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虎細細觀察凌雲,舉手投足見盡像個孩子,那眼神也是空洞洞的,一時分辨不出,只能朝白淨塵微微搖了搖頭。
白淨塵從袖中摸出一粒黑乎乎的藥丸,放到鬼虎掌心道:「過去試他一試。」
鬼虎走到近前,向凌雲遞出藥丸道:「你敢吃這個麼?」驚得閻羅四婢等護住前方,一個個咬牙切齒,他們自知凌雲不
分好歹,見了東西就一股腦兒往口裡塞。那白淨塵自然不是善類,這藥丸子十有**就是毒藥。
鬼虎這一招,實在是試探凌雲真瘋還是假瘋。若是真瘋,自當會吃下毒藥。若是假瘋,哪個不愛惜自己的性命,自是不
會好端端的吞服毒藥。見到閻羅四婢擋路,使個分影法術,低身化作一道人影穿過了四婢。四婢正自驚惶,鬼虎已然將藥
丸塞進了凌雲手中,賊兮兮笑道:「吃罷!這是我老爺賜予你的大補丸,珍貴得緊。」
藥丸已被凌雲捏在手心,其他人阻止不及。卻見凌云「呵呵」傻笑幾聲,想也不想,將藥丸丟進口中,「巴喳巴喳」嚼
了幾下,喉囔一擠吞進了肚子。凌雲本是百毒金身,就算不瘋,一樣不怕他的毒藥。慌得幽冥鬼怨上前捏住他的嘴巴,一
個個拍打肚子,大嚷:「吐出來,小師傅,快吐出來,要死人了。」
凌雲奮力推開幽冥鬼怨,安然無恙地向鬼虎伸出手掌:「我還要吃。」
鬼虎愣在原地,無奈的轉過頭望著白淨塵。白淨塵心下驚疑:「這小子在那凌波宮時,別人都被毒瘴迷倒,他無事。如
今吃了我的蝕心丹,一樣無事,怎會這般?」想罷,便對鬼虎搖了搖頭,示意暫且退下。
「嗚」只聽一旁的肖雲天痛吟一聲,血跡頓時覆蓋了半邊腰帶。他本就被凌雲吸走七成靈力而尚未恢復,與袁義
興鬥法受了重傷,又遭鬼虎暗中致命偷襲,此時已如強弩之末,虧得一直靠著殘存靈力護住最後一絲性命,面子上裝得若
無其事。到這時,卻也隱瞞不住,奄奄一息。
肖燕燕撲倒父親生前,摸著肖雲天的腰哭道:「爹爹,你怎麼了?」
肖雲天喘息道:「燕燕,爹爹不成了。」
肖燕燕忙的運起靈力,注入父親傷口,極力要阻住流血。只是傷口還在擴大,她靈力低微,徒勞無功。肖雲天握住她的
手:「燕燕算了,爹爹也累了你也長大我該陪陪你娘親」
肖燕燕兀自不死心,猛然轉身,拚命朝身後諸人磕頭:「求求你們,救救爹爹求求你們」
眾人自是看清肖雲天已被攔腰斬斷,必死無疑,都無奈的搖了搖頭。肖燕燕卻磕破了頭:「求求你們,若能救好爹爹,
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們」肖雲天用盡力氣拉住女兒,一臉堅定:「燕燕咱不求人你離開北冥。」肖燕燕
緊緊抱住肖雲天,嘶喊:「爹爹,你不會有事的。」肖雲天道:「乖乖的,離開九幽神教我與你娘親
天上望著你。」此話說完,「彭」一聲,腰間噴出幾股血霧,身子攔腰斷作兩截,睜圓了佈滿血絲的眼睛一動不動。
肖燕燕撫著父親的屍體哭得悲痛欲絕,渾渾噩噩之際,只覺肩膀被人拍了幾下。緩緩轉過頭,只見凌雲蹲在一旁,衝她
露了一個憨憨的笑容。肖燕燕仰止不住悲傷,一頭撲進凌雲懷中哭道:「小賊,爹爹去了,一向最疼我愛我的爹爹去了。」
凌雲撫摸著肖燕燕後背「呵呵」傻笑:「不哭不哭好孩子,哭紅眼睛沒人顧。」
肖燕燕哭得久了,慢慢離開凌雲懷抱,瞪圓著杏眼望著鬼虎。「啊」的一聲尖叫,挺起綠柳仙劍飛刺過去。鬼虎輕蔑一
笑,雙掌一合,兩道黑影手掌夾住仙劍,左腳虛晃,腳影踹到了肖燕燕胸口。「砰」肖燕燕重重摔在地上,舉起仙劍又要
再衝。手心一緊,卻被凌雲拉住。肖燕燕憤恨交織,指著鬼虎怒吼:「小賊,我們打他。」凌雲憨笑一聲,將肖燕燕拉到
身後:「好,打他。」說完三個紫光身影分左、中、右三個方向攻向鬼虎。
鬼虎但見眼前人影飄渺,不能分清孰真孰假,正自遲疑不決。右臉「啪」的一聲,火辣辣的疼痛,卻是右方紫影出的手。慌得鬼虎後躍,運起靈力,將身子化作人影。天啟靈脈有心眼通之能,任何虛影都能看穿。三個紫影合一,凌雲紫光手
爪抓下,硬是將鬼虎從地上提了出來。鬼虎愣頭愣腦,沒明白怎麼回事,左右兩道人影一分,雙拳盡都打到眼睛。肖燕燕
顫聲就叫:「小賊,打得好,幫我殺了他。」
白淨塵微微沉吟:「天魔解體,幻影分身」忙朝鬼虎大吼:「小心」凌雲劍指已出,七彩光劍就要刺進
鬼虎心臟。白淨塵匆忙出手,青光劍正好擋在七彩劍正前。「砰」鬼虎震倒在地,凌雲一收幻影,已退到肖燕燕身側,蹲
在地上掰著手指頭:「打了一隻王八,還剩三隻四隻五隻不對」說著,又是「哇哇」哭了幾聲:「算
錯啦,算錯啦,重數重數。」
白淨塵扶起鬼虎,望著凌雲道:「你且退下,讓我來會會他。」
「嗷」一聲驚天動地的引吭,眾人都是一驚。白淨塵匆忙道:「魔主召喚,我等前去面見。」說罷,再顧不得凌雲,領
著眾人急匆匆出了洞。
待得眾人走後,只剩閻羅四婢幽冥鬼怨以及肖燕燕與凌雲。幽冥鬼怨扯著鬍子叫道:「那東西又叫集合了,我們瞧瞧熱
鬧。」也不顧凌雲等人,那肖雲天與幾人自是沒有多大關係,是死是活全然不上心,也就追著白淨塵一夥走了。
肖燕燕對著父親的屍首磕了頭,哭道:「爹爹,我這就讓祖師爺爺主持公道,定然為你報仇,你且在此等候,稍後女兒
就來安葬你。」抹去眼淚,拉著凌云:「小賊,走,我們見祖師爺爺去。」
拉著凌雲進殿,左右一班人早已到齊。肖燕燕上前一跪,指著白淨塵道:「爺爺,他害死了爹爹。」
烏氣中的那張臉卻顯得很平靜,悠悠道:「丫頭,你們父女為何要袒護那小子?」
肖燕燕心中暗道:「定是他們惡人先告狀,爺爺為何又毫不生氣,反是這般悠然,難道難道爹爹跟了他數十年,
他卻渾然不將爹爹放在心上。」開口道:「爺爺,他們一夥合謀害死爹爹,害死九幽神教蚩尤殿主,萬萬不能輕饒。」
魔主冷笑一聲:「你們的行動當我一無所知麼?那小子來歷不明,害死我九幽門徒,你們父女要護他,偏偏本事不濟,
怪誰人?」
肖燕燕聽得這一句,身子冰冷,流著淚水不知所措。又聽魔主道:「死則死矣,往後不要再生事端。你等要好好共事,
為我九幽光復大計盡心竭力,若有不從,我絕不饒他。」
肖燕燕呆呆地跪在地上,滿心的委屈無處伸張。一旁的凌云「哇唔」一聲,坐在地上大哭:「肚子餓,要吃飯,要吃飯。」本來寂靜的大殿,被他這一哭一鬧,弄得毫不莊嚴。
那魔主怒喝一聲,烏光巨手劈頭向凌雲抓下。「轟」紫光靈罡自動護住,迸發出體外擋住手影。魔主匆忙收手,卻見凌
雲人影一晃,彈指霎那間出現在魔主正前。眾人一聲驚駭,又看凌雲抬起手就向魔主臉上抓去。「吼」魔主一聲暴怒,口
中黑霧噴到凌雲臉龐。凌雲一聲「哎喲」便被撞飛出去,幽冥鬼怨跳出人群,扶住凌雲,曲幽道:「小師傅,那是魔主,
不要放肆。」
魔主餘怒不消:「好大的膽子。」
閻羅四婢跪倒,哀求道:「魔主恕罪,我主人因鬼姬之死悲傷過度,如今瘋瘋癲癲,行事全不由心。」
魔主收斂神情:「哦,這般說來,他是鬼姬選的鬼婿,未來的鬼王麼?」
閻羅四婢點頭稱是,側旁閃出袁義興,上前跪道:「稟魔主,鬼姬已死,死無對證,我鬼門關鬼王之位,決不允許來歷
不明之人擔當。」
閻羅四婢怒道:「胡說,我閻羅四婢自幼跟了兩代鬼王,忠心不改,如何會胡亂找人冒充鬼婿。」
兩方還要爭論,那魔主道:「且住,你等不是選鬼王麼?當以實力論成敗,至於歷代的鬼王傳承規矩,從此作廢。」頓
了頓又對肖燕燕道:「丫頭,你兩月後的招親擂台便與鬼王選取一道進行,奪得鬼王者,既是鬼門關之主,也是你的夫君。」
肖燕燕自知那魔主不能為自己報仇,一切卻要自己暗暗謀劃,冷笑一聲不作答。
魔主又道:「此事就此作罷,任何人不得再提,都散去罷!」
白淨塵正暗自高興凌雲冒犯魔主,本以為魔主會將凌雲除去,孰料就這般草草了之,雖心有不甘,也只得先聽從號令。
眾人退出,角落做出那個叫蛇魔的老婆婆:「魔主,為何不殺那小子。」
魔主一笑:「那人深藏不漏,若能為我所用,日後定能利用他幹成一番大事。」蛇魔忙附和:「魔主英明。」魔主道:
「你暗中看著那人,不要讓別人害他,我自有收服他的妙計。」蛇魔應了聲「是」又道:「凌雲下山取心臟之事有些蹊蹺。」魔主問:「為何?」蛇魔道:「我暗中觀察,他不忙著尋人心臟,卻與一隻三尾狐妖偷偷來往,今日二人躲在幽泉澗
合體雙修。」魔主「哈哈」一笑:「由他去,白淨塵暗中網羅勢力,我早已知之。那妖狐正是他的老情人,也是昔時三宮
六淵玉狐宮之後主,若能利用妥當,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再說南宮雨欣昏睡一日,悠悠轉醒,這地方太過詭異,一時又找不到出口。索性四周摸索,只要離開那些腐爛的屍體就
好。轉過右側拐彎,前方直挺挺地掛著一條鐵鏈。心中思索:「這地方設一條鐵鏈做甚?難不成就是出口所在?」舉目向
上觀望,因洞中昏暗,也就看不到什麼出口。兀自打算攀著鐵鏈上去一觀究竟再計較,只將雙手拽住鏈子就要攀爬。「轟
隆」一聲,腳下一空,驚慌之際沒能抓住鏈子,整個人墜落下去。
「砰」身子著地,跌得渾身酸疼,賴得下落距離不算太高,好歹沒丟了性命。南宮雨欣暗自心焦,這石洞本就詭異,若
然再遇到什麼怪物,豈不是要落得個死無葬身,與上面的腐爛屍體一般。「叮噹叮噹」一陣鐵鏈碰撞之聲倏地響起。南宮雨欣魂飛魄散,身子一軟,坐倒在地。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那邊黑黝黝的,什麼也不能看清。半餉才鼓起勇氣顫
聲問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叮噹叮噹」一陣躁動,卻聽對面略顯蒼老的聲音狂笑起來:「二十年了,終於來了個活人老天終於給我送來個
作伴的」
南宮雨欣越發驚疑:「那位說話的,你你是鬼麼?」
那人笑道:「是鬼非鬼,是人非人,半鬼半人,半人半鬼」
南宮雨欣暗道:「他胡說八道的念叨什麼?可惜沒有亮光,否則我便能瞧見他,也不會這般害怕了。」那人問道:「小
丫頭,你在想什麼?」南宮雨欣慌亂道:「沒沒想什麼。」那人道:「嗚你在想,要看看我的面目,看明白
我究竟是人還是鬼。」
南宮雨欣被他道破了心思,只能默不作聲。那人道:「你有帶火種麼?」南宮雨欣自離開天極嶺,自知道途艱辛,早已
將備用之物帶齊,火種自然是帶了的。回那人道:「有的,有的,可惜這裡沒有柴火。」那人笑道:「不打緊,不打緊,
在你身後五步,左上方五尺處有一火把。」
南宮雨欣果真依著他的話,退後五步,伸手向上摸索,上方五六尺出當真摸到了一根火把。當下心中一喜,開口便問:
「老先生在這黑漆漆的地方也能看見?」那人笑道:「能能能,我剛進來的時候就同你一樣,過個四五年,這裡面的東西
你就能看到了。」
南宮雨欣摸出火折子,引起火把,周邊頓時光亮起來。再定眼望去,「咦」地一聲驚得退了幾步。那便的是個邋遢老人
,長鬚已然垂膝而過,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個身子。他氣海中穿著一條鐵鏈,琵琶骨又穿了兩條,雙手雙腳都被銬住。
隱隱還能望到那雙眼睛,細細觀察,原來也不是甚窮凶極惡的目光,心底的恐懼自然消解幾分。
寂靜一陣,那人忽然大吼,掙扎著身子又將鐵鏈碰得「叮噹」作響,聽他吼道:「說話啊,你給我說話,別他媽傻愣愣
的站著,你再不吭聲,我就過來咬死你。」急得南宮雨欣瑟瑟發抖:「說說甚麼?我不愛說話的。」那人張
口罵道:「你娘親是娼妓,你老子是嫖客,你姥爺是奴僕,你奶奶是賤婢」南宮雨欣不知那人為何要侮辱自家親人
,氣急敗壞,可自幼熟知禮儀,通讀詩書,自然不能像市井潑婦罵街。怒道:「老先生,我的親人與你素不相識,為何這
般言語侮辱?即便與你結怨,豈不聞,君子交絕,不言惡語。你這般小人之心,無怪會被人囚禁於此。」
那人一愣,當即「哈哈」笑道:「罵,你繼續罵,罵得越毒我就越高興。」這人一關就是二十年之久,二十個春秋沒能
聽到人聲,閒暇寂寞了也就砰砰鐵鏈子,仰或與周邊偶爾路過的蛇蟲鼠蟻說說話。如今遇到南宮雨欣,只要是與他說話的
,無論好言惡語,通通受用。
南宮雨欣心中恍悟,只道那是個瘋子,自己若與他辯理,豈不是比瘋子還要瘋子,即刻住口,不再言語。急得那人抓狂
,拚命叫嚷:「你他媽的說話,說話呀啞巴還是聾子聽不到我的話麼?」