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話雖然說得很輕,但卻一字一句聽在琉璃的心裡,「燒好了」,那麼簡單尋常的三個字,若是聽在別的耳裡或許不會在意,可,她的心卻愣是因為這三個字狠狠地悸動了一下。wwvm)
她別過臉,裝著沒聽見他的話,怕自己再一次猜錯,更怕因為他偶爾給予的柔情負了冷清純純的情義。
時刻都要記住,她的生命裡已經有了冷清,她和楚寒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你再好好歇會,我……要回去了。」她站了起來,就要離開。
楚寒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許她走遠,回頭對上他幽黑的眼眸,她佯裝不悅:「放手,我真要回去了。」
「你要去哪?」已經入夜了,她一個人能去哪裡?「今夜留在我……」
「我要去蘭苑。」楚寒出來後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她只好隨夜影一起送他回楚苑,之後因為他高燒不退,她一直在這裡守著他,而冷清那裡,她一眼都沒有去瞧過。
雖然冷清出來的時候臉色還不算太差,行動也是輕鬆自如,但,畢竟在寒潭泡了三天三夜,身體總是不會太好過。楚寒沒好的時候她還可以說服自己待在這裡,現在他已經好了,她便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楚寒盯著她淡漠的臉,絲絲委屈,「你已經每夜都留宿在蘭苑了,今夜留在這裡也不行嗎?我不動你,只是想抱抱你,和你說說話。」
看著他眼底的落寞和孤獨,她不忍拒絕,可不拒絕,自己一定會再一次沉淪在他的柔情中。他的柔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給不了她絲毫安全的感覺。「我要去……」
「我頭好痛。」他忽然低頭,另一隻空閒的大掌撐著額角,臉上溢出痛苦的神色。
「你……你別裝虛弱!」該死,看著他這麼痛苦的表情,那顆不易守住的心絲絲不忍和心疼。她咬了咬唇,故意壓抑著情緒,冷漠道:「頭痛就自己睡會,我沒空陪你,我要去……」
「好像又燒起來了。」他揉著太陽穴,呼吸有點沉重,就連臉頰也微微泛著紅。
琉璃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探他的額角,入手滾燙,居然真的燒起來了!看著他燒得通紅的臉,她急道:「你先躺下,我讓人找南宮冥夜過來。」
「不,你會跑掉,我不放開。」他固執地握緊她的腕,絲毫不退縮。
「我……我不走了,你乖乖躺好。」這高燒反反覆覆,再不退下去,沒準真的會燒壞他的腦袋。看他現在就感覺很不正常,就像個任性的小孩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燒糊塗了,再燒下去還得了?
楚寒只是緊緊盯著她,不放手:「我放開了,你轉眼就會跑到冷清那裡,讓他親讓他抱,你們想要氣死我。」
「我哪有……」好吧,在寒潭的時候冷清確實常常故意在他面前親她,可,那都是冷清故意的,跟她有什麼關係?再說,把她扔給冷清的人是他自己,現在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心底生著怨念,但看他俊顏上佈滿不自然的緋紅,知道他病得不輕,便也不忍心說他什麼了。深吸了一口氣,她像哄孩子般溫柔哄道:「我保證不離開這裡,我今夜都會在這裡守著你,行了麼?快放手吧,聽話。」
他還是搖頭,把她拉向自己:「你陪我睡,我反正已經吃過藥,再蒙著睡一會出一身汗就好。」
琉璃有一絲猶豫,「可……」
「藥吃多了也不好,我身體強壯,只要睡一會就好。」話還沒說完,他便不由分說把她拉倒在床上,一掀被子蓋在兩人身上,長臂環過她的腰,一條腿還搭在她雙腿上,彷彿怕了她半夜裡不睡覺,爬牆--好吧,爬床。
琉璃臉色黑了黑,額際佈滿長線。如果不是他體溫真的高得不正常,她一定會懷疑他是在裝病,只為了不讓她去冷清那裡。不過,楚公子會做這種事,說出去大概也不會有人相信吧?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壓下心裡的狐疑,她順從地睡在他懷中,甚至伸出手為他掖好被子,把他蓋了個嚴嚴實實。
楚寒垂眼看著她忙碌地做著這一切,不時探探他的額頭和頸窩,不時為他蓋好不小心滑落的被子,兩片好看的薄唇間,那抹淡淡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
原來內功還有這麼個好處,想裝病的時候,毫不費吹灰之力。
「璃兒。」他收緊了臂上的力道,緊緊擁著她,輕聲呢喃。
「嗯?」小手拉開他的衣襟,在他胸前探索了幾下,都已經躺了一段時間了,怎麼還不出汗?「你感覺怎樣?還難受麼?」
「抱著你就不難受了。」未免被她看出太多端倪,他又故意壓了壓嗓子,輕輕咳了幾聲。
琉璃抬眼看著他咳嗽時微微顫抖的喉結,心裡劃過幾許憐惜。他從來都那麼忙,事情彷彿永遠都做不完,平日裡不生病看不出來,總以為他強悍得跟天神一般,這一病才知道原來他也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總是孤身隻影的他,以後當她不在的時候,誰來照顧他關心他?不是沒想過或許會有別的女子替代她的位置,只是,他總是那麼冷漠拒人於千里,除了她,她還未曾看到有誰能如此靠近他。
她很怕,他這一生都要孤單的度過……
「寒。」
「嗯?」好久沒聽她這麼溫柔地喚過他的名字了,心底有著感觸,抱著她的力道又重了些。
她把頭埋入他的胸懷,幽幽低喃:「將來……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個適合你的姑娘,讓她……」
「不會有那個姑娘。」他沉聲打斷她的話,堅定道:「你若不在,我便孤獨一人終老一生。」
從前看不清楚,這一刻卻無比堅定,他已決定,這一生,再也放不開她,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再也不會放手。
琉璃因為他的話深深震撼著。這話若是數日前跟她說,她一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哭倒在他的懷裡,可如今……如今她已經和冷清有了約定,他怎麼能再跟她說這樣的話?他怎麼能……這麼可惡!
心裡的酸楚排山倒海襲來,熏得她兩眼發紅,幾乎忍不住要落下幾行清淚。
已經死了心絕瞭望,為什麼現在還要招惹她?這男人……太可惡!太可恨!
可是,她就是那麼傻,為了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顆心被狠狠感動著蹂躪著,再也靜不下來。怕了他的柔情,怕了他一次一次的給了她希望又讓她絕望,她真的很怕,可是,又無恥地藏了一份期待……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