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江山指尖一頓,垂眼看她。
看著她眼底的認真和執著,心頭泛過的不止是冰冷,還有越來越濃烈的絕望:「你究竟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沒有。」她用力搖頭,在這樣的時候絕不能再和他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糾纏。
「我不信!」他目光越來越森寒,用力盯著她:「你分明對我有情,你昨夜……」
「昨夜我不過是想弄清楚賓步淇雲究竟是在為誰做事。」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欺瞞他。
她從未想過要傷害這個男人,雖然他這顆心藏了許多秘密,可對她卻一直算得上是真誠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又勸道:「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要這樣,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不好?我助你取得這個天下……」
「若是得到這個天下的代價是失去你,要這個天下又有何用?」
「這不是你心裡的話。」她不信,也不敢信。
她和他認識了才多久?他對她的感情怎麼可能深刻到這地步?
「二皇兄,不要再和我開這種玩笑,我開不起,你也一樣。」
是不是在開玩笑,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看著她那張臉,想著昨夜在她眼底閃過的幾許羞澀和失落,心裡酸酸的,一股一股揪痛。
不知道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
「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話語中的悲涼,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你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可以讓你信任的人,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我知道的遠比你多太多。」
「你會告訴我實話麼?」手上握著的劍依然抵在自己頸脖間,她抬眼看著他,笑得無奈:「我連你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肯定你對我說的話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許世江山目光閃爍,盯著她的臉,心情複雜。
「你既然已經開始懷疑我,為什麼還要待在我身邊,與我合作?」
「因為我對你還有一絲期望,我希望你真的可以為這個皇族付出你的真心。」她不介意把整個朝政交給他,只要他誠心為月璃國謀福祉。
可若他是星辰國的三皇子,那……
她緊了緊手中的佩劍,盯著他:「不管怎麼樣,我既然答案過和你大婚就會做到,只要你真心為了月璃,為了父皇,我會滿足你所有的要求。」
「包括把你自己交給我嗎?」
「不!」她想都不想便回絕道:「這不在我們的協議裡,從一開始我就和你說得清清楚楚。」
她承認昨夜她確實很卑鄙,對他使了手段,可今日賓步淇雲不打一聲招呼便離開,她知道她終究不是自己能信任的人。
女人的妒忌是與生俱來的,就算她沒想過要害她,可是面對著搶了自己心愛的男人的女子,就算精明沉穩如賓步淇雲也依然做不到冷靜和視若無睹。
賓步淇雲對江山那份情,她看得很清楚,她對任何人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唯獨對他,她總能因為他幾句無心的話而牽動七情六慾,這些,在她面對別的男人的時候,根本不會發生。
許世江山盯著她手中那把佩劍,想要靠近,可她卻一直用劍尖指著自己,他不知道這一劍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是真的會狠心刺進去。
他目光黯淡了下來,盯著她,忽然笑道:「你已經有過那麼多男人,難道真的還要為誰守身如玉嗎?」
為了清白,她是不是真的可以連命都不要?她的清白,為誰而守?
琉璃抬眼看著他,唇邊掀起一抹美得驚心動魄的笑意:「你可以試試。」
江山握緊雙拳,而後又鬆開,鬆開後又不自覺握緊。
他上前半步,傾身而下,想要向她靠近。
琉璃指尖用力,這把劍直接往她頸間壓下,雪白的脖子上頓時現出一道血絲,猩紅的血沿著劍身一滴一滴滑落,落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染開幾朵嫣紅,看在他眼底,怵目驚心。
許世江山嚇了一跳,慌忙退後兩步。
她居然真的要刺進去,居然真的寧願死也不願意屈服在他身下!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對他如此無情?
他握著雙拳,一瞬不瞬盯著她。
其實琉璃心底滿滿的都是恐懼,她怕死,非常怕,她也怕疼,怕得要死要活。
脖子上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可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在這一刻屈服,她真的會被他佔去清白,他絕不是在恐嚇她。
雖然誠如他所說她已經有過那麼多男人,她的身子早就不清不白,可她給的都是她的夫君,是她認定的人,可他於她來說只是她的二皇兄,也或者,什麼都不是。
江山用力盯著她,視線不自覺落在她脖子那道傷口上,那裡依然溢著血。
一滴一滴的鮮血沿著劍身滑落,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她的逢場作戲一場,卻讓他徹底沉淪,這一切,是誰的錯?
「滾!」他忽然低吼了一聲,一掌擊在身旁的茶几上,「啪」的一聲,古檀木做成的茶几頓時碎成一片片。
琉璃被他這一掌嚇得不自覺輕顫了起來。
要是這掌擊在自己身上,她這副身子現在便已成了一灘肉泥。
儘管她是萬般害怕,可卻沒有錯過他吼出來的那個字,「滾」!
他讓她滾,他總算願意放過她!
她眼底閃過欣喜,慢慢挪到床邊,手中的劍依然沒有放下。
她怕他忽然改變主意,又要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直到雙腳接觸到地面,而他依然沒有任何舉動時,她才暗鬆了一口氣,拔腿便往門外奔去,逃也似地離開這個房間,再也沒看他一眼。
直到再也聽不到那陣凌亂的腳步聲,許世江山才回眸,想要再看看她,可視線裡早沒了那抹纖細的身影。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一陣一陣揪痛,幾乎痛得他站不住。
其實她什麼都沒錯,若換了他是她,他也會想方設法去弄清楚身邊究竟哪個人可以相信,哪個人該要懷疑。
可他卻像個傻子一樣,深陷其中,為了她一個不經意的笑意不能自拔。
是他自己傻,能怨的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