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江山的話雖然刻薄,但,卻又是事實。
南宮冥夜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他們是為了什麼,與我無關,但,至少在我還在的日子裡,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她,你走吧。」
他又面對這自己的藥架子研究起他的瓶瓶罐罐,再不理會身後的人。
許世江山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人兒,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捏了捏掌,最終還是大步走出了這個庭院。
他其實大可不必理會南宮冥夜所說的話,可是……不知為何,在這樣的夜晚,對著如此虛弱的琉璃,在聽著南宮冥夜那些足以把人的心解剖得血淋淋的話,心情異常沉重了起來。
南宮冥夜其實也沒有他所表現的那麼平靜,直到許世江山離開後,他手指微微一抖,一瓶藥從他指尖落下,「匡啷」一聲,藥粉四濺,一地狼藉。
他可以義正嚴詞地指出許世江山的目的和不懷好意,可他自己……
慢步走到床邊坐下,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琉璃,心中微微凌亂著。也就在今夜,在他看到她身中劇毒危在旦夕而自己那顆心被狠狠揪痛之際,他才驀然發現,自己對她並不像平時所表現出來的無情。
就算說不上深愛,至少,有那麼一份情感在。
長指落在她臉上,輕輕撫過她臉上柔和的線條。
若有一天你發現,就連我對你也是有所保留,你會不會像對冷清失望那樣對我也絕望?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心開始對她有了那麼一絲在乎,自從相依為命的父親去世後,這樣的在乎還從未出現在自己的心底。
若她還是從前那個許世琉璃,他必然不會對她產生任何異常的情愫,可她不是,她和傳說中的七公主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涼涼的指尖從她蒼白的臉上劃過,冰冷的目光不自覺散去幾分寒意。
不管怎樣,至少我不會傷害你。
楚寒離開梅苑後,直到就到了竹苑找宗政初陽,沒想凌霄也正好就在宗政初陽這裡。
三人互視一眼後,宗政初陽示意他隨意,為他倒了杯清茶,凌空送到他面前。楚寒接過被子,仰頭把杯中茶水喝盡,這才放下杯子,看著宗政初陽:「我要六桃門的所有資料,條件隨你開。」
宗政初陽臉色卻忽然怪異了起來,他認真盯著楚寒,彷彿想要從他臉上尋找什麼,但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怎麼?」楚寒看他這表情,心裡也升起了幾許疑問,莫非這六桃門和自己也有幾分關係不成?
凌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暗湧,不過,六桃門他卻是聽說過的。「你說,一直在暗中加害璃兒的便是六桃門的人?」
這六桃門也就是在這一兩年內崛起的,勢力不能說很大,但卻滲透在揚川大陸的每個角落裡,如蛇蟲鼠蟻般,實力不大卻讓人防不勝防。他們不是殺手組織,也不像宗政初陽的畫扇樓一樣專事消息買賣交易,看起來倒像個情報組織,只是所收集的情報只為門主一個人所用,從不會當籌碼拿出去與人交易。
宗政初陽淡淡看了楚寒一眼,才道:「我還不能十分確切地說出六桃門門主是誰,但,他確實與你有關。」
這是冷清以無影劍法向他所買的消息,雖然交易還沒到最後一步,但,只怕真相也快要浮出水面了。
楚寒陷入短暫的沉默。
若是與他有關,他倒是想起兩個人,只是,那兩人……其中一人此時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起來並不像會由多餘的精力去做這些事,而另一人……如果是她一方面要他扶持璃兒登上皇位,一方面又暗中派人加害璃兒,這於情於理怎麼也說不過去。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衣袖輕輕一揚,那壺在宗政初陽身邊茶几上的水壺轉眼落入他的手中。他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才又憑空把茶壺送了回去。
既然宗政初陽已經這麼說了,那他也不好再問他打探些什麼消息,至於那個和自己或許真有著非比尋常關係的六桃門門主,他自然會自己派人去查證。
喝了兩口茶水後,他看著凌霄:「再過兩日便是璃兒下洛西的日子,我這邊還有一些重要的事必須親自去處理,而離你大軍出發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趟洛西之行便由你陪同璃兒西下,不知道菊君有沒有困難?」
凌霄點了點頭,事實上,發生了今夜的事情後,他已經暗中決定了要陪她走一趟洛西。雖然許世江山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但他畢竟是個外人,要他來保護璃兒,他並不放心。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已經把這個公主殿當成自己的家,而對他來說,也只有璃兒這幾個夫君還勉強算得上是一家人,其餘的人,一概都是外人。
「你要回星辰國?」宗政初陽看著楚寒,忽然問。
楚寒對他對自己的瞭解也沒有感覺到訝異,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喝著杯中的茶水:「我必須回去一趟。」
許多事情他還弄不明白,這次,他必須把事情都弄清楚,徹底解開當中不為自己所知的暗結。
宗政初陽看著他,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楚寒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只是沒有主動問起,他想要說自然會說,他若不想說,自己再問也是沒有意義。
凌霄卻忽然道:「既然如此,我先回菊苑了。」
他也能明顯感覺到宗政初陽有話想要對楚寒說,自己留在這裡始終不太方便,便向兩人點了點頭,大步走出了庭院。
感覺到他那股陽剛的氣息完全遠離了院門後,楚寒才往椅子上一靠,盯著宗政初陽:「你的蠱毒離最後期限還有多久?」
宗政初陽對他知道自己身中噬肉蠱之事完全沒感覺到驚訝,只是這個楚公子比他想像的還要離開許多。「九九八十一個輪迴,大概還是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九九八十一個輪迴……楚寒眸光黯了黯,放下手中的杯子,才問:「她要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