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灰褐色武士服,頭髮有些散亂,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血腥氣,但容貌卻依舊可稱清秀,凝掌護在黃蓉身前。正是剛剛消化了蛇血的趙志方。
「你到哪去了?」黃蓉的話音中帶著驚奇,欣喜,甚至還有一絲絲埋怨。她本是不喜歡趙志方的,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的及時出現卻讓她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怎生是好。
「你怎麼這麼狼狽?」黃蓉聞到趙志方身上的血腥氣,關切道。
「我沒事……」趙志方好像強忍著什麼,從牙縫裡基礎一句話。
黃蓉點點頭,表示瞭解。她其實還有些憂心,但現在的她也沒有太多心思關注趙志方,她清楚的記得,郭靖可還在敵人的手上呢。相較郭靖的安危,趙志方的事卻不被她關注了。她伸手一指楊康,期待道:
「郭哥哥被他抓住了。你能幫我就他嗎?」
趙志方聞言,目光隨便掃向楊康。楊康被他這一掃,竟覺這人的目光如冷電一般,晃得自己睜不開眼,心下惶恐,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閣下是何人?」沙通天上前一步,抬掌護身道。他資格最老,見趙志方一來,不但不理睬自己的問話,還威逼自家少主,當然要挺身而出。
「你問我?」趙志方冷然一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沙老,那小姑娘恐怕是黑風雙煞門下!」彭連虎插言,說出了他剛剛未及言說的發現。
「那這位少俠也是黑風門人了?」沙通天聽得彭連虎所言,也是心中凝重。黑風雙煞的厲害,他也是瞭解的。如無必要,他也真不想對上那兩個魔頭。
「黑風雙煞?呵呵。」趙志方聞言,臉上不禁浮現出嘲諷的神色,發出一陣滲人的笑聲,「我可不是。黃姑娘也不是。」
黃蓉也對彭連虎一笑:「我可不是黑風雙煞門下,你輸啦!趕緊放了郭哥哥。」
「小姑娘莫要撒謊。」沙通天搖頭,「彭寨主一說,老夫也看出來了。你最後這招『靈鰲步』,多年前老夫也曾見鐵屍梅超風用過,你又怎的不是他二人門下?」
黃蓉卻嬌笑著,連連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黑風雙煞。再說,他們這一點兒微末功夫,怎配做我師父?」
「你要混賴麼?」彭連虎怒道。
「我才不……」黃蓉正要繼續辯解,趙志方卻一擺手,制止了她。
「鬼門龍王、千手人屠,好大的名頭。」趙志方抬起頭,徐徐開口。他這一開口不要緊,眾人卻看見他一口牙齒竟是血紅血紅的,止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的神色也不自然起來。
「名頭這麼大,見識卻低了些。」趙志方不理眾人反應如何,繼續道,「你們難道以為自己是江湖上頂尖的人物麼?」
沙通天聞言,皺了皺眉。他在江湖上雖大有聲威,但也確實不敢說自己是最頂尖的人物,不然那些真正頂尖的人恐怕不會答應了,只好沉聲道:「老夫也有自知之明,這江湖上自然以天下五絕,鐵掌幫幫主,少林方丈等人為尊。老夫只能位列這幾人之後。但說到見識,老夫偌大年紀,自詡還不至於被你這等小輩比下去。」
「嘿嘿,你只知黑風雙煞與這姑娘身手相似,卻不知黑風雙煞也是有師門的麼?」趙志方道。
黑風雙煞的師門?沙通天幾人卻是從未想過這一節,現在聽趙志方這麼一說,在看看黃蓉年輕嬌美的容顏,心中相通了關節,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這小姑娘是黑風雙煞同門的麼?不是門下,那就是師妹了。就是不知道她是黑風雙煞的師傅收的徒弟,還是師叔的,或者師兄師姐代師收徒?不管怎樣,這黑風雙煞的師門有何勢力,卻不得不防啊。一時間,幾人不知如何處理,都沉默下來。
場中一時靜默。場外卻有一白袍的公子,風.流倜儻,看場中陷入僵局,卻手持折扇,走了出來。
「沙老、彭兄,莫要被這小子嚇住。先不說這位姑娘和這小子是不是黑風雙煞的門人,就算是又怎麼樣,難道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這公子說道。這人嘴上說著正事,眼睛卻頻頻瞄向黃蓉。覬覦之心,昭然若揭了。
怕當然不怕,就是值不值得啊。到底是年輕人,只知道好勇鬥狠。沙通天幾人看了眼這白袍公子,心中暗笑。沙通天嘴上道:「歐陽公子,老夫並非害怕,只是無論如何,老彭已經輸給了這姑娘。不好攔著。」
「你是歐陽克?」趙志方突然插言。
「哦,兄台認識我?」白袍青年,也就是歐陽克詫異道。
「白駝山的歐陽克嗎?我當然知道。」趙志方挺直了身子,冷聲道。他於公於私,對歐陽克都殊無好感。於公,歐陽克是個純正的采.花淫賊,是個應該被人道毀滅的傢伙;於私,全真教與歐陽鋒是死對頭,歐陽克還對黃蓉頗為覬覦。無論考慮哪一點,趙志方一有機會,肯定要讓歐陽克躺屍。
「在下初入中原,卻不知何曾與兄台一唔?」歐陽克聞得趙志方言語,聽出他對自己確有些瞭解,不禁大感意外,拱手正色道。
歐陽克雖然問得誠懇,起碼樣子做的十足,但趙志方卻並沒有回答,而是轉向沙通天幾人,嘲笑道:
「連歐陽克這麼明顯的名號都認不出,你們還說自己有見識?」
「小子,你是何意?」彭連虎道。
「這位鬼門龍王剛剛說的話,你們也聽了……」趙志方蔑視道。
「那又如何?」彭連虎忍不住打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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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如何?你們既知江湖上以五絕為尊,那你們可知五絕又是誰人?」趙志方緩緩出聲。
「誰不知道,五絕自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了。自中神通重陽真人故去後,這江湖上就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四絕為尊。」彭連虎道。
「那這四絕又是姓甚名誰?」趙志方道。
「這……」彭連虎有些卡殼了。這令趙志方頗為意外。彭連虎居然不知道?
「哼,彭寨主年紀較輕,對四絕名號自是知曉,但四絕的名姓卻是老夫這一代清楚些。」沙通天道。
「知道麼?」這時,趙志方沒有等沙通天開口,自己先說了,「北丐洪七公洪幫主,南帝段智興段皇爺,東邪黃藥師黃島主,西毒歐陽鋒,四人合稱四絕。前兩位暫且不論,後兩位的傳人可都在這兒了。」
「歐陽?難道……」沙通天不可置信地瞧著歐陽克。
「你還應該往這兒看。」趙志方一指黃蓉,「這姑娘姓黃,你明白麼?」
東邪西毒!沙通天等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自覺自己這十年來吸的涼氣都不如今日一天多。太意外了,這麼一個小廳裡,居然聚齊了東邪西毒的傳人。
全場再次靜默。與方纔的靜默不同,歐陽克的靜默是一臉自得,黃蓉的靜默是對趙志方翻了翻白眼,沙通天他們就是為難了。
留下黃蓉?東邪是說笑的麼?留下黃蓉,沙通天他們通通要死。誠然,己方也有西毒撐腰,但西毒會給歐陽克撐腰不假,他沙通天彭連虎什麼的,算哪根蔥。西毒會為他們和東邪鬧翻?西毒把他們順手毒死,與東邪相見好說話倒是可能的。看這歐陽克對東邪之女色瞇瞇的樣子,西毒沒準會拿他們給東邪當見面禮,好讓他的傳人娶東邪之女呢。
放走?臉往哪擱?怎麼說己方幾個也是江湖大鱷。被小輩戲耍還不敢找回來,以後名聲就徹底完了。有時候在江湖上,名聲比命還重要。
「還不把我郭哥哥放了?」這時,黃蓉突然開口。
沙通天幾人面面相覷了一陣,最後一致轉向完顏洪烈。這一陣,完顏洪烈也想通了關節,毫不含糊,直接點了點頭。對他這個胸有丘壑的梟雄來說,得罪與自己毫無衝突的東邪黃藥師,完全是不可理解的。甚至,完顏洪烈已經想好了拉攏黃蓉,進而拉攏東邪的方案。
「放人!」沙通天得了許可,馬上朝看押郭靖的軍士命令道。
「郭哥哥,過來!」黃蓉見郭靖得了自由,連忙招呼他,「我們躲在趙大哥後面。」
咦?趙志方聽見黃蓉的話,大為驚詫,什麼時候自己不再是登徒子,而是趙大哥了呢?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好兆頭。
「這樣,各位,我們就告辭了。」趙志方對沙通天他們道。他忽略了完顏洪烈和歐陽克,反倒對地位最低的沙通天他們說。正是因為完顏洪烈是與中華作對的金國王爺,歐陽克是全真教的對頭,還是打黃蓉主意的淫賊。
「請!」完顏洪烈道。雖然趙志方對沙通天他們說話,但他們也不敢主事,最後還是讓完顏洪烈做了主。
歐陽克哪裡捨得黃蓉,眼睛一直盯著黃蓉嬌美的臉龐;但他也分得清輕重,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
趙志方看著歐陽克色瞇瞇的眼神,眼中凶光直冒。但他克制住了自己。護著黃蓉與郭靖一步步往屋外退去。但他到底心中恨恨。若不是黃蓉和郭靖武功低了些,難以自保,今天必然要你歐陽克好看!
就這樣一步步,趙志方三人緩緩退出了大門。
「不好啦,不好啦!」突然,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不多時,一個身體肥胖的僕人哭喊著衝進屋裡,對完顏洪烈哭報:「不好了王爺,王妃被人擄走了!」
「你說什麼!」一聽這話,完顏洪烈梟雄氣質全無,嘶吼出聲。
「抓住他們!他們與擄走王妃的賊人必然是一夥!」歐陽克見此,靈機一動,覺得留下黃蓉的機會來了,大喊出聲。
「歐陽克,你找死麼?!」趙志方大怒,運轉玄功,就要給歐陽克一個教訓。這時的他,眼中竟浮現密密麻麻的血絲,週身血腥氣更濃,宛如地獄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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