
看到他眼底的神色,琉璃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別怕,他或許還能活下去。」雲飛看著琉璃,溫言安慰道。
或許!
琉璃閉了閉眼,重重跌坐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上。
或許?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就連他都沒把握,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活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