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伸手去掀開丸子身下的被子,丸子只是悶悶地哼著,不敢叫出聲。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叫出聲,夫人會不會又要懲罰她。
她完全不瞭解她,只是知道她比自己想像中嚴厲得多。
琉璃只看了一眼她的臀部,便轉過頭朝惟愛道,「去給我拿點酒水來。」
「軍中沒有酒水。」丸子急道。
琉璃依然看著惟愛,「你去藥庫裡,問那裡的人要一點消炎的酒水,我相信那裡應該有。」
她來了之後,雖然三人都對她有些畏懼,可有她在這裡總是有了個支柱,不像剛才那樣手忙腳亂。
惟愛匆匆出了門,沒多久便提著一小瓶酒水進來。
正如琉璃所預料,雖然軍中禁酒,但是作為消炎必備的酒液,藥庫那邊還是會有的。
琉璃又讓蜘蜘打來一盤熱水,把毛巾浸泡在熱水裡擰乾後,再往毛巾上倒一點點酒水,才看著丸子,柔聲道:「消毒會很疼,你要忍著,如果不消毒,傷口會發炎的。」
「我明白。」丸子咬著唇,悶悶地回話。
雖然不知道什麼叫發炎,但是想必就是大夫所說的化膿之類。
得到她的回應後,琉璃才拿毛巾細心替她洗擦起傷口。
如她所說那般,消毒的過程非常的痛苦,尤其那些破碎的褲子布料還粘在血肉裡,撕下來的時候,幾次差點把丸子痛暈過去。
等琉璃成功把她的褲子退下來之後,丸子已經痛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氣。
把傷口清理好後,琉璃趕緊擰開手中淡綠色的藥瓶,把裡面的藥膏弄在指尖上給她輕輕抹在受傷的皮肉上。
清涼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丸子總算撿回一些力氣,她用力吸了幾口氣,意識漸漸恢復過來。
傷口處沒剛才那麼疼了,甚至還有一股涼涼的舒爽感覺,只是如今氣溫太低,這一股清涼過後,便變成冰冷的氣息,凍得她身體不自覺驚顫了起來。
「蜘蜘和惟愛懂不懂以內功為人驅寒?」琉璃掃了掃兩人一眼,忽然問。
「嗯。」兩人點了點頭,在丸子身旁坐下,各自舉起她一隻手,以掌推出內力為她運功驅寒。
琉璃小心翼翼為丸子上藥,大概兩柱香過去後才為每一道裂痕都抹上清涼的藥膏,之後,她給她蓋上被子。「還冷嗎?」
丸子搖了搖頭:「已經好了,夫人。」
聽她那麼說,琉璃才讓兩人停止運功。
她走到丸子跟前,拿來矮凳在她身旁坐下,執起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暖暖的,才滿意地把她的手放回到被子底下。
丸子一動不動,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折騰。
現在見到她,除了懼怕還有一份疏遠。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會怎樣看自己,更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她會不會把她趕出軍營。
猶豫了許久她才忽然開口道:「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了,我年紀比你大,你就跟她們一樣叫我璃兒姐姐吧。」
丸子睜大了一雙眼眸,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夫人,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在這個軍中,她真的可以叫她璃兒姐姐嗎?
不叫她夫人,算不算犯了軍紀?
琉璃伸出手,以長指撫開她落在臉上的髮絲,笑得柔和,「軍中有軍中的規矩,我明白,但只是一個稱呼,不會影響什麼,在我這裡沒這麼多規矩。」
現在再從她口裡聽到這句話卻是一點說服力都沒了,她們沒忘記旁晚時分,就是她親自下的命令,打了丸子的大哥,也打了火,甚至,她還親自動手打了丸子。
如今再說在她面前沒有這麼多規矩,這話她們還敢相信嗎?
琉璃怎能不知道著三個小女娃心裡在想什麼,她柔聲歎了一口氣,說道:「要是今天不打你們,如何服眾?我是凌家軍的夫人,也是鸞弓的主人,你們覺得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明白,夫人,我沒有怪你,真的,我是罪有應得。」丸子看著她,說得誠懇。
琉璃再次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柔柔握著:「我說了叫我璃兒姐姐,以後就當我是姐姐吧。」
「夫人……」
「懷疑我說的話嗎?」她挑了挑眉,唇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意。
丸子搖了搖頭,她不是懷疑,只是覺得不敢相信。
旁晚的時候,她還怕她怕得要命,如今她卻說要做她的姐姐,一時之間她有點接受不來。
「我只能說該嚴厲的時候我對你們絕對不會手軟,可是在私下裡,我這裡沒這麼多規矩。」
丸子沒有說話,她不是不明白,而是真的太震撼了。
剛才的她如此恐怖,可這一刻的她卻溫柔得讓人難以置信。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她?
琉璃也不逼她,畢竟許多事情和感情都需要時間來印證,很多話現在沒必要去跟她們說。
她拍了拍丸子的手背,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給她掖好被子才站起來。
惟愛和蜘蜘站在一旁,就像兩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
如今對這個平時敬愛的璃兒姐姐又多了一份畏懼,對著她時也不知道有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說不得。
看著她倆滿臉拘束,琉璃不由地淺淺笑了笑,看著惟愛道:「怎麼?現在把我當鬼一樣看待了嗎?」
「不是!」惟愛飛快地搖頭,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又慌忙底下頭,小嘴嘟噥道:「我只是……只是怕璃兒姐姐生氣。」
一旁的蜘蜘也低垂著頭顱,細聲道:「我沒有看好她,讓她做出這種事情,璃兒姐姐,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琉璃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失望是有一點,這裡畢竟是軍營,比不上你們從前生活的地方,在這裡,紀律是最重要的。」
她幽幽歎了一口氣,一絲無奈:「其實,我比你們更怕,我怕做得不好,會害了許多人。」
凌家軍為她而來,若她有什麼差錯,丟失的並不僅僅是凌霄的面子而已。
面子值多少錢?她最怕的是自己做得不好,會讓大家在戰場上喪命。
征戰沙場,性命隨時可能不保,絕不能兒戲。
她們可以年少不懂,她卻怎麼能不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